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一区》初恋的三次方

11、此刻我们再无退路

　　黑暗的夜里，姜寻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怪物的嘶吼声在回荡，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它庞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次挪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姜寻的视线紧盯着怪物那双猩红的眼睛——那里正渗出粘稠的黑血，如同融化的沥青，顺着它扭曲的面庞缓缓滑落。
　　突然，怪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接着发出了一声不似生物的尖啸，像是金属被撕裂的声响。它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瓦解。”
　　姜寻猛地抓起地上断裂的钢筋，怪物踉跄着后退，黑血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溅在锈蚀的管道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它的躯体像被抽走了支撑，膝盖重重砸向地面，水泥碎屑四溅。
　　“攻击它的大脑，有用！”姜寻的喊声在走廊里炸开。
　　他纵身跃起，钢筋尖端狠狠刺入怪物太阳穴的缝隙。
　　黑血瞬间如井喷般爆发，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那具小山般的躯体开始塌陷，像被戳破的气囊，皮肤迅速干瘪皱缩，露出下面正在融化的黑色骨架。
　　当最后一滴黑血滴落时，地上只剩下一滩冒着气泡的焦油状物质。
　　姜寻瘫靠在墙角，发现自己早已被冷汗浸透。
　　此刻他耳边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以及隐约传来的、新的抓挠声。
　　姜寻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那细微的抓挠声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神经。
　　正贴着爬行，精准地朝他们逼近。他挣扎着站起身，钢筋仍握在手里，尖端滴落着怪物残留的黑血。
　　同伴的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扣住枪托，指节泛青。“不行，我们是杀不完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恐惧。
　　突然，金属网格“咔”地一声扭曲变形，一只苍白干枯的手猛地从缝隙中伸出，五指如刀，狠狠抓向空气。
　　紧接着无数细长的手臂从黑暗中探出，像某种畸形的蜘蛛，扒着地面，缓缓爬出。
　　它们的身体比刚才的怪物更加扭曲，骨骼外露，皮肤像被烧焦的纸，一碰就碎。
　　“跑！”姜寻嘶吼一声，往实验室深处冲。身后传来密集的爬行声，像潮水般涌来。那些怪物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追赶，四肢反关节弯曲，速度快得不像生物。
　　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入房间后，大家一起抵住了大门，金属门在剧烈的撞击下震颤，每一次冲击都让门框周围的螺丝松动几分，灰尘簌簌落下。
　　姜寻和幸存者们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后背被震得发麻，可谁都不敢松手。
　　“撑住！再撑一会儿！”有人咬牙低吼，姜寻的手臂已经因用力过度而发抖。
　　门外，那些东西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无数把钝刀刮擦着金属，刺得人耳膜生疼。
　　突然，一声尖锐的金属撕裂声炸响——门锁处崩开一道裂缝，一只苍白的手指从缝隙中钻了进来，指甲漆黑如钩，疯狂地抓挠着空气。“它们要进来了！”有人崩溃地大喊。
　　这个彪叔从后面赶来，猛地抄起消防斧，狠狠劈向那只手。
　　黑血喷溅，断指落地，可下一秒，更多的指爪从缝隙中挤入，门缝被硬生生撑开一寸。
　　“彪叔，顶不住了……我们顶不住了！”有人喊到。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彪叔嘶声吼道：“往通风井跑！现在！”幸存者们疯狂冲向走廊尽头，身后，金属门终于被彻底撕裂，无数苍白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入。
　　靠后面的人早已成为怪物的口粮，前面的人不敢回头，只剩下一股劲向前跑，姜寻明明以前通风井也不觉得远，此时变得好远好远。
　　黑暗像一张贪婪的嘴，姜寻的肺里烧着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喉咙里渗出的血。
　　可姜寻不敢停。身后传来黏腻的吞咽声，像一群饿极的野狗在分食腐肉。
　　姜寻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是什么。突然，姜寻听到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声音，惊呼了一下，姜寻回头看去，是隔壁大姐，跪在原地，她颤抖着尝试起身。
　　姜寻的脑子嗡的一声，身体却先一步动了。他猛地转身，几步冲下铁梯，一把拽住张姐的胳膊。
　　"走！"他低吼着，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张姐踉跄着跟上，他们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身后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脚步声杂乱逼近。
　　起初张姐还能勉强跟上，可不过半层楼，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而破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小姜......"她的声音发颤手指无力地滑落，"我真的......跑不动了......"
　　姜寻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剧烈跳动，却又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梯拐角处，怪物的影子已经扭曲着爬了上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再坚持一下！"姜寻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前面就是安全门！"
　　张姐突然爆发出一股狠劲，猛地甩开姜寻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别管我！快走！"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姜寻下意识伸手想再抓她，却被她狠狠向前推了一把。
　　踉跄间，他看见张姐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然。
　　她嘴唇颤抖着"替我......照顾好囡囡......"话音未落，她突然转身冲向楼梯扶手。
　　姜寻的瞳孔骤缩，伸手去抓却。"姐——！"她的身影在黑暗中下坠。
　　下一秒，沉重的闷响从楼下传来，姜寻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指节发白。
　　姜寻的耳边嗡鸣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瞬。
　　直到——一个仓皇逃窜的男人狠狠撞上他的肩膀，姜寻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蹭过粗糙的水泥面。转身冲向楼梯上方。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这次他没有回头。安全门的绿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姜寻在最后一秒扑进门里，擦着他的后背向上。掠过的怪物，将门外的一切——包括那些怪物隔离在外面。
　　黑暗的井道里，只剩下众人剧烈的喘息声。
　　到达深处的房间，只有昏黄的灯光照在房间，所以这个还有灯在开着。
　　是因为这里住着白玛台最后还能保护的孩子，此刻我们再无退路了。
　　走进房间后，有散落的还盛一碗饭着少许麦片的碗，碗旁歪倒着一把小小的木勺，勺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母，像是某个孩子笨拙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桌子上，是食堂，大家坐在四散着椅子上，碗旁歪倒着一把小小的木勺，勺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母，像是某个孩子笨拙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姜寻缓缓坐下，椅子腿摩擦地面，在寂静中刮出刺耳的声响。
　　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凝滞的空气中起伏。突然，姜寻的指尖触到桌底——那里刻着几道浅浅的划痕，一道比一道高，像是有人年复一年地在这里记录成长。
　　他的喉咙发紧，那些孩子的脸在记忆中浮现灯又闪了一下。
　　姜寻缓缓站起身，目光在食堂里游移。
　　他的视线扫过散落的桌椅，最终落在一个角落的高柜上。
　　柜门半掩着，露出里面堆叠的餐具。他走近柜子，手指搭在柜门把手上时停顿了一瞬。柜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整齐码放着一摞摞塑料碗，旁边散落着几双木筷。
　　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盒静静地躺在最里侧。
　　姜寻蹲下身，仔细翻找起来。他的手指在餐具间穿梭，塑料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突然，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金属——一把缠着胶带的削皮刀。
　　继续翻找，又发现了一把刃口有些钝的小刀，以及两三把不锈钢叉子，其中一把的齿尖微微弯曲。
　　食堂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这些金属餐具时而泛着冷光，时而又隐入阴影。
　　姜寻握着削皮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远处传来水管滴答的水声，在寂静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攥着那把缠着胶带的削皮刀，走廊的灯管滋滋作响，投下摇晃的阴影。
　　他停在孩子们的门前——门缝下漏出一线昏黄的光，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没有敲门，姜寻直接推开了门。
　　吱呀——十几个个孩子像受惊的幼兽般挤在墙角最小的床铺上。
　　最大的女孩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他们瞪圆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一排蓄势待发的小箭，齐齐钉在姜寻手中的刀具上。
　　姜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试图扯开嘴角，却只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脸上的肌肉像是被冻住了。削皮刀在他背后悄悄藏了藏，金属的凉意却顺着脊梁爬上来。
　　门被极轻地合上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像一只被捂住嘴的猫。
　　姜寻的呼吸一滞，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小女孩蜷缩在褪色的垫子上，膝盖抵着下巴，脏兮兮的裙摆下露出一双磨破的袜子。
　　她抬起头时，一缕枯黄的头发黏在脸颊上，眼睛却亮得惊人——"哥哥，"她的声音像一片脆弱的玻璃，"我的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