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地》山中何时下雪

9、跃迁

　　根据里蓝因的描述，异常跃迁集中在部分区域，但帝国军部并未发现这些区域的共性。

　　高宁敏锐地指出：“如果跃迁的触发点没有规律……那就可能是目的地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里蓝因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军部的结论，也是如此。”

　　于是接下来二人改乘战机，花了几天时间抵达异常跃迁密集的区域守株待兔。在这期间，高宁的腿伤已大好。

　　像所有意外情况那样，就在二人以为策略失误，跃迁需要有某种特定的触发条件的时候，跃迁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战机突然剧烈颤抖，舱内警示灯疯狂闪烁，各种未固定的东西劈里啪啦摔到地上，紧接着又都飞到空中。

　　重力消失，这正是进入跃迁通道的象征。

　　里蓝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乱飞的高宁，另一只手扒住柜门，才能勉强不被甩到墙壁上。

　　“去驾驶舱！”里蓝因在警报声中扯着嗓子大喊。

　　驾驶舱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战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拉扯旋转，二人头晕眼花，眼前的一切都因为高速旋转而出现残影，他们连驾驶舱的门都找不到。

　　震颤愈发激烈，不多时，舷窗外传来眩目的白光。

　　......

　　高宁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他是被晃醒的。首先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和汗臭味，一瞬间他以为这就是地狱的味道了。

　　眼皮沉重，艰难地睁开，映目的是一个无比狭小拥挤的空间，挤挤挨挨着有七八人。他们都蜷缩着，将头埋在膝盖里，浑身脏污，衣服破烂，那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些人——或许也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他们像被关在一个铁皮做的箱子里，热得像蒸笼，随着行驶剧烈摇晃，哐当作响，仿佛下一次颠簸就能四分五裂。

　　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身处此了......

　　此处是哪座星球？战机是否还在？

　　他们终究还是太轻率了。谁也不会预料到异常跃迁竟会直接将他们抛入未知星球的大气，这是常规跃迁中绝不会发生的情况......

　　他再次环视周围，并没看有里蓝因的身影。毫无准备的在陌生星球着陆，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能活下来，里蓝因极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降落途中。

　　那人最好是死了。

　　高宁恨得牙痒。

　　若自己也死在这狗屁任务里，定会死不瞑目。

　　只是稍作思考，高宁便头痛欲裂。他抬手捂住额头，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布条，黏腻的皮肤紧贴着旁边的人。他动了动胳膊，推了推那人。

　　悄声问：“你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吗？”

　　那人软趴趴地晃了晃，缓缓抬头，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他摇摇头，目光茫然。

　　“那你知道......抓我们的是谁？“高宁又问。

　　这回，对方上下牙齿打架，哆嗦道：“牧师…是牧师……”

　　高宁赶忙追问细节，谁知那人竟再也不言语了。

　　他又换了几个人去问，结果都像听到什么恶鬼的名字一样避之不及，把头在两膝之间埋地更深，都不抬头看他，更别提回应了。

　　这样一路捱到车停，不等他看清来人，麻布袋似得头罩不由分说套在脑袋上，他们的双手也被反剪到身后绑起来。

　　高宁不敢轻举妄动，被推搡着下了车。周围嘈杂纷乱，他听到交织在一起的女声男声，一直到他们上了电梯才再次安静下来。高宁感受到电梯下坠，足足有十来分钟，也不知道到达了何种深度。

　　下了电梯，又走了一段距离，头罩被一把薅下来。强光刺眼，高宁眯起眼睛，一瞬间无法适应，耳畔充斥着电流声，眼前白茫茫一片。旋即身下一凉，衣服被粗暴地扒掉。

　　紧接着，强劲的水柱砸在身上。

　　他恢复了部分视觉，看清了面前的几人，全副武装，黑色防护服与面罩裹得密不透风，手持水枪。水里显然掺了消毒液，打在身上又疼又痒。高宁低头一瞥，腹部布满青紫，大概是坠机时留下的皮外伤。

　　他和其他人像一群被围攻的老鼠，被驱赶到场地中央，狼狈躲避着水流。

　　水流住了，周围穿防护服的人提溜着头套朝他们靠近，高宁瞅准时机踢飞一人手中的头套。对方不慌不忙，并不把他当回事，给了他一拳头便弯腰去捡。

　　将后背露给敌人可是极其危险的，高宁冷笑一声，跳上那人背部，双腿缠住他肩头，用力一拧，那人重心失衡，一头砸向突起的水龙头。

　　登时一声清脆声响，鲜血涌注，脑浆迸裂。

　　还未和其他人一战，大门弹开，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进来。高宁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那人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倒地的人，连看都不看自己，道：

　　“清理干净，然后把那个不听话的送去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