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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冰河下的暗涌 ...

  •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着萧慕言昏沉的意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拖着巨石。他躺在病床上,眼皮如同灌了铅,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隙。视野模糊摇晃,惨白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冰冷的灯光如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后颈腺体处那被强行烙印下的齿痕,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带着灼热感的刺痛,像有滚烫的烙铁在反复按压。每一次刺痛都伴随着一股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属于贺琉年的、霸道而极具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脆弱的神经,提醒着他那场无法磨灭的屈辱和被迫建立的链接。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抬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巨大的虚弱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如同沉重的铁幕,将他死死压住。

      “言言?言言你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慕言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床边那张憔悴的脸上。是母亲周莉。她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担忧和无措,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看到儿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周莉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慌乱地伸出手,想碰碰萧慕言的额头,又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声音哽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吓死妈妈了……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还有……还有身体太虚弱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萧慕言后颈处被纱布包裹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自责。

      萧慕言看着她小心翼翼、卑微讨好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恨其不争,但更多的是一种灭顶的疲惫和冰冷。他闭上眼睛,将头扭向墙壁的方向,用沉默和冰冷的侧影隔绝了母亲所有的关切和眼泪。他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沉入这片能暂时隔绝一切痛苦的黑暗里。

      周莉看着儿子拒绝的姿态,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动作轻柔得近乎卑微。空气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秋夜的寒意和一种沉凝的低气压。是贺琉年。

      周莉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贺琉年时,她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储藏室里那场带着血腥和暴戾气息的“事故”,早已在她心中烙下了无法磨灭的恐怖印记。这个少年……他就像一头危险的凶兽!

      贺琉年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病床上那个背对着他、拒绝一切的冰冷侧影,视线在那片包裹着纱布的后颈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周莉身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周莉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贺琉年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靠近病床。他只是走到靠墙的一张空椅子旁,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沉默地坐了下去。他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片深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像一层无形的寒冰,将他自己与医务室里的悲伤、绝望和消毒水的气味隔绝开来。

      他就那样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冰冷的守护神(或者说,看守者?)。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再看病床一眼。只有那沉重的、带着疲惫感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规律地起伏。

      周莉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她看看病床上无声拒绝的儿子,又看看角落里那个如同冰山般沉默的少年,巨大的压抑感和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慌感几乎要将她逼疯。她最终承受不住,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脚步踉跄地冲出了医务室,仿佛逃离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门轻轻关上。
      医务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个沉默的人。

      萧慕言背对着贺琉年,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他清晰地感觉到贺琉年的存在,就在几步之外的角落里!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冰冷而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气息,如同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笼罩!即使对方闭着眼,即使对方没有任何动作,那强大的存在感和标记带来的强制链接感,依旧像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捆缚着他的灵魂,让他无处可逃!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监视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身体因为强忍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淌。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突然!
      一声极其刺耳、带着巨大恐慌的尖叫声,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医务室死寂的空气!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救命——!!”
      是周莉的声音!从医院楼下某个方向传来!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萧慕言昏沉而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般剧烈地一颤!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妈妈!是妈妈的声音!那些混混!他们真的来了!

      “妈——!”一声嘶哑的、带着巨大惊恐的呼喊从萧慕言喉咙里撕裂而出!他再也顾不上任何虚弱和疼痛,猛地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身体却因为极度的脱力而重重摔了回去,眼前瞬间被一片黑暗吞噬!巨大的眩晕感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徒劳地伸出手,抓向虚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一只濒死的幼兽!

      就在萧慕言被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彻底击溃的刹那——

      角落里的贺琉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深褐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那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暴戾杀意!周莉那声绝望的尖叫,像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病床上痛苦挣扎的萧慕言。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指令!

      贺琉年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而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高大的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几步就冲到窗边!

      “哗啦——!”
      一声巨响!
      贺琉年竟然没有选择走门!他直接抬起手臂,用手肘狠狠撞碎了紧闭的玻璃窗!坚硬的玻璃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如同冰晶般四散飞溅!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楼下的喧嚣和那凄厉的尖叫,瞬间灌满了整个医务室!

      贺琉年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理会手臂上被玻璃划破的细小伤口!他单手撑住破碎的窗框,高大的身体如同矫健的猿猴,在萧慕言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纵身一跃!直接从三楼破碎的窗口跳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暴戾和杀气的怒吼!

      “操!放开她——!”

      那吼声如同惊雷,穿透冰冷的夜色,带着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怖威压,狠狠砸在萧慕言的心上!

      萧慕言僵在病床上,维持着那个徒劳伸手的姿势,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破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他病床周围,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和霓虹。窗外呼啸的寒风卷着窗帘,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听到了!
      楼下传来了混乱的打斗声!男人的怒吼声!重物撞击声!还有……母亲那断断续续的、带着巨大恐惧的哭喊!

      贺琉年……他跳下去了!为了……他妈妈?

      这个认知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劈开了萧慕言被绝望和屈辱冰封的心湖!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无法理解的混乱瞬间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和后颈腺体处那灼热的刺痛!那属于贺琉年的、狂暴而冰冷的Alpha信息素气息,此刻如同被点燃般,在空气中剧烈地翻涌、咆哮!带着一种保护性的、极具攻击性的威压,穿透冰冷的空气,清晰地传递过来!像无形的锁链,将他与楼下那场混乱而暴戾的战斗紧紧相连!

      他……他在保护妈妈?
      为什么?
      他不是厌恶自己吗?他不是用施舍和标记来羞辱自己吗?他为什么……会为了妈妈跳下去?!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冲击,在萧慕言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撕扯!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虚弱的身体,想要爬到那扇破碎的窗口,想要看清楼下发生了什么!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每一次挪动都带来剧烈的疼痛和眩晕!他只能徒劳地喘息着,指甲深深抠进床单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楼下。
      医院后门僻静的巷子口。
      昏暗的路灯下,光影摇晃,一片狼藉。

      周莉被两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混混死死按在冰冷肮脏的墙面上,她脸色惨白,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清晰的巴掌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因为挣扎而剧烈颤抖。

      “臭娘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躲?我看你往哪躲!”一个脸上带疤的混混头目(虎哥)狞笑着,手里掂量着一根粗短的钢管,眼神淫邪地扫视着周莉因挣扎而凌乱的衣襟,“没钱?也行!把你那个细皮嫩肉的儿子叫出来抵债!让哥几个好好‘照顾照顾’他!嘿嘿……”

      “不!不要碰我儿子!求求你们!钱……钱我会想办法……”周莉绝望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

      “想办法?想个屁!”虎哥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眼神一狠,手中的钢管猛地扬起,作势就要朝着周莉砸下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皮肉撞击声猛地炸响!

      虎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腰侧!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惨嚎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堆放的垃圾桶上!塑料垃圾桶瞬间变形,垃圾散落一地!

      “操!谁?!”剩下的几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贺琉年站在那里,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乱,露出那双深褐色的、此刻燃烧着骇人冰焰的眼眸!他紧抿的薄唇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他黑色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T恤,手臂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迹,在惨白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目。他周身弥漫着一股如同实质般的、顶级Alpha的恐怖威压!那威压冰冷、狂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杀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碾过每一个混混的神经!

      “贺……贺琉年?!”一个混混认出了他,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贺琉年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还按着周莉的那两个黄毛混混身上!那眼神里的暴戾和杀意,让那两个混混瞬间如同坠入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放、开、她。”贺琉年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冰碴子,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力量。

      巨大的恐惧让那两个混混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周莉脱力地顺着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杀神降世的少年。

      “妈的!一起上!废了他!”被撞飞的虎哥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眼中闪过疯狂和怨毒,举起钢管怒吼道!

      几个混混被老大的怒吼壮了胆,嚎叫着,挥舞着拳头和随手捡起的木棍,朝着贺琉年一拥而上!

      贺琉年眼神一厉!深褐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看死物般的漠然!

      他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和力量!

      侧身避开迎面砸来的木棍,同时一记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对方的下颌!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嚎响起!
      矮身躲过横扫的钢管,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拧!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一个回旋踢,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重重踹在另一个扑上来的混混胸口!对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只有最直接、最凶狠的格斗技巧!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骨头断裂的脆响!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如同暴风雪般的冷酷杀意!顶级Alpha那强大的力量和速度,以及那股如同实质般碾压过去的恐怖信息素威压,让这些平日里欺软怕硬的混混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惨叫声、骨头断裂声、重物倒地声……在昏暗的巷□□织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的暴力乐章!

      虎哥看着自己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放倒,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握紧手中的钢管,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贺琉年的后脑狠狠砸去!这是致命的一击!

      贺琉年仿佛背后长眼!在钢管即将落下的瞬间,猛地转身!深褐色的眼眸里寒光爆射!他没有躲闪,反而迎着砸落的钢管,闪电般探出手!

      “啪!”
      一声脆响!

      贺琉年竟然用空手,精准无比地、死死抓住了那根带着呼啸风声砸落的钢管!巨大的冲击力让钢管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虎哥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惊恐!他感觉自己的钢管像是砸在了一块精钢上!纹丝不动!

      贺琉年眼神冰冷,抓住钢管的手猛地发力!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虎哥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钢管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他惨叫一声,再也握不住钢管!

      贺琉年夺过钢管,看也没看,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然后,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如同山岳般的威压,笼罩住惊恐欲绝的虎哥!

      在虎哥放大的、充满恐惧的瞳孔倒影中,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血迹和恐怖力量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呃……嗬嗬……”虎哥瞬间被提离了地面!双脚徒劳地乱蹬!窒息感和喉骨即将碎裂的剧痛让他眼球暴突!他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深褐色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钱。”贺琉年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谁欠你们的?”

      虎哥被扼得几乎要翻白眼,死亡的恐惧让他彻底崩溃!他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周……周莉……她……她男人……赌……赌债……”

      贺琉年深褐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扼着虎哥喉咙的手指,力道却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收紧。

      虎哥的脸迅速由红转紫,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绝望!

      就在虎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刹那——

      贺琉年扼着他喉咙的手,猛地一松!

      “砰!”
      虎哥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地上,捂着喉咙,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干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向贺琉年的眼神如同看着最恐怖的恶魔。

      贺琉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同俯视一只蝼蚁。他深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张被他揉皱的、印着巨额数字的医院缴费单。他看也没看,如同丢弃一张废纸般,随手扔在了虎哥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纸团轻飘飘地落下,盖住了虎哥半张惊恐的脸。

      “滚。”贺琉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威压,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巷口,“再敢出现在她们母子面前……”
      他没有说完。
      但那未尽之意裹挟着他身上那股尚未平息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具毁灭性!

      虎哥和他那几个还能动弹的手下,如同听到了特赦令,连滚带爬,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身的伤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速度快得如同丧家之犬。

      巷口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冰冷的夜风,卷起地上的垃圾和那张轻飘飘的缴费单。

      贺琉年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深褐色的眼眸缓缓扫过地上横七竖八呻吟的混混和蜷缩在墙角、依旧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他的周莉。他手臂上的伤口在刚才激烈的打斗中再次撕裂,暗红的血迹顺着手指缓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

      他抬手,随意地用指腹擦掉嘴角不知何时又渗出的血迹(可能是刚才打斗中被擦碰到的),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狠戾。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狼藉,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周莉。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尚未平息的暴戾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沉默地朝着医院灯火通明的大门走去。脚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孤独的回响,很快融入了医院喧嚣的人流中。

      巷口,只留下劫后余生、惊恐未定的周莉,和那张被夜风吹得微微颤抖的、印着贺琉年名字的缴费单。

      ---

      三楼破碎的医务室窗口。
      寒风呼啸着灌入。
      萧慕言死死抠着床沿,指甲因为用力而劈裂,渗出细小的血珠。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半个身体探出了破碎的窗口!

      冰冷的夜风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灌满了他的口鼻。他顾不上窒息感,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眩晕,目光死死地投向楼下那混乱的巷口!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母亲蜷缩在墙角的惊恐身影!
      他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呻吟的混混!
      他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如同杀神般伫立在狼藉中央的身影!看到了他手臂上流淌的鲜血!看到了他随手擦掉嘴角血迹时那冰冷狠戾的侧脸!更看到了……他转身离开时,那决绝而孤独的背影!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冲击感,如同海啸般狠狠撞在萧慕言的心上!

      贺琉年……他真的……为了妈妈……

      这个认知,像一颗滚烫的子弹,瞬间击穿了他心中那层厚厚的、由屈辱、恨意和冰冷绝望筑成的坚冰!一股极其复杂、汹涌澎湃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他看着那个消失在医院大门灯光里的、带着一身血腥和孤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后颈腺体处那清晰的齿痕,此刻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滚烫的灼痛感!那灼痛如此强烈,如此清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无法斩断的链接!伴随着那灼痛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传递过来的情绪——是疲惫?是暴戾后的空茫?还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孤寂?

      这股陌生的情绪如同电流,瞬间贯穿了萧慕言的身体!让他浑身猛地一颤!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混乱的呻吟从他紧咬的唇缝里溢出。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脱力地从窗边滑落,重重跌回冰冷的病床上!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

      意识沉入混沌的最后一刻。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气息。
      不再是冰冷的暴戾。
      而是……带着血腥味的、滚烫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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