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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黔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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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兮有些懊恼:“如果是八月份,她早走了,可孙荀九月份还发了半个月工钱,说明九月份还在干活,只能是十号那次诗会以后才走的。我太大意,竟然忽略了。”
也就是有好几人写出好词句那次。
何知书苦笑:“这算什么,吃了那道菜,有人诗兴大发,有人兽性大发,他们怕传出丑闻,影响那道菜,这样第二批宝物运过来,就没人过来,所以颠倒时间,篡改了孙荀被伤害的时间。”
闻兮冷笑:“一帮无耻之徒。”
本来时间顺序是,去年八月三十号,蔡倾辞办宴席。
去年九月五号,赵家顺办诗会。
但是诗会出了事。
当时应该有商议怎么办,等闻兮何知书去问询的时候,刘管家便按之前商量好的,将时间偷梁换柱到了八月二十号。
如果不是她们要查的事情很复杂,可能就因此被糊弄过去了。
“陆宥桦跟大人学习,迫切想进入成年人成功人士的世界,骚扰孙荀指不定也是跟赵家顺学的。”
闻兮回想,那一晚上,陆宥桦既跟蔡倾辞学下棋,又跟部长舟学煮茶,也和赵家顺学弹琴。
结果学成这个鬼样子。
风流和猥琐,天堑之别。
许晃骂的对。
两人沉默了许久,事情梳理清楚,就越让人难受。
闻兮心事重重:“陆宥桦跟赵家顺学拈花惹草,还得看看赵家顺祸害了哪些人。”
何知书思索剩下两人,顾好,赛彧,她犹豫道:“难道,赵家顺招惹的人里,有赛彧?”
闻兮一惊,险些扯住缰绳。
“你为什么这样想?”
何知书怔了怔,不自然撇开目光:“被无辜牵连,那么我想是谁牵连她。与之有关的是诗会,诗会是赵家顺办的,别人讽刺她的诗,但做东的赵家顺是要居中调和的,说不定后来还多加夸赞。也就是说,赵家顺和赛彧是认识的。”
“被人排挤不认可,结果出现一个人支持夸赞,迷茫中会生出依赖。赵家顺又……惯会拈花惹草,哄人的伎俩多了去,会不会对赛彧……后来赛彧知道被欺骗,所以怨恨。”
说着说着,何知书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你看,凶宅是赵家顺的,他在自己家,还是被全力压制的。但赛彧,却能控制所有人。”
何知书对这方面非常敏感,看过太多悲剧,对很多事有很自然的联想。
“他亏欠赛彧,所以敌不过。”
闻兮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什么,非常模糊,非常细微,这些因果关系里,有个什么点很关键。
何知书很不自在,像是某个隐秘过往被连带吐出来是的,连忙说别的:“顾好,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顾好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是最难查明白的,她看到的可怕事情是什么呢……正懵着,何知书说到了。
思绪被猝然打断,闻兮晃了晃脑袋,下车去看情况。
这里是镖局运送路线,在山坳间,一块山石砸了下来。闻兮上去查看,发现山体没有缺口,落的就是山上的石头,没有人为痕迹留下来。
她站在山顶,俯瞰人间。
青龙有仇,死者有怨,莫非是哪个被无辜牵连的人,借青龙法力报复其他人?
闻兮二话不说,带着何知书往回走。
何知书还有点诧然,想说就这么走了?
闻兮笑说出来散心,开阔思维,刚才把很多事都捋顺了,剩几个疑点,接着查证就是。
田里有除草的,撒肥料的,翻土的,应是忙着春种。
城隍庙也有很多人,在祈求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在回城路上,闻兮遇到了挎篮子走路的宋春星,俩人之前说过话,算认识了,以顺路为由,邀请她搭便车。
宋春星局促地推辞两下,闻兮不好意思地说,是为了感谢昨天帮忙指路。
宋春星这才不好意思上车了。
载了三个人,马车悠哉悠哉。
闻兮给宋春星和何知书互相介绍。
宋春星很拘谨,何知书和闻兮跟她说说笑笑,慢慢她也放松了。
“你刚去哪里玩?”
“去城隍庙了,烧香。”宋春星抱着篮子,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李暄和虚影被挤到马背上,她就在马背上手舞足蹈。
谁知几刻钟过去,天突然黑了,风刮起来,很快春雨也滴滴答答下来。
闻兮喊着“抓紧!”一扯缰绳,在车道上疾驰狂奔!李暄和滚到了车厢里。
回去还了马车,紧接着大雨哗哗落下,三人抹去脸上的水,搁屋檐下笑。
一时走不了,正好到旁边老钱饭馆吃饭。
下雨天,也有这么多客人,活计忙碌来回跑,可见饭菜一定很香。
食客还在加菜。
“叶二娘,再加个鸡爪。”“二娘,这边再来碗面条!”“老板娘,我们选好了,点这个汤锅。”
大雨潮湿,闻兮也点了个汤锅,加几个菜,三人热热乎乎吃了个饱。
何知书脸上红彤彤的,望着屋外的雨,感慨道:“是喝了热汤的缘故吗,这次下雨,居然不疼。”
宋春星比之前放松一点,问下雨怎么会疼?
何知书说自己跟歹徒搏斗过,受了伤,阴雨天伤处会隐隐作疼。
说着说着话题更深一步,宋春星才了解,何知书是仵作,闻兮是某个官人来查案,两人这几天就在忙案子的事。
闻兮还将案子跟她简单说了说。
宋春星两眼发光,啧啧称奇。看着,倒有些二十几岁的样子了。
闻兮温柔带戏谑,邀请她明天一起办案子。
宋春星霎时又退缩,说案子这么严肃的事,她一个不是府衙里的人怎么能参与呢,这不是捣乱吗?坏了规矩,会被惩戒的吧?
闻兮说无妨,首先不是正式查案,算是走访阶段。其次,特殊情况,也会需要民众帮忙的。
宋春星在犹豫,不好意思接受,也不好意思拒绝,呆愣楞僵在那。
闻兮道:“今天你去城隍庙祈愿什么呢?”
宋春星道:“春耕要到了,希望一切顺利。”
闻兮指着门外变小的蒙蒙细雨,道:“看,你们刚祈祷,春雨就来了,可不是你们的真诚好运,今年一定大丰收!你帮我们查案,想来就是如虎添翼的及时雨,有你在,我们也一定早日破案!”
宋春星被逗笑了,眉眼弯弯:“你真会说话!”
“那你答应了?”
宋春星看看何知书,看看闻兮,腼腆地说好。但心里很担心,自己能帮什么忙呢,她根本不会查案啊。
闻兮拍掌:“太好了!趁雨小,我送你们回去。明天我们王记早点摊集合。”
说着到柜台那里:“叶老板,有没有多余的伞可以卖?”
叶二娘正在盘账,闻言一愣,看了眼这个豪气冲天的姑娘,片刻后,手指外面,正巧有人抱着几十把伞路过。
闻兮将幸运再次归到宋春星身上,哄得宋春星耳朵都红了。
行动飞速,买了三把,送宋春星回去。
本来何知书是不让送的,可是街上过去一顶八抬大轿十个小厮,闻兮看到何知书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又立刻撇开头,脸颊崩得很紧,撑伞的手骨节分明,侧影显得萧索。
闻兮不动声色,笑着说走吧。理解何知书孤僻,有点别扭性子,闻兮没有将人送到门前,只是停在街道口,远远看着她走进巷子。
何知书推门前回头,闻兮还冲她笑了笑,挥手说明天见。
巷子里,有座院子,黑漆漆,传出呜咽声,低吼声。
闻兮回头走,雨势又大了起来,路过那家汤锅店,猛然想起刘管家说孙荀在一家汤锅店打工。
会不会就是这家?
闻兮赶紧过去。
到门口一看,食客都回家了,老板在花生配酒。
闻兮在门外探头问:“我是天涯沦落人,可以再讨杯酒喝吗?”
这些识字的人,蹭饭都要文雅,叶二娘嗤笑,招手:“快进来吧!”
闻兮收起雨伞,轻移莲步到旁边坐下,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好酒!”
叶二娘忍住笑,又给倒满。
闻兮端起酒杯给李暄和尝尝。虚影吃不到,主打陪伴。
喝了两杯,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想跟你打听事情。”
叶二娘完全没意外,在饭馆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谁不知道本地有名凶宅住了位胆大的姑娘,道:“打听谁?”
“孙荀。”
“孙荀啊。”叶二娘恍惚了一瞬,“她在这里打过短工,前后有三个多月吧,一个月来十几天,在后厨帮忙,杂活,什么都做。”
去年六月中来的,当时店里很忙。后来九月中,辞了。
“那为什么辞了?我看店里依然很忙啊。还是孙荀有什么事?”
叶二娘歪头,脸上染了点红,摇摇头,倒酒。
“孙荀这孩子,习惯闷着,心事自然也没和我说过,也就一次,情绪外漏,有点激愤,生气了。让我想想那天干嘛来着,哦,有一桌点了很多菜,备菜不够,让她洗菜,到菜筐那突然脸色很难看,说被辣椒辣到了,问能不能换去洗碗。”
叶二娘神情紧绷,努力回想道:“她从不挑活,我好奇,检查了她的手,让她洗碗去,同时检查菜筐,青菜萝卜豆角辣椒啥都有。我想她也不怕虫子,难道里面混了蛇吗,结果,是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藕,还有很多淤泥,就偷偷藏在下面呢。”
“毕竟样子吓人,孙荀害怕也是正常的。此外,就真没什么了。我也太忙,还能记得这个,多亏那只□□。”
叶二娘想起那日情景,笑了一下,又沉默许久:“也许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