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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还有一口气 ,就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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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命要紧。”彪叔突然转身拍了拍姜寻的肩膀“快走吧。”
门外,风卷起沙粒拍打着铁皮屋檐,像某种窥探的窃笑,姜寻深吸一口气,跟随着彪叔的队伍出了门。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逃难的人,逃难的人群像被风吹散的枯叶,零零落落地沿着荒废的公路前行。
姜寻的每一步都踩在干裂的土地上,扬起细碎的尘土。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邻居大姐,她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什么血色,眼神警惕而疲惫。
“你也逃出来了?”大姐的声音沙哑,旁边牵着那个小女孩,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包袱,像是许久未喝水。
姜寻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振翅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火把的光在昏暗中跳动,虫子畏光,暂时退开了。
大姐松了口气,从包袱里摸出半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姜寻。
“省着点吃,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队伍渐渐壮大,有拄着树枝当拐杖的老人,有背着孩子的母亲,还有年轻男人,手臂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白天虫子很少出现,但没人敢放松警惕。
火把成了保命的工具,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紧绷的脸。
终于,他们看到了种植院的轮廓,人们迅速行动起来,姜寻找了一间相对完好的房间,用酒精简单消毒后,铺开医疗用品。
轻伤的排队等待处理,重伤的则被安置在角落,呻吟声和压抑的啜泣交织在一起。
大姐帮忙打下手,递剪刀、换纱布。姜寻的动作又快又稳,清洗伤口、缝合、包扎,仿佛这些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偶尔抬头,他能看见大姐偷偷抹眼泪,但下一秒,对方又会强撑起笑容,去安慰吓坏的孩子。
医疗区的角落里,呻吟声此起彼伏。姜寻的双手沾满血迹,酒精和铁锈味混在一起,刺得人鼻腔发疼。
轻伤者排着队,大多是手臂、腿上被虫足划出的细长伤口,像被锋利的草叶割过,渗着暗红的血珠。
姜寻动作麻利地清理、消毒、包扎,偶尔有人疼得倒抽冷气,但至少还能咬牙忍住。可另一边的情况截然不同。
“按住他!别松手!”两个壮汉死死压住床板上的男人,他的眼球暴凸,青筋在脖颈上扭曲成蚯蚓状。
腹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起一块又一块诡异的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姜寻抄起手术刀划开表皮,镊子刚探进去,一条的黑色的虫子,虫足猛地蜷缩,溅起一蓬腥臭的血。
男人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嚎叫,随即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像被抽空般瘫软下去。
血不再流了,姜寻沉默地扯过脏污的床单,盖住那张凝固着恐惧的脸。
有人小声啜泣,但很快被更痛苦的呻吟淹没。
姜寻转身走向下一个病人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倒数计时的钟。
医疗棚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姜寻的指尖因长时间浸泡在酒精中而发白发皱。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检查、判断、救治或放弃。
"还有救!"姜寻突然喊道,声音沙哑却坚定。伤者是个年轻女孩,虫足只刺穿了肩膀,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
姜寻迅速夹出残留在血肉中的虫肢,缝合伤口时能感觉到女孩的脉搏还在微弱跳动。"别睡,看着我!"
姜寻拍打女孩苍白的脸,直到对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姜寻紧绷的神情才缓缓柔和下来。
但下一秒,身后传来沉重的拖拽声。
两个志愿者正把一具刚断气的尸体往外拖,死者的手臂软绵绵地垂着,在泥地上划出暗红的痕迹。
姜寻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那人的腹腔已经被蛀空,救不了的,从一开始就救不了。
姜寻抹了把额头的汗,血和汗混在一起,在脸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棚外,焚烧堆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每当新的尸体被抛进去,就会腾起一阵噼啪作响的火星,像是无数虫子在垂死挣扎。
姜寻知道,那些灰烬里可能就混着未死透的虫卵。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嵌着血痂,掌心的纹路被碘酒染成褐色。还能救多少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只要眼前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就值得他继续拿起手术刀。
夜渐深,火把的光在窗外摇曳,虫群的嗡嗡声时远时近。
姜寻揉了揉酸胀的肩膀,望向窗外。
手机拨通了电话,姜寻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第五次拨打任怀言的号码时,听筒里漫长的“嘟——嘟——”声像钝刀划着神经,依旧是没有回应。
不知道任怀言怎么样了,姜寻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思绪全被任怀言的安危占据。
突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相册图标,一张陌生的视频封面跳了出来——那是一扇半开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窗台上,画面安静得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姜寻皱了皱眉,手指却已经点开了视频。
画面晃动了一下,镜头慢慢转向任怀言的脸。
他坐在床边,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笑,眼神里藏着狡黠。
镜头一转,画面里出现了姜寻自己——正蜷缩在床上,睡得毫无防备,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任怀言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带着几分调侃:“怎么睡着了连手机都忘关了。”镜头又转回他的脸,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笑意更深了。
姜寻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的焦急被一股暖流冲散。
手指轻轻滑动,视频又回到了开头,任怀言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姜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屏幕触碰到他的温度。
一遍,两遍……姜寻反复播放着视频,每一次看到任怀言的笑容,心里的不安就淡去一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姜寻的脸上,映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一声枪响打断了姜寻的思绪,远处传来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皱了皱眉,心里暗自盘算:如果是普通的虫群袭击,守夜的人早就该点燃火把了——那些变异的虫子最怕火光。可这连续不断的枪声...不对劲。
他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走到了声源处,土堆堆成的战壕前,姜寻看到战壕边沿趴着几个黑影,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却反常地保持着沉默。
没有喊叫,没有指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枪支碰撞的金属声。
姜寻快步靠近,靴子陷进松软的泥土里。他拍了拍最近那个士兵的肩膀,“怎么了?”
对方猛地一颤,转过头时姜寻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不...不是虫子..."士兵的嘴唇哆嗦着,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是...是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姜寻听到了。
那是一种黏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像是无数湿漉漉的肉块在泥地上拖行。
他缓缓转头,借着最后一盏摇晃的路灯,看到黑暗中有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以诡异的姿势向他们爬来——它们的四肢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脖颈以违反人体工学的姿态向后弯折,整个身体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姜寻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开枪了。
姜寻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些黑影的移动方式诡异至极——四肢扭曲着向前爬行,关节反折,像被某种无形的线牵引着。路灯的光线被它们的身躯切割成碎片,在地面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姜寻的喉咙发紧,本能地压低身子。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它们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脸上长满脓包,像是被水泡胀的皮革,眼眶深陷,眼珠却诡异地泛着幽绿色的光。它们的嘴咧得极大,几乎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和不断蠕动的黑色舌头。
这雨在丛林中见过那些被虫子光吃身体的野猪又有些不同,野猪的身体早已是空的,而这些人还保留着人的皮肤,人所拥有的五官。
突然想起第一天发生时看到的水池,如果水池都能被虫子占领,那其他日常饮用水的水源呢,那些之前已经喝了水的人,会怎样?
“会被寄生。”姜寻喃喃道,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突然,最前面的黑影猛地加速,以一种非人的弹跳力扑向战壕。
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枪声骤然炸响,子弹撕裂空气,击中那怪物的胸膛。
然而,它只是踉跄了一下,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黏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竟腐蚀出嘶嘶作响的焦痕。
“打不死?!”有人惊恐地喊道。
姜寻的呼吸几乎停滞,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芒。战壕里一片混乱,有人开始后退,有人仍在疯狂射击。那些黑影已经逼近,它们的嘶吼声像是金属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
就在最前面的怪物即将扑进战壕的瞬间,姜寻猛然跃起,匕首狠狠刺向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