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同程》莫晚晴

52、蝉鸣里分心

　　陆修整理完笔记。
　　他看向江晨，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轻轻捏了捏江晨的脸：“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是什么这么好看啊？”
　　突然说话的声音把江晨拉回了现实，他起身拿起笔，低头看书：“那谁让你好看呢？”
　　陆修被这直白的话逗笑，指节轻轻敲了敲江晨的课本：“刚还盯着我发呆，现在又装模作样看书，字都拿倒了。”
　　江晨耳尖一热，慌忙把课本正过来，却还嘴硬：“我那是在想题……谁发呆了。”
　　陆修没戳穿，只是把整理好的笔记推到他面前，指尖划过其中一行重点：“这里你上课没记全，我补了例题，等会儿一起对一遍？”
　　江晨抬眼，撞进他带笑的眼底，声音不自觉放软：“嗯……谢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课本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偶尔混进一声陆修低低的提醒，江晨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偷偷抬眼时，又正好被陆修抓个正着——这次他没躲开，反而弯了弯嘴角，小声补了句：“比课本好看多了。”
　　陆修指尖顿在笔记边缘，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烫得指尖发麻。他侧过头看江晨，少年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耳尖都泛着薄红，像被午后的阳光晒透了的樱桃。
　　“比课本好看？”陆修故意拖长了语调，指腹轻轻蹭过江晨放在桌沿的手背，“那我是不是该跟老师申请，以后让你盯着我上课，省得你总走神？”
　　江晨猛地把手抽回去，攥着笔杆的指节都泛了白，却没敢抬头：“谁总走神了……刚才是你整理笔记的样子，挡着我看黑板了。”
　　这话编得漏洞百出，陆修却没拆穿。他重新把笔记往江晨那边推了推，指尖指着其中一道解析几何的例题：“先看这个，你昨天问我的时候，步骤还漏了一步。”
　　江晨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
　　陆修的笔记写得工整，重点用橙色荧光笔标了线，关键步骤旁边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连辅助线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自己昨天对着习题册抓头发的样子，耳尖又热了几分，小声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某人昨天问了三遍，”陆修低笑出声，声音压得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怕我记不清，下次还得被你追着问。”
　　江晨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墨点。
　　他其实不是没听懂，只是昨天晚自习的时候，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陆修坐在他斜前方，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混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看了半节课，愣是没听进去一个字。
　　“那……那这次我听懂了。”江晨硬邦邦地转开话题，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陆修那边飘。
　　少年坐姿端正，阳光落在他发梢，染出一层浅金色，连耳后的碎发都透着软意。
　　陆修早就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点破，只是慢悠悠地翻着自己的课本，偶尔在江晨卡壳的时候，轻轻敲一下他的草稿纸，提示一句“辅助线可以往这边画”。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阳光慢慢移过桌面，从课本边缘爬到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江晨算题算得入神，手不知不觉往陆修那边挪了半寸，指尖刚好碰到他的指腹。
　　两人同时顿住。
　　江晨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瞬间红透，连脖子都泛着热意。
　　他低头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心脏跳得飞快，连刚才算到哪一步都忘了。
　　陆修的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看着江晨泛红的耳尖，喉结轻轻滚了滚，小声说：“别慌，我又不吃人。”
　　“谁慌了！”江晨反驳的声音都带了点颤，他抓起笔胡乱演算，结果越算越乱，最后干脆把笔一扔，“算不出来了！”
　　陆修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上面写着完整的步骤，最后一步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别急，慢慢来。你刚才只是分心了。”
　　“我没有！”江晨嘴硬，却还是拿起那张草稿纸，目光落在那个笑脸上，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好好好，没有。”陆修顺着他的话，伸手把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拨到一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额头，温温的触感让两人都僵了一下。
　　陆修先反应过来，收回手，假装翻书掩饰自己的慌乱：“他们快起床了，你把笔记收好吧，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要讲卷子。”
　　江晨“哦”了一声，连忙把笔记叠好，放进自己的书包里。他动作太快，不小心把笔袋碰掉在地上，笔滚了一地。
　　“我来捡。”陆修和他同时弯腰，两人的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嘶——”江晨疼得皱眉，伸手揉了揉额头。
　　陆修也揉着自己的额头，却先看向他：“没事吧？撞疼了？”
　　“你才疼呢！”江晨瞪他一眼，却看见陆修额角红了一小块，心里又软了下来，小声说，“你……你也揉一揉。”
　　陆修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小管家婆。”
　　江晨脸一红，不再理他，低头捡笔。陆修也跟着捡，两人的手在桌下不小心碰到，江晨的指尖蹭过陆修的掌心，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
　　他飞快地捡起最后一支笔，起身坐好，假装看窗外，却看见玻璃上倒映出自己泛红的脸颊。
　　起床铃响了，两人把第一节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同学们来到教室。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江晨翻开卷子，却发现自己的心还在跳，刚才陆修指尖的温度、他带笑的声音、额角的红印，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看什么呢？”陆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笑意，“老师要讲第一题了。”
　　江晨猛地回神，看向黑板，却听见陆修又小声说：“等放学，我带你去吃巷口那家冰粉，草莓味的。”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看向陆修，对方正看着黑板，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江晨低下头，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冰粉，旁边写了个“好”字，然后用课本挡住，不让陆修看见。可他不知道，陆修用余光瞥见了那个小小的字迹，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数学老师握着粉笔在黑板上推导公式，白色的粉末簌簌落在讲台上，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江晨盯着卷子上的函数图像，却总忍不住分神——刚才陆修说的草莓冰粉在脑子里打转，连带着指尖好像还残留着碰过他手背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第三题的定义域要注意x≠0，”老师的声音突然提高，江晨猛地回神，看见老师正盯着自己的方向，慌忙低下头在卷子上圈画，耳尖却控制不住地泛红。
　　身旁的陆修低低笑了一声，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卷子边缘，在“x≠0”的地方画了个小圈。
　　江晨侧头瞪他，却撞进他眼底的笑意里，那笑意像揉碎的星光，看得他心跳又乱了节拍，只能赶紧转回头，假装认真看题。
　　这节课过得格外慢，江晨数着老师擦了三次黑板，窗外的蝉鸣停了又响，直到下课铃尖锐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