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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宽恕 ...

  •   一个月后,江城中级人民法院外人头攒动。

      周晚的案子因其家族背景和离奇情节引起了媒体广泛关注。

      叶扯和余咽手牵手走上台阶,闪光灯不断在周围闪烁。

      “紧张吗?”余咽小声问,捏了捏叶扯的手。

      叶扯摇摇头,但收紧的手指泄露了真实情绪。

      自从那晚被救出后,他经历了漫长的身心恢复。

      身体上的伤很快痊愈,但心理创伤需要更长时间。

      每周三次的心理咨询帮助他处理那些深埋多年的恐惧和愤怒。

      余共已经在法庭内等候,身旁是公诉人李检察官。

      过去一个月,余共几乎成了专案组的编外成员,协助整理证据,联系证人。

      “准备好了吗?”余共拍拍叶扯的肩,“今天主要是你的证词。”

      叶扯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他知道这将是一次艰难的作证。

      ——要在众目睽睽下重述那些黑暗的记忆,直面周晚的注视。

      法庭内庄严肃穆,深色的木质墙壁和高高的天花板给人一种压迫感。

      叶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被告席上。

      ——周晚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比平时朴素许多,但眼中的傲慢丝毫未减。

      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周晚甚至微微勾起嘴角,仿佛这只是场游戏。

      法官入席,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人首先陈述案情,指控周晚犯有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威胁恐吓及挪用资金等多项罪名。接着,他开始传唤证人。

      “传唤叶扯先生出庭作证。”

      叶扯站起身,松开余咽的手走向证人席。

      宣誓时,他的声音很稳,但手心已经汗湿。

      “叶先生,”李检察官开始询问,“请描述你与被告周晚的关系。”

      叶扯直视前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六岁被周家收养,与周晚名义上是兄弟关系,十七岁起,他强迫我成为他的恋人,持续了八年。”

      “强迫的具体表现是什么?”

      “他以自杀威胁,控制我的交友、工作甚至穿着。”叶扯停顿了一下,“如果我反抗,就会受到惩罚。”

      “什么形式的惩罚?”

      叶扯的呼吸微微加快,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讲述这些细节:“开始是禁闭、没收物品,后来变成...”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左肩胛骨上那个清晰的“晚”字疤痕,“这样的标记。”

      法庭上一片哗然。

      法官敲击法槌维持秩序。

      余咽在旁听席上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李检察官等安静后继续:“两年多前,你为何入狱?”

      “我试图结束与周晚的关系,不久后,我被指控商业欺诈,判刑两年。”叶扯抬起头,“后来我发现证据是伪造的。”

      “出狱后发生了什么?”

      叶扯讲述了重遇余咽、开设“春虾”、周晚的骚扰威胁,直到最后的绑架。

      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避开被告席,但能感觉到周晚灼热的视线烙在背上。

      “最后一个问题,叶先生,周晚为何对你如此执着?”

      叶扯沉默了片刻:“我不完全清楚,黎医生——我的心理咨询师——说这可能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对他而言,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所有物。”

      周晚突然在被告席上站起来:“你撒谎!”他的声音尖锐刺耳,“我爱你!我给了你一切!没有周家,你早死在街头了!”

      法警立刻按住他,法官警告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他打断。

      周晚的律师。

      ——一位精明的中年女性。

      ——请求短暂休庭让当事人冷静。

      十分钟后,庭审继续。

      轮到辩方律师提问时,她试图将叶扯描述成忘恩负义的人,暗示他利用周家的资源后又背叛了周晚的“感情。”

      “叶先生。”她咄咄逼人地问,“你承认周家供你吃穿、送你上学,对吗?”

      “是的。”

      “周晚少爷为你安排工作、介绍人脉,这也是事实?”

      叶扯摇头:“那不是为我,那是为了控制我,所有工作都在他视线范围内,所有朋友都要经他审核。”

      律师不依不饶:“但你确实从中受益了,不是吗?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店、新的恋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听席上的余咽,“却反过来控告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余咽差点跳起来抗议,被余共按住。

      叶扯却异常冷静:“周家的养育之恩我记得,所以忍受了十年控制,但恩情不是虐待的许可证。”

      辩方律师还想继续,法官制止了她重复的提问。

      接下来,余咽、余共和林妍相继作证,提供了关于威胁、绑架和挪用资金的细节。

      林妍的证词尤其关键,她作为周家内部人员,证实了周晚的预谋和刻意误导家族的行为。

      下午三点,所有证人作证完毕。

      法官宣布休庭,次日继续。

      叶扯如释重负地走出证人席,余咽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他。

      “你太棒了。”余咽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一切都结束了。”

      叶扯回抱余咽,突然注意到旁听席后排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正雄,周晚的父亲,周氏集团的掌门人。

      那个威严的中年男人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既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而是某种近似...愧疚的情绪?

      没等叶扯多想,余咽已经拉着他往外走。

      法院外,记者们蜂拥而上,抛出各种问题。

      余建共熟练地挡在前面:“无可奉告,一切以法庭审理为准。”

      他们迅速离开现场,回到余共好友的车上。

      直到车门关上,叶扯才真正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像刚跑完马拉松。

      “回家?”余共从后视镜看着两人。

      “嗯,回家。”余咽握住叶扯的手,轻声回答。

      然而,“家”现在有了新的定义。

      上个月,他们正式搬进了更大的公寓。

      ——一个宽敞明亮的三居室,有余共的书房和余母偶尔来住的客房。

      最重要的是,离“春虾”只有十分钟步行距离。

      店铺在周正豪归还产权后重新装修,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

      “重生虾饼”的故事被媒体报道后,许多人专程来支持,小小的店面常常座无虚席。

      回到家,余母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餐。

      自从叶扯为保护全家而选择自我牺牲后,余母对他的态度彻底改变,现在几乎把他当第二个儿子照顾。

      “怎么样?”她关切地问,给叶扯盛了满满一碗汤。

      “还行。”叶扯微笑,“比预想的轻松些。”

      余咽翻了个白眼:“才不轻松!你太淡定了,我都想跳上去揍那个律师几拳。”

      余共严肃地提醒:“法庭上必须保持克制,你们做得对,让证据说话。”

      饭后,叶扯和余咽坐在阳台上,看着江城的夜景。

      五月的晚风温暖宜人,带着花香。

      “明天就是判决了。”余咽靠在叶扯肩上,“你觉得会怎么判?”

      叶扯摇摇头:“不重要了,无论判多少年,对我而言都已经结束。”他转向余咽,“真正的解脱不是他受到惩罚,而是我不再害怕了。”

      余咽凝视着叶扯的侧脸。

      这一个月来,他亲眼见证叶扯的变化。

      ——噩梦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自然,甚至开始主动表达情感。

      那个总是紧绷、警惕的叶扯正在慢慢放松,学会信任和享受生活。

      “我爱你。”余咽突然说。

      叶扯转头吻他,温柔而坚定:“我也爱你,谢谢你...给我一个新世界。”

      第二天上午,法庭宣判。

      周晚因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和挪用资金等罪名成立,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听到判决,周晚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最后是彻底的崩溃。

      “叶扯!”他尖叫着被法警带走,“你会后悔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

      他的声音在法庭走廊回荡,像一场噩梦最后的余音。

      叶扯静静地看着,心中出奇地平静。

      那个曾经让他恐惧的身影,现在只是一个失控的陌生人。

      离开法庭时,周正雄拦住了他们。

      余共本能地将两个年轻人护在身后,但这位商界巨擘看起来疲惫而苍老,毫无往日的锋芒。

      “叶扯。”他直接道,“能单独谈几分钟吗?”

      叶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走到法院旁的一个小花园,余咽和余共在不远处守着,确保安全。

      “我为周晚的行为道歉。”周正雄开门见山,“也为我自己的失察道歉。”

      叶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开场白:“谢谢,但这不是您的责任。”

      “某种程度上,是的。”周正雄深吸一口气,“我太专注于事业,忽视了儿子的心理健康。早该发现他的...问题。”

      叶扯不知如何回应。

      周正雄继续道:“关于你入狱的事,我刚知道真相,如果你愿意,周家可以公开澄清,恢复你的名誉。”

      这个提议让叶扯心跳加速,洗刷罪名一直是他不敢奢望的事:“为什么...突然帮我?”

      周正雄的目光变得复杂:“因为欠你的,不止这些。”他压低声音,“关于你的身世...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叶扯僵住了。他的身世?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名孤儿,六岁被周家收养前在福利院长大。

      “什么...事情?”叶扯声音发紧。

      周正雄看了看表:“今天不是时候,改天吧,等你准备好了。”他递过一张名片,“我的私人号码,随时可以联系我。”

      说完,他微微颔首离开,留下叶扯站在原地,满脑子疑问。

      余咽立刻跑过来:“怎么了?他威胁你了吗?”

      叶扯摇摇头,将名片放进口袋:“不,恰恰相反。”他看着周正雄远去的背影,“他说...要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事。”

      余咽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还有家人?”

      “我不知道。”叶扯轻声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多年来,他早已接受自己没有过去、没有根的事实。

      现在,这个基础被动摇了。

      余共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叶扯苍白的脸色:“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

      回到公寓,叶扯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名片发呆。

      余咽端来热茶,安静地陪在一旁。

      “你想联系他吗?”最终余咽轻声问。

      叶扯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一部分我想知道真相,另一部分...害怕知道。”

      余咽握住他的手:“无论你决定什么,我都支持你,如果想知道,我陪你一起去。如果不想,我们就当没见过他。”

      叶扯感激地看了余咽一眼。

      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这种尊重他选择的态度,与周晚的控制形成鲜明对比。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叶扯最终说,“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真正的自由。”

      余咽眼睛一亮:“当然!我已经在'春虾'准备了派对,就等法庭结束后通知大家!老林、黎医生、还有我们的老顾客们都等着呢!”

      叶扯忍不住笑了。

      余咽总是这样,在最黑暗的时刻带来阳光。

      他站起身,拉起爱人:“那还等什么?走吧。”

      “春虾”门口挂着“今日闭店庆祝”的牌子,但里面热闹非凡。

      二十多位朋友挤在重新装修的店里,看到叶扯和余咽进来,立刻爆发欢呼和掌声。

      老林第一个上前拥抱叶扯:“恭喜,孩子,真正的结束了。”

      心理咨询师黎医生也来了,举杯向叶扯致意:“为你骄傲。今天的作证需要极大勇气。”

      余咽的父母忙着招待客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叶扯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人不是因利益或血缘聚在一起的,而是真正关心他、支持他的朋友和家人。

      这才是真正的归属,真正的家。

      余咽跳上柜台,敲敲杯子让大家安静:“感谢大家今天来庆祝!这一年多来,'春虾'从一个小摊发展到今天,全靠各位的支持。”他看向叶扯,眼中满是爱意,“而今天,我们庆祝的不仅是事业,更是叶扯的重获自由,新的开始!”

      众人举杯欢呼。

      叶扯被推到中间,不得不简短发言。

      他不太习惯成为焦点,但此刻的紧张与法庭上完全不同。

      “谢谢大家。”他真诚地说,“一年前,我刚刚出狱,一无所有,以为人生已经完了,然后我遇到了余咽...”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教会了我,人生永远可以重新开始,而你们每个人,都让这个重新开始变得可能。”

      掌声中,余咽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这才刚开始呢,叶哥,我们还有一辈子要一起走。”

      派对持续到深夜。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叶扯和余咽留下来收拾。

      虽然疲惫,但心中充满平静的喜悦。

      “累吗?”余咽擦着桌子问。

      叶扯摇摇头,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幸福得睡不着。”

      余咽转身吻他:“那做点更幸福的事?”

      两人笑着关灯锁门,手牵手走向夜色中的家。

      江城的天际线灯火璀璨,如同他们未来的无数可能。

      叶扯知道,关于身世的谜团终将揭开,但那不再是恐惧的来源。

      无论过去如何,他已经创造了新的家庭,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而这一次,没有人能夺走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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