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荒原书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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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的肿痛提醒着萧雾早上的遭遇。她捏着那瓶已经不再冰凉的矿泉水，漫无目的地走在放学的人流里。南城的天气说变就变，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人群惊呼着四散奔逃找地方躲雨。萧雾也跟着跑起来，视线被雨水模糊，拐进一条陌生的小巷时，差点被一块翘起的青石板绊倒。
一扇漆皮剥落的木门上挂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荒原书店”。风铃在她推门时发出喑哑的叮咚声。
店里光线昏暗，充斥着旧纸张和灰尘特有的霉味，奇怪的是，并不难闻。书架挤挤挨挨，直通天花板，书上几乎没有按任何能想到的规律排列。
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扎成小揪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对着一本破书嘀嘀咕咕，手边的搪瓷杯里冒着枸杞和菊花混合的热气。
“随便看，淋雨的学生打八折。”老头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萧雾低声道谢，尽量不把水滴得到处都是。她走向书店深处，想找个角落等雨停。
最里面的书架间，有人席地而坐，背对着她，腿边摊开着几本书和笔记本。那身影有点眼熟。
是江柏春。
他换了干净的校服，袖口挽到手肘，小臂线条清晰。他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沙沙作响，专注得没发现身后有人。
萧雾下意识想后退，却不小心踢倒了脚边一摞用绳子捆着的旧杂志。
“咚”的一声。
江柏春闻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笑：“是你啊。”他目光落在她还有些发红的额角，“头还好吗？”
萧雾点点头，有点局促。
“这地方不错吧？”他合上手里的书，萧雾看到封面是《局外人》，“老板沈爷爷以前是语文老师，脾气怪，书多，便宜。”
像是呼应他的话，柜台方向传来沈知遥中气十足的声音：“臭小子！又说我坏话！那本《百年孤独》你给我放回原处去！跟你说了多少次按出版社分类！”
江柏春冲那个方向懒洋洋地回了句“知道啦”，然后压低声音对萧雾说：“其实他自己都找不到。”
窗外雨声更大了，敲打着玻璃窗，像急促的鼓点。书店里却显得格外安宁，只有沈知遥偶尔的嘟囔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萧雾靠着书架慢慢坐下，抱着膝盖，听雨声，听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听身边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一天下来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点。
她看到他那本《局外人》的扉页上写满了批注，字迹挺拔有力。最后一行墨迹还很新：「默尔索的太阳，是不是也是冷的？」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铅笔，在那行字下面，很轻地写了一句：「但海水可能是暖的。」
写完她就后悔了，立刻用橡皮去擦，却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灰痕。
雨势渐小，天光从云层后透出一点。萧雾站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走到门口时，风铃又响了。她听见江柏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混在渐歇的雨声里，很清晰：
“明天见，同学。”
萧雾没有回头，但脚步顿了一下，推门走进了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里。
书店里，江柏春低头看着扉页上那片淡淡的铅笔印痕，手指无意识地在那行字上拂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荒原书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