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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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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去的一星期之后,一向习惯沉默内敛的林叙白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他的书法作品获了奖,要于后天在市文化馆展出。
忽然手机震动一下,是林叙白。
手指发烫着点开:
青瓷,后天有事吗,不麻烦你的情况下能否邀请你同我去市文化馆参加颁奖仪式?
二十一岁的两份生日礼物引起的激荡还未平息,泛着波纹的水面上风浪又起。
我毫不犹豫请了半天的假,换掉了旧毛衣,坐了十来站公交又在风雪中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站在文化馆气派的大门前。
“来得及,不用跑。”温润的声音响起,风雪也消了几分。转身,林叙白就站在那里,敞着羊毛大衣,露出里面考究的西装。
“林学长?”我惊喜地看着他,不自觉扬起嘴角。
“外面冷,先进去。”林叙白温柔地微笑。抬起手要我先进跟在我身后。
文化馆的大厅沉静而低调地奢华着,有几位长辈和同龄人聚在获得一等奖的一幅作品前驻足良久,我听见一位老者低声对另一位说:“这幅好啊,有金戈铁马之势,恢宏大气,一看就是一个有朝气有抱负的小伙子写的。”
好深的门道啊。我听着听着老者说话不禁愈发佩服起身边的人。
“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林叙白把我领到休息区。我不好意思地理理裙子坐下,没坐下有感觉刘海有点挡眼睛,捋到耳后,林学长绅士一样坐在了距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我偷偷看他,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可能是紧张吧。我看见他绞着修长的手指发呆,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沉静。
送他提前几分钟去候场的时候,作品旁一个声音飘进我耳朵:“我还是觉得,一等奖作品比不上二等奖,基本功差远了,是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之人。”旁边有人说:“慎言!他是……的儿子。”
仿佛一根冰锥刺入耳膜,林叙白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可是眼底的自信显然荡然无存。“几句闲话罢了……人红是非多。”我悄悄安慰他。
他面上维持着平静谦和的微笑,眼里意气风发的光却已经熄灭剩了一片死寂:“没有关系,我早就习惯了非议。”
领奖过程很简单,没有采访也没有获奖感言。馆长把红彤彤的证书递到林叙白手里,又把金色流苏的绶带亲自挂在他脖子上。林学长风发儒雅、气度不凡,双手端着证书笑着同馆长合照。
那个被评价字体矫若游龙有金戈铁马之势的二等奖女生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林叙白远眺大门口,出神的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仪式结束的时候我跟在林学长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心还悬在半空。林叙白忽而毫无预兆停下脚步转身。
“为什么跟在后面?”林学长耀眼的笑容像阳光,光彩夺目得让我受宠若惊。他眼神往我身后一扫又很快勾回来:“走我旁边。”
一瞬间脑袋都眩晕了;被他关注着路也不会走,僵硬得像个小铅人儿拧了发条似的。出门的时候匆忙之间撞到门边的女生,静电把她的发丝粘在我裙子上,甚至有几缕飘进我嘴里让我狼狈不堪。
林叙白没看见一样,加快了脚步。我没时间理睬,小跑几步勉强追上。
风夹杂着雪粒子刮过脸庞扫得皮肤生疼。
林学长止住脚步,头都没回: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能送了。”
声音格外冷硬。
期待着的意外没有出现,我还是那个红鼻子小丑儿。
“哦。”
我抬起手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手——徒劳无功。我看见他转身走进温暖的文化馆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来时奋不顾身不辞辛苦,归时一心滚烫被风雪冻硬。掌心三枚捂不热的硬币被我攥在手里投进公交投币箱。颠簸中风雪愈发猛烈,冻在玻璃上一片冰花,模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