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山》颜的天空

12、第 12 章

　　娟子葬在了磨盘岭后山的山坡上，和她婆婆在一起。
　　齐峰蔫了，他天天就是背着金宝进山，在以前齐振海打猎的小木屋里，
　　有时候捡点果子充饥，有时学着齐振海，在他设的陷阱里捡出猎物，脱毛，割肉，用大粗粒盐搓了，挂在梁上。金宝成长很快，就是嘴里嘟嘟喽喽的，有时候说不清楚，但是齐峰教的，他都能准确的跟着说，齐峰看金宝说得好，还在小脸上亲两口，金宝就呵呵呵傻笑，一遍遍重复。
　　村里因为齐振山的事，对齐峰和齐家都是避着的，镇公社新来了一个刘主任，和小干事来了齐大彪的齐家大院，里里外外的瞧着，嘴里说着就是换村长了解情况，话外音还是打听着齐振山的事情，看来有些事，真如齐大雨所说，秘密，应该会截止到长海市吧。
　　然而，齐大彪还是想得太好了。一天，刘主任带着两个县里的保卫来了齐家大院，齐大彪、齐振海去了地里，齐峰割猪草去了，院子里只有金宝一个人。有陌生人进来，金宝先是警惕的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后拿起自己的小木枪。
　　刘主任是真不客气，带着人挑帘子就进屋，四下的又摸又找。金宝拿着小木枪，不敢拦，“叭叭叭叭”用小木枪瞄准朝他们射击。
　　刘主任厌恶的将金宝的枪夺过去，金宝急了，哭跳着抓住刘主任的手就是一口，咬的狠了，刘主任用力一甩，金宝也跟着摔了出去，在土地上滚出了三五米，“你干什么？”
　　一声大吼，齐峰背着猪草进院门，正看到刘主任把金宝摔出去，金宝没有防备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不知道是牙磕着了，还是嘴破了，一口的血。看见那满嘴的血，齐峰忽然想到了葛娟咳血的一幕，他怒了，扔下背篓，手里拿着镰刀就冲过去，刘主任大跳着，躲到保卫的后边，“小兔崽子，你干啥，你放下，你放下，你再过来就，就，就...”逼近的齐峰没有被刘主任吓住，虽然有两个保卫拦着，但是齐峰还是用镰刀左挥右砍，步步紧逼他们三个大人退往大院门口，“齐峰，放手。”听见齐振海的声音，齐峰狠狠的瞪着眼，手里握着镰刀还在抖着。
　　齐大彪和齐振海放下锄头和工具，刘主任拍了拍衣服，“那个，那个你们都听好了啊，我是乡镇公社派来传达精神的啊。那个齐大彪，你家齐振山现在是劳改犯，啊，公社决定要你们家天天到公社报道，向政府报告你们的改造。”
　　“你放你娘的屁！”齐振海大喝，“我们改造了什么，我哥已经在监狱改造了，你还想咋了？我哥的事是冤枉的，我还要找政府查案呢，你现在让我家人去乡政府报道，地还种不种了？你这是，你这是公报私仇。”
　　说到报仇两个字，齐大彪的脑袋瞬间灵光一闪，那刘主任是刘军的亲叔叔，当年娟子的事，他侄子是被老嘎头打折了腿的，他不会真是来报复的，齐大彪瞪圆了虎眼，“刘主任，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有一人犯错全家连坐的事，咱共产党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齐大彪村长不当了，但我还是党员，你想让我汇报改造，我问问，党需要我改造什么？”几句话把刘主任给噎住了，他真忘了齐大彪还是党员这个事，本想着齐振山入狱，压了这么多年的火可以发泄发泄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让保卫来他家押人，好好去去他老齐家这些年的风光，谁知道，齐大彪搬出党员这个身份，他有些怯了，但眼珠子一转，他又吼起来：“齐大彪，你是党员，更应该自身作则，你就应该天天去乡公社，好好的读政策，避免以后你老齐家人再进监狱。”
　　听见刘主任人五人六的屁话，齐大彪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扫帚，狠命的撅了两下，灰土噗噗的呛嗓子，“读政策，要你这个主任干啥，你应该好好的在喇叭里给我们念政策，我一个老农们，就应该好好种地，哪凉快哪呆着去。”扫帚又噗噗的扫起，刘主任和保卫连连退出门口，“你等着，你，你等着。”看着刘主任灰溜溜的退走，齐大彪不禁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齐振海把金宝抱起来，抹了抹嘴边的血沫子，扒开嘴，用手在里面摸摸有没有磕到牙，上下十几颗，都好好的，就是舌头上还隐隐的冒血珠，看来是破了，这几天吃饭时要费事了。
　　齐峰舀了半碗水，让金宝漱口，还裂开嘴又看了一遍牙，齐振海笑了，“峰峰，你怎么养孩子比二叔还心细啊，连你二叔都信不过啊，金宝没事，一会你进屋把他衣服脱了，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挫伤。我那跌打油在柜子里，可以少擦点。”
　　金宝呜呜咽咽的，委屈巴巴的搂着齐峰，“哥哥，打打，叭叭”听着金宝清晰的喊哥，齐峰噗嗤一笑，哄着孩子进屋了。
　　金宝脱了衣裤，肋骨、侧腿、胳膊、后背，都是大片的挫伤，齐峰心疼的直骂，金宝说话不成句，就是听着齐峰骂人，自己嘟嘟囔囔的也跟着骂，口齿不清，接齐峰的后几个字骂，逗得齐峰直乐。药油味道不好闻，齐峰稍稍用力，金宝疼得呀呀叫，听着屋里动静，齐大彪进来，“峰峰，我来擦，你洗洗手，帮你二叔做饭。”“不，爷，我能，我弟弟我能照顾好，今天是大意了，不知道那孙子会来，以后我去哪都带着金宝。”
　　听齐峰一席话，齐大彪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齐峰十岁的娃娃，能这样护着金宝，家里这阵子出了这么多事，这孩子没有哭哭唧唧，反倒是和大人一样照看家，齐大彪心里暖了，他摸了摸齐峰的头，“好，以后你和金宝就是我们老齐家的大梁，爷没有看错你。”“错你，错你。”金宝学着说。
　　呵呵呵呵，爷俩都乐了，也摸了金宝的头，“也没有看错你。”
　　屋里有了笑声，齐振海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他放水蒸饭，一边烧火，一遍盘算，这个刘主任不是善茬，明晃晃的带着人来家里，嘴里都是纲领调子，怕是要起什么幺蛾子了，齐振海仔细的想想这些天家里的事，没有想出什么，就听见院里有人在说话。
　　老嘎头来了，他要走了，给齐振海送了两担黄豆和百十斤一包的玉米，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说是他本家的兄弟的孩子，齐大彪认得，那是老嘎头弟弟家的孩子，老嘎头两个女儿，现在娟子走了，他要去县里，陪着葛岭上学，学业结了，女儿嫁到魏家，他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家里的地给兄弟种了，粮食给齐大彪送来了，其实就是给齐峰的，他还是很惦记这个外孙子的。
　　走到村口的老嘎头听说了刘主任在齐大彪这里耍横的事，他按捺住心里的火，和齐大彪抽了一袋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