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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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沉浮在混沌的深海里。
无数光影碎片如同湍急的暗流，冲刷着镜被层层封印的情感壁垒。
血。
黏稠、温热，从指缝滴落，在地上砸出深红的花。
视线里光晕扭曲、旋转，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个身影逆光看着她，黑发垂落颈间，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
“跟我走吗？”
——时。
白光。
苍白虚弱的时，鲜红的液体如同失控的溪流，预示着生命的尽头。
“明明你知道我不会死……”
她似乎在呼喊，但声音如同浸泡在水中，含糊不清。
“可是……你会疼啊……”
涣散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温柔的歉意和未尽的牵挂。
他的身体变得像一片枯萎的落叶，轻飘飘的，被无形的风吹散最后一点温度。
——为什么？
尸山。
红土蒸腾着腥气，安魂曲飘荡在空中。
唯一存活着的黑影向她狂吼。
“恶魔！杀人狂！神明会惩罚你的！”
她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踢开脚边半截尸体，溅起的血珠缀在睫上。
“人？”声音带着纯粹的困惑，瞳孔深处漫起无机质的纯白，“这里没有人哦。”
指尖抬起，黑影变成了红色的一团。
——都不存在。
这些是什么？
喜悦、悲伤、愤怒……
原来她有过这样的情绪啊……
如此鲜明，如此灼热，却又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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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正常……脉搏偏弱但稳定……啧，这体温怎么还是这么低……”
熟悉的嘀咕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包裹意识的厚重冰层。
“……”
镜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视野模糊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纹理是京都高专特有的木梁结构。
陈旧，厚重。
“嗯？醒了？”
硝子直起身，动作熟稔地收起听诊器，指尖在病历本上刷刷记录着。
“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梦里迷路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脑子？”
镜摇摇头，尝试挪动身体，一阵迟钝的疼痛与沉重感传来。
她微微蹙眉，目光缓慢地移向自己的左侧手臂。
深蓝色的高专制服袖子被整齐地剪开，露出了包裹着厚厚白色绷带和固定夹板的小臂。
整个左上臂被牢牢固定着，完全无法动弹，只有手指能极其轻微地蜷缩一下。
“啊，这个，”硝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手臂骨折，肩胛骨也有轻微骨裂，内脏有点震荡出血。万幸从祭坛上掉下来的时候高度不算离谱，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祭坛边缘的石棱。感谢不是尖锐的石笋，要是位置偏一点，戳穿个肺或者脊椎什么的……”
硝子没说完，只是摇摇头。
“不过……本来这种伤口应该在你醒来前就可以治好的……”
她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镜打着夹板的左臂。
“但是……反转术式对你无效。”她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
“不仅如此，你自身的那种‘还原’能力，似乎也出了问题？伤口完全没有要愈合的意思。你自己……有什么头绪吗？”
医疗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的鸟鸣显得格外清晰。
镜的视线落在自己被固定的右臂上，她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权衡。
原因她很清楚。
这是来自这个世界对她的约束。
对于她过度使用了这个世界以外的能力的“惩罚”。
虽然平时世界会容忍她在限度内使用她自身的能力，不会对她本身造成直接影响。
但这次不同，为了对抗那束与她力量同源的光束，她动用了超出“约束”的力量。
代价就是她几乎被封锁了所有力量，身体也暂时变得脆弱，失去了所有防护。
寂静持续了十几秒。
硝子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镜的秘密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迷宫，强行追问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硝子以为又会得到一个沉默或者含糊其辞的回答时——
“嗯……力量使用过度。”镜的声音依旧平静。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出口，最终还是补充道。
“……能力失效只是暂时的，过两天就好。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硝子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笔。
她看着镜那副“解释完毕”意味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我说啊……”硝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少见的、近乎无奈的情绪。
“虽然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这点我比谁都清楚。这个学校里怪胎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她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意指那两个永远精力过剩的问题儿童。
“但是，稍微……试着依赖一下身边的人怎么样？至少下次再把自己搞成破布娃娃之前，想想后勤善后的人有多麻烦。”
她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调侃。
“况且，虽然那两个笨蛋大部分时候都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刻……还算能用？”
她转过身走了几步，靠在窗台上，目光重新落回镜的脸上。
硝子的声音带着她惯常的散漫，却多了几分属于“同伴”的直率。
她看着镜那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的黑眸，继续道：
“我们是‘同伴’，对吧？虽然是被硬凑到一起的，任务也乱七八糟的……但至少，”
她指了指镜的伤臂。
“看到同伴摔成这样，能力还莫名其妙失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算是我们，也会稍微有点担心的。”
“同伴”……
这个概念突然被短暂放大到镜此刻的意识里。
是祭坛上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两道背影……
是此刻带着疲倦却依旧守在这里的身影……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的暖流，悄然拂过她感知的边界，带来一丝陌生的、带着灼热温度的触感。
这感觉……不同于美纪给予的那种牵挂，也不同于时那份包容牺牲。
这是一种并肩的、灼热的羁绊。
镜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最终，她抬头回望向硝子，认真地点了下头。
“嗯。”她应了一声，“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硝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
她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嘴角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就对了。安心躺着养你的骨头吧，特级伤员小姐。我会按时来检查，顺便……给你带点‘精神食粮’？”她意有所指地扬了扬眉。
闻言，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眼看向硝子，那双恢复平静的黑眸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清晰的……焦急？
“啊，签售会……”
硝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几分了然和故意遗憾的表情。
“啊……那个啊。”她抬手看了看腕表。
“很遗憾地通知你，距离你华丽地昏倒，”她故意用了五条悟式的夸张词汇，“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镜的双肩微微落下。
“……错过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硝子看着镜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再次感到一丝新奇，甚至能想象到她头顶如果有个心情指示器，此刻一定是箭头朝下的状态。
这样的情绪外露，在以前的镜身上是绝不可能看到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沉重气氛一扫而空。
“喂喂……想不到你是这么认真的粉丝啊。”
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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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校附近的一处便利店内。
“草莓奶油可丽饼加双倍糖霜！”
“鲑鱼籽饭团要三个！”
“还有那个限定樱花汽水……杰！你快点儿！”
五条悟拖长调子的抱怨淹没在便利店自动门的叮咚声里。
他整个人挂在夏油杰肩膀上，墨镜滑到鼻尖，苍蓝的眼睛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冰柜，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狭窄的过道。
夏油杰正弯腰挑选饭团，额角隐隐有汗。
他不动声色地把五条悟从身上撕下来，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悟，再催的话，你的那份奶油可能会出现在我的咒灵嘴里哦。”
“哈？你敢！”
五条悟立刻站直，作势去抢夏油杰手里的购物篮。
便利店的冷气呼呼吹着，冰柜的低温也压不住两人周身若有若无的咒力躁动。
天使圣骸一战的后遗症比想象中更顽固。
“喂，杰。”
五条悟靠在冰柜玻璃门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凝满水汽的柜面。
“那个破雕像里的勾玉……最后是被镜拿走了吧？”
夏油杰拿起一盒玉子烧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还有她挡下那个光束的时候，身体好像……”
五条悟的声音罕见地低沉下去，脑海里清晰回放着镜抬手湮灭光束时，身体表面那转瞬即逝的、仿佛藏着破碎星空的裂纹。
“……裂开了。”
那绝非寻常的受伤。
更像被强行撕裂、濒临破碎的痕迹。
夏油杰将饭团放入购物篮。
他想起的却是另一个画面。
“她”悬浮在半空，白发如雪，眼瞳纯白，挂着那张与镜截然不同、充满邪气的笑脸时说的话。
【夏油杰……你‘未来’的剧本……那充满了绝望与自我毁灭的终局……】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细微寒意，语气平静：“还有‘她’的‘预言’。”
“‘她’？”五条悟疑惑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哈！”
他嗤笑一声，猛地推开冰柜门。
“一个镜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冒出来另一个‘镜’？还说什么喜欢你未来的剧本？这一听就是反派专用台词好吗！谁需要那种听起来就阴暗得要死的终局啊！”
他抓起两瓶汽水塞进篮子。
夏油杰看着他。
五条悟侧脸线条绷紧，下颌微微抬起，是惯常的张扬姿态，但墨镜后那双六眼深处，却翻腾着烦躁与警惕。
他在意的不是预言本身，而是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对他认定的好友发出诅咒。
“我知道。”
夏油杰最终只是温和地应道，推着购物篮走向收银台。
就在这时，夏油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袋子，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是硝子发来的消息，只有简洁的两个字：「醒了。」
夏油杰瞬间抬眼看向五条悟。
不需要言语，五条悟显然也捕捉到了他气息和表情的变化，立刻转头：“嗯？硝子？”
“嗯。”
夏油杰收起手机，他弯腰提起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
“初世醒了。走吧，悟，该回去了。”
五条悟撇撇嘴，脸上那副“老子超不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身体却已经诚实地转了个方向，朝着高专的方向迈开了大步。
“哼！醒了正好！老子倒要问问她，昨天那副鬼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嘴上嚷嚷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喂！杰！磨蹭什么！走了！”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那明明很急却偏要做出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提起袋子快步跟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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