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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撕裂的烙印 ...

  •   “死。”

      那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单音节词,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病房里本就令人窒息的死寂!也狠狠凿穿了萧慕言摇摇欲坠的心防!

      贺琉年站在床尾,深褐色的眼眸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里面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如同实质般的暴戾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忍的掌控欲。他的视线扫过桌上那袋崭新的、包装精致的抑制剂,最后沉沉地落在萧慕言惨白绝望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报废的物品,冰冷地评估着它最后的使用价值。

      “要么,用这个。要么……死。”

      没有迂回,没有余地,只有赤裸裸的、残酷到极致的二选一!像一把冰冷的铡刀,悬在萧慕言脆弱的脖颈上!

      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物化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萧慕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炸裂!他死死瞪着贺琉年,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淡的漂亮眼睛,此刻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瞳孔深处却燃烧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你……”萧慕言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血沫,“滚……”

      用他施舍的抑制剂?那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医生的话如同丧钟在耳边回响——再使用一次,神仙也救不了!那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死?
      这个字眼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神经。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巷口混混的狞笑,母亲绝望的哭喊,身体深处传来的、仿佛要彻底崩解的冰冷……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灭顶的恐惧!

      可比起死亡……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向贺琉年低头!是接受这个用施舍、用标记、用暴力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Alpha的“恩赐”!

      巨大的矛盾和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发出无声的哀鸣,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撕扯和身体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起来!后颈腺体处的灼痛感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穿刺!那属于贺琉年的信息素气息,此刻如同被点燃般,在空气中剧烈地翻涌、咆哮!带着一种狂暴的、不容抗拒的威压,像冰冷的锁链,将他死死捆缚!

      “呃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萧慕言喉咙深处撕裂而出!他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身体在病床上疯狂地扭动、痉挛!输液管被他剧烈挣扎的动作扯得哗啦作响!手背上扎着的针头瞬间被崩开,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透明的药液顺着苍白的手臂蜿蜒流下!

      “慕言!”陆予安脸色剧变,想要冲上去按住他!

      “别碰他!”贺琉年冰冷的低吼如同惊雷炸响!他深褐色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他一步上前,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猛地将试图靠近的陆予安狠狠推开!

      陆予安被他推得踉跄后退几步,撞在墙上,脸上写满了震惊!

      贺琉年看也没看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瞬间笼罩在病床前!他俯下身,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萧慕言疯狂扭动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强行扣住了萧慕言那只正在疯狂抓挠自己后颈、指甲已经抠出血痕的手腕!

      “放开我!贺琉年!你滚开!”萧慕言嘶哑地哭喊着,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在贺琉年铁钳般的禁锢下徒劳地扭动!泪水混合着冷汗,糊满了苍白透明的脸颊。

      “闭嘴!”贺琉年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那具身体的滚烫和剧烈的颤抖!能感受到那濒临崩溃的Omega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冲击着他的感官!更让他心头那股无名邪火熊熊燃烧的是,萧慕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淬毒般的恨意!

      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个疯子还在抗拒!还在找死!

      一股巨大的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被反复挑衅的暴戾,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涌!他猛地收紧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萧慕言的骨头!深褐色的瞳孔里赤红的血丝瞬间蔓延!

      “你想死?”贺琉年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残酷,狠狠砸在萧慕言混乱的神经上,“好!我成全你!”

      他说着,猛地松开了钳制萧慕言的手!在萧慕言错愕而绝望的注视下,在陆予安惊骇的目光中,贺琉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一把抓起床头柜上那袋崭新的、包装精致的Omega强效抑制剂!

      “嗤啦——!”
      塑料包装袋被粗暴地撕开!

      贺琉年看也没看,直接从中抽出一支崭新的、装着淡蓝色药液的玻璃注射器!冰冷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不——!”萧慕言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致!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贺琉年眼中那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决绝!他真的会!他真的会把那管毒药扎进自己的身体!

      巨大的死亡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屈辱和恨意!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贺琉年拿着注射器的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深深陷进贺琉年的手腕皮肤!

      “不要……求你……不要……”萧慕言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哀求,泪水汹涌而出,“我不要……死……不要……”

      那声音里的恐惧和绝望是如此浓烈,如此真实,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贺琉年混乱而暴戾的心绪!他深褐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看着萧慕言那张被泪水浸透、写满对死亡巨大恐惧的脸,看着那双盈满泪水、只剩下卑微求生欲望的眼睛……

      一股强烈的、无处发泄的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沉入冰湖般的滞涩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注射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吧”声!玻璃针筒在他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僵持!
      死寂的僵持!

      空气中,狂暴的Alpha信息素与濒临破碎的Omega信息素疯狂地撕扯、碰撞!形成令人窒息的漩涡!

      几秒钟后。
      贺琉年眼中的暴戾和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疲惫。他紧抿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病房里响起:

      “麻烦。”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无力的厌倦。

      随即,在萧慕言错愕的注视下,在陆予安震惊的目光中,贺琉年攥着注射器的那只手猛地抬起!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将那支崭新的、装着致命药液的注射器,朝着病房光洁冰冷的墙壁,狠狠砸了过去!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又无比刺耳的爆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玻璃针管在坚硬的墙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淡蓝色的药液如同被碾碎的生命,混合着晶莹的玻璃碎片,在惨白的墙壁上炸开一大片不规则的水渍!冰冷的液体和碎渣四散飞溅,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溅落在近在咫尺的贺琉年的裤脚和鞋面上!

      整个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玻璃碎片落地的清脆余音和那浓烈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萧慕言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抓住贺琉年手腕的姿势,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墙壁上那一片狼藉的蓝色污迹,又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依旧死死抓住贺琉年手腕的手……以及贺琉年那只刚刚亲手砸碎了“毒药”的手。

      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因为刚才的用力,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珠。

      贺琉年深褐色的眼眸低垂着,看着地上那一滩破碎的蓝色和闪烁的玻璃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暴风雪过后的荒原般的死寂和……疲惫。他仿佛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萧慕言冰冷僵硬的手指间,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抽了出来。

      那细微的动作,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看墙壁的狼藉,不再看地上的碎片,不再看病床上那个震惊失神的萧慕言,也不再看门口一脸骇然的陆予安。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来自他手背的伤口)、未散的暴戾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几乎将他压垮的疲惫感,微微佝偻着,像一尊行将就木的雕像。

      他转过身,迈开沉重如同灌了铅的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沉默地朝着病房门口走去。脚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孤独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生命。

      在经过门口呆立的陆予安身边时,贺琉年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但他依旧撑着,像一匹受了致命伤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孤狼。

      最终,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昏暗的走廊里。

      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病房。
      墙壁上,那大片刺目的淡蓝色污迹,像一道无声的、带着血腥味的伤疤。
      地上,玻璃碎片和药液的混合物,反射着冰冷的光。
      病床上,萧慕言僵坐着,维持着那个空抓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贺琉年手腕的温度和……那几滴温热的、属于贺琉年的血。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抬起头,望向门口那空荡荡的走廊。后颈腺体处那清晰的齿痕,此刻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滚烫的、如同烙印般的灼痛感!那灼痛如此强烈,如此清晰,伴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传递过来的情绪——不再是暴戾,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沉入冰海般的……疲惫与……空茫?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混乱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极其细微的……悸动,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冰冷绝望的心湖里,极其微弱地……漾开了一丝涟漪。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泪水,再次汹涌地、无声地从那双空洞而震惊的眼睛里滚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与那几滴早已冰冷的、属于贺琉年的血,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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