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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韦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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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韦楚
苏百味伸手推开了门。大门内不是他曾看见的大厅,而是浓郁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也看不见。
苏百味有些蒙了。可以肯定,他们不是行窃的。也许和昨晚的梦有些关联。这样想着,苏百味迈开腿,走了进去。
一股潮湿腥气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四肢,又有什么要上了左臂肘部的关节,还有什么撕扯着他的双腿。
痛。苏百味痛的眼泪流出来,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听得耳边凄厉的惨叫,银铃般的笑声,又或者悲切的哭声。然后他听到“咔嚓咔嚓”几声,左臂和双腿已经感觉不到什么。
苏百味一阵惊慌,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就会这么地死了。他痛得昏过去,又痛得醒过来,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努力地让声音冲破喉咙:“让我出去——”耳边的呼叫嘶喊一瞬间安静,接着又变本加厉,苏百味觉得腰间一紧,在回神已坐在来时的大门前,大门仍一丝不苟的合着,门上的狴犴森森然,又好似在嘲笑。痛感已经不再,只是全身都动弹不得。
“你这人真是胆大,凭你凡人之躯也敢闯韦七的百鬼门,要不是有阴阳符护着,只怕早就被封印的恶鬼咬掉脑袋了。”白衣人立于一侧,熄了手心里的红光,“你别瞪我,你的一身阴毒只有韦七敢动,我封了你的感官,等入了罪厅刑堂找了韦七除去阴毒也就好了。”
苏百味此时只觉得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喘了几口气,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这是哪里?我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白衣人也是一脸惊奇:“不是你自己投的简历到地府法律事务司吗?考试也过了,现在录用了,所以我奉阎君之命——我和阎君一起来送三具法器与你。”
简历?地府法律事务司?苏百味好像明白了,他只看着报纸上的广告随意寄了几份简历,怎么还记得那些事务所的名字?!
“哦,原来你是随便寄的。嗯,这也算是命里注定。”白衣人说着手又一翻,苏百味毫无知觉的身体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似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去罪厅刑堂找韦七。”
这次,苏百味还未来得及眨眼,四周一暗,接着蓦然一亮,他便再次来到点着犀角巨灯的厅堂,只不过上次来时这里空旷,现在却多了三三两两着白衣黑边的人忙忙碌碌。那些人虽然在大厅里走动,行走间却总也撞不到他们,好像海市蜃楼中的虚影。
那个华丽的男人仍然半倚在琉璃榻上,今天罩了一件织锦外袍,上面有银丝勾着的龙飞凤舞的行书,衣领袖口是红色锦缎,全用金线连了,更显奢华。一双桃花眼看向白衣人,又移到苏百味身上,嘴角微勾,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衣人也不客气,牵起苏百味大步向前走,边走边嚷:“韦七你快把他身上的阴毒除了,让他熟悉熟悉你这罪厅刑堂的规矩,我还要赶去阎罗王那里交差。”
苏百味此刻动弹不得,身体又悬浮于空,完全依靠白衣人无形的牵引行动,现下白衣人走得急,他颇有种做风筝的感觉,特别是他此刻猛然一停,苏百味出于惯性往前飘了飘又落下来,他心下琢磨:还好自己的味觉感觉器不敏感,否则还不晕的七荤八素啊。
韦七别有兴致地看着他,苏百味顿时心里发毛,有种被剥光衣服在砧板上被人鱼肉的感觉。
韦七轻笑了声,道:“正南兄,这个凡人判官倒也真是神奇,闯了我的百鬼门,竟然只是染上了阴毒,啧啧。”
“不,全身都不能动弹了,四肢也断了。”苏百味低声吐槽。
白衣人不理他,大方地给韦七解释:“这不是因为他体内有阴阳符嘛,鬼气一时没能上得了他。”
“哦(二声),这么说,这凡人是用阴阳符打开了阴阳门方才入的地府了?”
“这不是让木青招魂再过忘川入地府太麻烦了嘛,阎——不,我就想直接把阴阳符给他算了,方便。”
“原来如此……”韦七脸上笑意渐浓,慢悠悠地闲散地道,“听说这阴阳符还是——第五殿阎君阎罗王亲自送去的。”韦七的笑在苏百味看来是怎么笑怎么毛,本毫无知觉的身体莫名地觉得冷。心道:这位七爷难道就不能不阴阳怪气地说话么……
白衣人显然对此已相当习惯,全不在意,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知道啦,也是,有什么事瞒得住你韦楚。”
原来他叫韦楚。
白衣人也许觉得累了,随手一指,出现了一张檀木透背椅,径自坐下了,接着说道:“你也知道,阎罗王在九渊之底呆了八百多年,现在轮到他掌殿,自然是在去凡界转转的。”
“八百四十七年,是挺长的。也难怪阎罗王如此迫不及待地未着阎君出行之礼便私自去了凡界,而且不愿回来了。”韦楚此时坐正了身子,眼神变得犀利,语气也冷了几分。
白衣人也觉出来了,略略皱眉:“韦七,你说这话可——”
“鬼王钟馗。”不等白衣人说完,韦楚便沉声唤道——声音不似先前的慵懒闲散,声声透着威严,苏百味一惊,看向韦楚,他眼睛里慑人的戾气让苏百味觉得身子发软,更觉得压迫。
白衣人也甚是惊讶,蓦地从透背椅上站起,要说的话早已忘记。
“鬼王钟馗。”韦楚说,“你放任第五殿阎君阎罗王私行人间界,使恶鬼梵罹有机可乘,破了封印逃离九渊之底。又不合理法赐了凡人苏百味阴阳符,令其擅自看了阴阳门,让梵罹得空逃往人间界。鬼王钟馗,本君问你:你可知罪?”
钟馗一张笨九白皙的脸听到“恶鬼梵罹”便煞白一片,像是纸糊的,唇色仿佛也透明了。他双手握拳,终又放开,缓缓而道,声音已极其疲惫,“是我错。我不该私放阎君出行。我这就去九渊之底向九殿阎君自领责罚。”
“不必。”韦楚冷冷地道,“九殿阎君已将此事交与本君惩处。”
“呵,那就劳烦府君定罪吧。是先去刑堂还是直接投到食鬼道?”钟馗凄白着一张脸,曲了膝,竟是跪下了。
韦楚先还是板着脸,而后却“噗嗤”笑出了声,起初还是闷着嗤嗤地笑,后来也不憋着了,直接大笑起来,边笑边捶着琉璃榻,半天才止住了笑,走下去扶起了他,“这回总算让你甘心下跪了。”
钟馗一头黑线,阴沉着脸道:“你又在诓我。”
韦楚正色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何来诓你?梵罹的确趁阎罗王不在有敏捷逃了,也的确借这凡人打开阴阳门之机潜入了人间界。你这一跪也算是谢罪了。只是这罪责,怕是阎罗王,连同你我,加上这个凡人都难逃了。”
钟馗恢复一些的脸色瞬息又变得惨白,他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我闯下的祸,罪责由我一力承担。”
“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我是何交情?况且,九殿阎君也已下令让你我全权追查恶鬼梵罹,你想违命不成。”
半晌,钟馗才缓缓道:“韦楚,这次我又欠你一笔。”突然又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快点把苏百味身上的阴毒除了——咦,他这是……睡着了?”
“呃……看样子应该是被我方才放出的戾气吓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