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只有风知道》鹤栖雁

4、腿伤与诗的秘密

　　第一节：接送风波

　　晨雾笼罩着校门口的石阶，祁临单脚跳下自行车，受伤的右腿悬在空中不敢着地。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眉尾那颗小痣上。远处教学楼亮着零星几盏灯，其中一盏来自高三（7）班——时谨泽永远是最早到校的那个。

　　"喂——"祁临对着四楼窗口挥手，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响亮。窗户纹丝不动，但他确信看到了窗帘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五分钟后，时谨泽出现在校门口，校服外套的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锁骨位置。他看了一眼祁临打着绷带的膝盖，眉头皱成"川"字："医生说了要静养。"

　　"所以我骑车来的啊。"祁临拍了拍后座，"就是上楼梯有点困难..."

　　时谨泽深吸一口气，转身蹲下："上来。"

　　祁临瞪大眼睛："你要背我？"

　　"三秒。一、二——"

　　祁临慌忙扑上去，胸口紧贴时谨泽的后背。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钻入鼻腔，混合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他下意识收拢手臂，感受到对方肩胛骨在掌心下的轮廓。

　　"别乱动。"时谨泽的耳尖红得滴血，声音却依然冷静。他托住祁临的腿弯，轻松站起来向教学楼走去。

　　晨光中，两人的影子重叠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祁临把下巴搁在时谨泽肩上，数着他后颈处细小的绒毛："你身上好香。"

　　时谨泽差点踩空台阶："闭嘴。"

　　---

　　第二节：图书馆的发现

　　午休时间，祁临拄着临时借来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溜进图书馆。时谨泽说要去还书，已经消失二十分钟了——这很不寻常。

　　书架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祁临放轻脚步，在心理学区拐角处停下——时谨泽背对着他坐在窗边，正往一本黑色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祁临刚想出声，突然看见时谨泽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那是一枚创可贴，正是昨天祁临随手塞给他的卡通图案款。

　　好奇心驱使祁临又靠近几步。拐杖不小心碰到书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时谨泽猛地合上笔记本，转头时脸色煞白："你..."

　　"我找你好久了！"祁临装作没看见对方的慌乱，"唐薇说英语作业要加一篇作文..."

　　时谨泽迅速把黑皮本塞进书包，动作快到带起一阵风："下次别突然出现。"

　　回教室的路上，祁临注意到时谨泽一直紧握着书包带，指节都泛白了。那个本子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夹着他给的创可贴？无数问题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一句："下午能继续帮我记笔记吗？"

　　时谨泽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嗯。"

　　---

　　第三节：雨夜来电

　　周五晚上，暴雨突至。祁临趴在床上打游戏，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痒得他总想伸手去挠。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祁临正要挂断，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是我"——是时谨泽的声音，但比平时嘶哑十倍。

　　"时谨泽？你怎么了？"祁临猛地坐直身体，游戏角色瞬间被击杀。

　　"能来...图书馆后面的巷子吗？"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是哗啦啦的雨声，"不用带伞...我带了。"

　　祁临已经套上外套冲出门："十分钟！"

　　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祁临的球鞋很快灌满了水，每跑一步都发出"咯吱"声。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他看见图书馆后门的屋檐下蜷缩着一个身影——时谨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全身湿透，眼镜片上全是水珠。

　　"发生什么了？"祁临喘着气蹲下，这才发现对方右脸颊红肿一片，嘴角还带着血丝。

　　时谨泽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祁临从未见过的脆弱："我和我爸...吵架了。"

　　雨声淹没了接下来的话语。祁临脱下外套裹住瑟瑟发抖的人，触手一片冰凉。他摸到时谨泽书包侧面插着的折叠伞——根本就没打开过。

　　"去我家。"祁临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起来，"就在对面小区。"

　　时谨泽踉跄了一下，祁临这才注意到他右脚踝肿得像馒头。"你他妈..."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脏话，转身蹲下，"上来！"

　　时谨泽这次没有拒绝。他趴在祁临背上，湿漉漉的头发蹭着对方后颈，像只落水的猫。

　　---

　　第四节：夜半私语

　　祁临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整洁。时谨泽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忙活。受伤的脚踝已经被冰敷过，现在涂着一层厚厚的药膏。

　　"给。"祁临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加了蜂蜜。"

　　时谨泽小口啜饮，眼镜片蒙上一层白雾。摘掉眼镜后，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圆了，右眼下方有一颗祁临从未注意到的泪痣。

　　"你爸为什么打你？"祁临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膝盖轻轻相碰。

　　时谨泽盯着杯中的漩涡："他翻了我的笔记本。"

　　"那本黑皮的？"

　　"你见过？"时谨泽猛地抬头，牛奶差点洒出来。

　　祁临挠挠脸："就...在图书馆看到你在写什么。"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那是日记？"

　　"诗。"时谨泽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偶尔...会写点东西。"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某种密码。祁临鬼使神差地问："能念一首给我听吗？"

　　时谨泽的睫毛颤动几下，最终轻声念道："「钢琴第十二个键有点走音/就像我遇见你之后的人生/原本严丝合缝的乐章/突然多了一个意外的休止符」"

　　空气凝固了。祁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生疼。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很幼稚吧。"时谨泽自嘲地笑了笑，"我爸说...这是不务正业。"

　　祁临突然站起来冲进卧室，翻箱倒柜一阵后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素描本："扯平了。"

　　翻开的本子上全是时谨泽——低头写字的侧脸，阳光下透明的睫毛，扶着眼镜的修长手指...最新一页是今天早上画的，背着他上楼梯时的后颈线条。

　　时谨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线条，眼眶慢慢红了："原来你..."

　　"原来你也是。"祁临轻声说。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两人近在咫尺的脸。祁临能数清时谨泽睫毛上未干的雨滴，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蜂蜜牛奶味，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时谨泽看了眼号码，脸色瞬间惨白："我爸。"

　　---

　　第五节：英语测验

　　周一早晨，祁临在座位上发现一盒崭新的创可贴。底下压着张纸条：「谢谢。测验加油。——S」

　　英语随堂测验的卷子发下来时，祁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大部分题目。过去两周的辅导起了作用，尤其是时谨泽整理的语法笔记——等等，最后一题不就是他们昨晚复习过的虚拟语气吗？

　　他偷偷瞄向右侧。时谨泽正在检查卷子，晨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似乎是感受到视线，他转头对祁临做了个口型：「认真写。」

　　成绩下午就出来了。祁临捏着68分的卷子，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高中以来英语第一次及格。

　　"恭喜。"时谨泽嘴角微微上扬，"进步很快。"

　　"都是老师教得好。"祁临笑嘻嘻地把卷子折好塞进口袋，"请你喝奶茶？"

　　"学生会..."

　　"就十分钟！"祁临拽着他的袖子摇晃，"新品买一送一，我一个人喝不完会拉肚子的..."

　　时谨泽被他逗笑了。那是个真正的、完整的笑容，眼角挤出两道可爱的细纹。祁临看呆了，脱口而出："你应该多笑笑。"

　　奶茶店里，祁临咬着吸管偷看时谨泽的侧脸。对方正小口啜饮着无糖乌龙，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他想说点什么，比如那天晚上没念完的诗，比如他爸后来怎么样了，比如...

　　"祁临，"时谨泽突然转头看他，"谢谢你。"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像一颗无声的眼泪。祁临在桌下悄悄碰了碰时谨泽的膝盖，对方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