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忆遗忘录》虾墨

3、缘分

　　八年前……有个不为人知的计划实验。

　　主导人:弗里斯博士。

　　这位曾提出“宇宙论”和“一切物质论”的天才博士，一度被全球学术界奉为神明。他的每一次实验报告，都会在科学界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理论被奉为真理，他的实验室是全球顶尖科学家朝圣的圣地。

　　然而，某天深夜，弗里斯博士突然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全息投影前，弗里斯博士面色惨白，双眼却燃着病态的狂热。

　　“诸位……”

　　“我发现了人类最致命的弱点。”

　　“自由，是造物主赐予人类的礼物。”

　　他喃喃自语，像在吟诵:

　　“当觉醒了灵魂的意识那一刻，它就开始疯狂地生长——血肉、神经、骨骼......但是终究离不开死亡。”

　　画面突然切换——

　　精神分裂者空洞的眼神
　　暴力受害者支离破碎的躯体
　　疾病侵蚀下枯槁的面容
　　猝然离世者未合上的双眼......

　　“灾厄，是造物主赐予人类的代价。”

　　然后——

　　他突然张开双臂，像个疯子般大笑起来：

　　“不要恐惧！不要退缩！看向前方！欢呼吧！因为……!”

　　“今天!我就是你们的救世主！”

　　“我将会赐予你们‘完美人体’！免疫一切痛苦与死亡的躯体！拯救在深渊中挣扎的灵魂!!赐予你们永恒的幸福!!!”

　　“完美人体”的实验消息传出的那晚，全球沸腾。

　　可谁也没想到——

　　短短三年后，弗里斯博士凭空消失。

　　把连同他的实验室、他的团队、他的所有研究数据……

　　仿佛从未存在过。

　　微克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屏幕的冷光映出他苍白的脸色。

　　“这就是那条‘加密消息’的全部内容了吗......？"

　　微克盯着屏幕，指尖发冷。

　　真凶的粗心让大部分记录消失，只留下这条漏网之鱼——特工临终前刻意将唯一的线索藏在"剪切"里......

　　……突然所有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重锤击中般砸进脑海。微克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涌到喉间的呜咽咽了回去。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些他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那些零碎的片段，此刻却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眼眶发烫，视线模糊得如同被海浪冲刷。

　　谁知道上天在拿自己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就为了追求那种不存在的真实幸福?……那种把我弄得生不如死的生活……?］

　　［……真的叫幸福吗?］

　　［ ……一切的幸福都是骗人的……］

　　［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永恒的幸福……］

　　“哈…哈哈……”

　　突然，微克仰天大笑，笑声逐渐失控……

　　卡森猛地攥住他颤抖的手：

　　“微克？”

　　那触感温热得几乎发烫，让微克混沌的意识短暂清明。他本能地抽手

　　“我没事。”

　　他才发现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确定吗……?”卡森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说了我好得很!现在可以……放…开…”

　　话音未落……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异响——无数脚步声如暴雨般逼近，却在头顶上方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的寂静中，仿佛有成千上万双眼睛正透过黑暗注视着他们。

　　“砰!!!……”

　　伴随着钢铁碎裂的巨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砸出一个深坑。

　　卡森的反应快了几毫秒，微克也本能地反抓住他的手，两人同时向侧方翻滚。

　　尘埃落定后，一个扭曲的身影正从废墟中缓缓站起：

　　这怪物穿着早已被撑破的调查局制服，原本笔挺的制服如今被巨大的骨翼撑得支离破碎。

　　那些翅骨像是用人类的肋骨改造而成，每根骨节都凸出皮肤，末端却长着三根扭曲的手指，指甲细长。它的下肢已经完全异化，细长的金属腿骨包裹着暗红色的肌肉组织，每根脚趾都长着倒钩般的利爪，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寒光，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微克刚要冲上前教训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卡森的手，连忙松开，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才发现掉进了怪物的结界——这个独立空间对外界毫无影响，看来唯一的出路只能击败眼前的幕后黑手了。

　　它的面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不断渗血的空洞，本该是嘴巴的位置却裂开了一道横贯整个头颅的缝隙，里面密密麻麻长着无数细小的尖牙。当它活动时，那些牙齿会像蠕虫般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完全不像正常人或动物。如此明显的特征，真凶身份呼之欲出。

　　但主动权完全被对方掌控。怪物如鹰隼般在结界内高速穿梭，利爪划破空气带起腥风，将两人逼向结界边缘。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微克和卡森被对方逼得节节败退。

　　“你们跑不了多久的......”

　　怪物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喉咙里同时低语，在结界内回荡。

　　微克突然明白了：那台电脑可能是故意让我们看到信息的，目的就是引我们进入这个陷阱。

　　［偏偏在这时候不能使用异能......只能依靠自己了，但必须掩饰......］

　　［毕竟还有卡森在场，不能暴露太多......不然早就把这个怪物干掉了。］

　　当怪物如黑色闪电般袭来时，微克条件反射地挡在卡森身前。利爪擦过脸颊的瞬间，温热的液体顺着颈动脉喷涌而出。

　　“实验室的东西......”

　　微克抹了把脸，发现指尖沾满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黑色粘液……

　　“倒是比我想象中耐打。”

　　怪物如离弦之箭般扑来。微克和卡森在结界边缘闪转腾挪，金属墙壁被利爪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白色痕迹。

　　微克正要确认卡森的情况，却撞上对方陡然凌厉的眼神——那目光如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怪物撕成碎片。

　　怪物再次冲向卡森时。

　　他突然抽出一把长刀，在怪物掠过的瞬间侧身横扫——

　　黏腻的黑色液体喷溅而出，尸体裂成两半。微克眯起眼，看见伤口处涌出数百只细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更深处，一颗黑晶状的心脏在其中跳动。

　　弱点找到了。

　　怪物却发出非人的嚎叫。

　　它的背部猛然撕裂，四根骨刺破体而出，节节生长，眨眼间便足有两米长，末端分叉成倒钩。骨刺划破金属结界边缘，碎屑如冰雹般砸落。空荡荡的结界内，他们无处可躲。

　　……就在怪物回头再次扑向卡森时，它突然声东击西，闪到卡森背后。

　　微克这时候赶紧冲上去用刀刃挡住致命一击，本能地挥刀格挡，却不慎反应慢了一步，被骨刺贯穿肩膀。剧烈疼痛中，整个人被带到高空。

　　微克被带至最高点时，下方已然一片虚无。

　　怪物嘶吼着。

　　“别忘了!你也是实验品中的失败品罢了!同归于尽吧！！”

　　微克突然笑了。

　　“就凭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跟我同归于尽？”

　　“什么?!”怪物怒吼。

　　失重感骤然袭来的瞬间，微克借着下坠的力道将炸药精准投进怪物腹部的伤口。

　　短刀寒光一闪，微克毫不犹豫斩断怪物利爪的骨骼，紧接着双手发力狠狠一推——

　　"轰！！！"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微克继续下坠。风声在耳畔呼啸，他感到下坠的加速度几乎要撕裂胸腔。

　　［......不行，再不使用'黑蚀'就真要交代在这了。］

　　闭眼的刹那，失重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浮般的轻盈。微克试探性地睁开眼，发现卡森正稳稳托着自己，姿势让微克悬停在半空。

　　“卡森你......”

　　话未说完，他注意到对方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着怪物彻底消散，结界如同玻璃般碎裂，两人重重跌回原房间的地板上。

　　战斗结束后，结界内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卡森慢慢把微克放了下来，微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疲惫地问：

　　“谢了……现在几点了？”

　　卡森低头看了眼腕表，声音温和：

　　“两点半了，快到下午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送你回去…”

　　微克摇摇头，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不用!谢谢了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卡森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嗯，有缘再见。”

　　微克的身影渐渐融入街道的人群，消失不见。

　　“卡森先生！卡森先生！”

　　一名工作人员在远处急促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什么事?”

　　工作人员喘着气，递过一叠文件。

　　"这是323号房间收集到的全部资料。"

　　卡森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目光在某页突然停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嗯……辛苦了。”

　　“卡森先生，那个案子已经解决了吗？是‘灾星’吗?”

　　工作人员好奇地询问

　　“结案了，不是他。”

　　卡森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文件上的某行文字，语气平淡。

　　“和一位先生一起解决……”

　　323号房间文件上记录着：垃圾桶内发现少量带有血腥的绷带，大量安眠药片及空药瓶......

　　时钟的指针刚划过三点，阳光已褪去了正午的锐气。微克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已经换了新的灰色卫衣的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左手紧握着金属箱的把手。

　　微克穿过拥挤的街道，快步走向一条僻静的十字路口，沥青路面上只有零星几片被风卷起的落叶打着旋。确认拿到雇主所需物品后，紧握着金属箱，在路口停下，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个十字路口宽阔而凉爽，四面的梧桐树形成天然的屏障，将喧嚣隔绝在外。

　　微克放慢脚，视线扫过空荡的街道，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拉低了帽子低着头，暗自庆幸：

　　［希望不会有人出现......要是来得及，还能在晚上赶去马戏团的表演挣点钱......］

　　本来寂静的十字路口，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更多落叶，沙沙声中似乎有个修长的身影从侧面接近。

　　微克似有所感，脚步微微一顿。

　　原本空无一人的路口，此刻却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缓缓抬头……

　　［卡森？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能遇见他......］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落叶摩擦地面的声响。微克强自镇定，原本急促的步伐转为自然的步调，但提着箱子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微克......?”

　　听到呼唤，微克停下脚步。暗自懊恼：

　　［早知道就该换另一条路......］

　　微克转身将箱子往身后挪了半寸。

　　卡森站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真巧啊，又见面了。”

　　“哈哈......是啊......”

　　微克干笑两声。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散步？”

　　卡森向前迈了一步。

　　微克下意识后退半步：

　　“嗯，经历了今天那些事，总得找个地方静一静。”

　　“正好我也刚结案，”

　　卡森缓步走近。

　　“没想到又遇见你了......你的伤...”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空旷的十字路口中央。

　　微克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能感觉到卡森的视线在自己和箱子之间游移。

　　“我挺好的，放心吧，有空我们再找个时间地点聊天吧!时间宝贵!”

　　微克只想赶紧结束对话……每次跟这个人在一块都有莫名其妙压迫感……

　　“那……要不现在定个时间地点吧，好让彼此都记得。”

　　微克盯着那支镀金钢笔，喉结滚动:

　　“……那你定吧。”

　　“好。”

　　卡森的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遍。他从内袋抽出一张便签纸，钢笔在纸面划出沙沙的声响。

　　微克趁机仔细打量这个不期而遇的男人，但是抬个眼都要俯视……

　　他的白发梳成利落的背头，右侧刘海却叛逆地垂下还伴随一缕细辫，遮住了右眼。发梢处挑染的几缕黑发在阳光下泛着蓝光，背头左侧挂着细辫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金丝眼镜的链条在左耳后绕了个优雅的弧度，镜片后的左眼——那是微克见过最奇特的瞳色，金黄的底色上浮着漆黑的细纹，像是融化的金属。

　　［看这个脸真的像书呆子……］

　　视角慢慢往下看，微克才发现卡森今早没有风衣的遮掩下，马甲紧裹着的身躯比想象中更加健硕，白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虬结的青筋。当卡森写字时，那些血管随着肌肉的收缩微微跳动。

　　［……我真的服了……我到底在看什么？微克猛地回神，正对上卡森探究的目光。］

　　“微克……你在看哪里?”

　　微克的耳根瞬间发烫。

　　“呃…没有…那个……你写完了没有？写完了就快给我!”

　　卡森撕下便签纸递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微克差点缩回手。

　　“给......顺便问一下……”

　　卡森的声音低沉:

　　“你手上拿着箱子要干什么......？”

　　微克条件反射地将箱子往身后藏：

　　“没什么，只是带的东西太多，用一下而已。”

　　微克看着便签上的地址:

　　“这个地方......那里不是调查局的方向吗......？”

　　“是啊，”

　　卡森的微笑里带着耐心，右手从口袋抽出时，金属手铐在阳光下划出刺目的弧光。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就现在跟我走一趟谈一谈？"

　　微克的手腕突然一凉，低头不知什么时候手铐的另一端已经锁住了自己拿着箱子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