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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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沉沉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他便动身回了趟旧城区，收拾了些必要的行李搬往核心区的新家。
经过楼道时，他习惯性地朝楼下瞥了一眼。那颗人头卵依旧黏在墙角，几只同伴也凑了过来，几颗光溜溜的脑袋几乎是挤在了一起，偶尔有粘液滴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忽略它们诡异的外表，其实也蛮可爱的。江临在脑海中评价道。
【可爱？那忽略的未免也太多了吧。】系统回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嫌弃。
【那滑腻腻的触感，毫无美感的低阶造谣精，实在欣赏不来。】
“我以为你们污染物的喜好都差不多，偏向恐怖诡异那一挂。”江临一边开门搬行李，一边饶有兴致地回应。
【拜托，我可是全知，对审美还是有追求的。】系统语气带着一丝傲娇，【我的审美基准线是人类文明的璀璨结晶，或者至少也得是沈队长那种。总之不是楼下这种视觉和精神的双重污染源！】
江临勾起唇角笑了笑，将不多的行李归置好。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林朔给他的通讯器，他熟练地激活屏幕，进入普罗米修斯论坛，调出了A-03区相关的内部联络节点。
一个标注着区域部署协调—唐媚的联系人信息跳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加密通讯标识。江临没有犹豫，直接发起了加密视频请求。
几秒的等待后，通讯接通。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像，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齐耳短发，眉眼锐利。
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制服，肩章上的徽记显示着她的身份：天启核心区特别行动部指挥官，唐媚。她身后背景是一间繁忙的指挥中心，各种数据屏幕的光线在她冷静的脸上明暗交替。
“江临？”唐媚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干练，没有多余的寒暄。
“唐指挥官，”江临点头，直接切入主题，“我近日会在A-03区李维医院展开行动。需要从明天起，行动前12小时，完成A-03区李维医院周边缓冲区的全面封锁和人员疏散。”
她没有任何质疑，只是干脆地点头：“收到。部署和疏散交给我，行动期间我方保持静默旁观，维持封锁。保持联络，行动前请通知我精确坐标和时间窗口。”
“好。”江临应道。
“祝顺利，江临。”唐媚说完，通讯画面干脆利落地切断，屏幕上只剩下蓝色的论坛界面。
通讯结束的瞬间，唐媚脸上职业化的干练并未消失，反而增添了几分凝重。
她没有立刻下达指令，而是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将刚才与江临的通话记录加密打包，设定为最高优先级传输。
她站起身，离开喧闹的指挥大厅中心区域，走进旁边一间独立的通讯室。关上门，外界的嘈杂瞬间被隔绝。室内只有柔和的顶灯和一面巨大的加密通讯屏幕。
唐媚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了加密通讯。这一次的目标地址，是组织最高层专用的加密频道。
几秒钟后，屏幕亮起，连接成功。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背景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和各种古老的器物。柔和的黄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那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温和，带着一种学者般的儒雅。他有着浅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高挺，深蓝色的眼眸如同宁静的深海，仿佛能包容万物，蕴藏着洞察一切的力量。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手中正端着一个骨瓷茶杯，袅袅热气升腾。他便是天启组织的最高领袖，被称为先知的埃利亚斯·希里尔。
“唐指挥官，”埃利亚斯的声音舒缓，如同午后阳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个时间点联系我，是李维那边有进展了？”
“是的，先知。”唐媚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已经委托出去了，保证绝对不会有内部人员接触。”
埃利亚斯静静地听着，脸上温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碟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不要出现差错。”埃利亚斯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明白。”唐媚回答。
“去吧，把A-03区最后的舞台，为他准备好。”埃利亚斯挥了挥手，动作优雅自然。
通讯屏幕暗了下去。唐媚站在原地。她知道，一场风暴正在先知的意志下酝酿。
唐媚转身，快步走向指挥中心的核心区域，开始下达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整个指挥大厅的气氛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与此同时，在外城那间旧公寓里，江临刚刚结束与唐媚的通话。屏幕上论坛的蓝光映着他的侧脸。
他随手将通讯器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扇通往隔壁的门板上。
林朔那句关于“小心沈队长”的提醒言犹在耳，但此刻更清晰地占据他脑海的，却是昨天饭桌上那双泛红的耳朵和仓促的背影。现在该找小沈队长帮个小忙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走到隔壁门前，屈指，在光滑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拉开了，仿佛里面的人一直等在门后。
沈屹川站在门口，他似乎刚结束训练，额发微湿，身上套着一件深灰色的背心，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手臂上还缠着几圈用于吸收汗水的黑色绷带。
看到门外的江临，他眼底闪过惊讶，随即耳朵再次不受控制地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开红晕。
“江顾问？”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特有的微哑，努力维持着平稳。
“沈队长，打扰了。”江临的目光在他微红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瞬，语气自然。
“刚搬新家，有些大件的东西需要挪动一下位置，一个人不太方便。不知道沈队长现在有空，能帮个小忙吗？”他刻意放轻了‘小忙’两个字，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请求意味。
沈屹川条件反射般点头：“有空。当然可以。”他侧身让开门口，“需要搬什么？我马上来。”
动作间带着一种生怕江临反悔的急切，那份属于第九小队队长的冷硬气场在江临面前似乎总是不自觉地软化，瓦解，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
“就在客厅，一个旧书柜，不算太重，但需要两个人。”江临侧身示意。
沈屹川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他动作利落，力气也大得惊人，两人配合着，很快就把书柜挪到了江临指定的位置。
搬动过程中，江临能感觉到对方刻意收敛了气息，似乎担心自己身上过高的污染值会影响到他，那份小心翼翼的体贴让江临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多谢沈队长，帮大忙了。”江临真诚道谢，递过一瓶水。
“举手之劳。”沈屹川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脖颈线条绷紧，耳朵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他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江临脸上。
“江顾问刚搬完行李，一定累了吧。正好饭点，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馆子，味道不错。”他提出邀请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在等待某种审判。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麻烦沈队长带路。”江临欣然应允。
两人并肩走出公寓楼，气氛比江临预想的要轻松许多。
沈屹川也放松了一些，主动介绍起附近的环境和设施。走到楼下时，江临刻意放缓了脚步。
江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墙角那几颗黏糊糊的脑袋听到：“对了，沈队长，你听说了吗？隔壁A-03区那个李维私人医院，好像快不行了。”
沈屹川立刻会意，配合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哦？就是那个李维医院？听说了点风声，据说是因为医术太差劲，接连治死了好几个病人，家属都在闹呢。”
“可不是嘛！”江临的语气带着市井的唏嘘，“我隔壁邻居的三太奶的二舅妈，听说就是在他们那儿治病没的，唉，好好一个人进去，抬出来就没了。”
沈屹川的演技意外的自然，眉头微蹙，显出几分忧虑：“今天早上路过，还看到医院被封锁线围起来了，警灯闪个不停。该不会是老板见势不妙，卷铺盖准备跑路了吧？这要是让他们溜了，那些可怜的家属，怕是连讨个说法的人都找不到了。”
两人的对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墙角那堆人头卵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听见没听见没？李维医院要倒闭了！”
“治死人？我就说嘛！那地方邪门得很！”
“跑路？那可不行！我表姨的邻居的同事的侄子还在里面呢！”
“对对对！我听说了！李维那老小子被科学院踢出来前，偷偷藏了不少的污染物核心在地下室！”
“什么？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千真万确！我二大爷的姑表亲的卵亲口说的！他以前在科学院打杂！说李维走的时候，实验室少了好几箱的玩意儿！”
“我的天！那岂不是，我说呢，就他李维是C级，咱们几个顶破天了也就D级。”
“嘘，小声点，别让人类听见，不过最近那片地方被封锁了，说不定会有一些危险。”
“不行不行！得赶紧告诉老六！他离A-03最近！”
“对对对！快传话！李维要带着宝贝跑路了！A-03！”
叽叽喳喳！咕噜咕噜！几颗人头卵激动地互相碰撞，粘液四溅，信息在它们独特的频道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传递，发酵，并且添油加醋。
关于‘A-03’、‘李维卷款潜逃’‘污染物核心’的谣言，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开来，沿着无形的污染网络，污染物飞速涌向外城A-03区域。
江临和沈屹川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了然和计谋得逞的微光。他们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寻常的街谈巷议。
“看来，我们的谣言效果拔群。”
“嗯。”沈屹川点头，他耳根的红晕在谈论正事时褪去不少，眼神变得专注，“它们传递信息的速度和范围远超想象。”
“没错。”江临眼中闪过冷芒，“而且，根据它们添油加醋的特性，那个所谓的核心污染物无论是否存在，都会被描绘得神乎其神。”
“贪婪，无论是人类的还是污染物的，都是最好的诱饵和催化剂。我们只需要，”
“浑水摸鱼，直捣黄龙。”沈屹川接上了他的话，混乱是潜入和定位污染核心的最佳掩护。
两人相视一笑，是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计划在谣言的风声中迅速成型，目标直指那暗流汹涌的李维医院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