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上》苹果茉莉茶

28、愿与愁

　　漫山遍野的绿草上，林昭无可适从地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望向那口未知的棺材。
　　他踌躇良久，迟迟不敢向前，他不知道棺材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艰难地做出了打开那口棺材的决定。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强忍着恶心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掀开棺板。
　　棺内赫然躺着一具面色苍白的尸体。
　　林昭看到尸体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便是一声大叫。
　　“啊！”
　　———————————————————
　　“啊！”
　　林昭惊醒在床上。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临近十二点，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家卧室里。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怎么从地下室昏迷后突然出现在卧室里的，江晚舟就像卡好了点一样恰巧在此时推门进入。
　　“醒了？”
　　“啊！”
　　江晚舟突然出现让林昭被吓得身子一颤，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
　　“正好，醒了就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之前还说了下午要和鹤年他们去公园野炊，还记得吗？”
　　“今天……不上班吗？”
　　江晚舟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小昭，你睡糊涂了？今天是周六啊。”
　　林昭好似陷入深思了一般地呆滞了几秒，随后开口道：“哦，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忘了。”
　　“小昭，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别硬撑，我和他们说改天就好了。”
　　林昭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最近事太多了有点不在状态。野炊嘛，该去还是要去的。”
　　林昭看到江晚舟依然保持怀疑没有说话，又赶忙补充道：“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我们先去吃饭吧！”
　　江晚舟这才放下心。
　　饭后，江晚舟和林昭驱车抵达郊区水库边的露营地与其他人汇合。此时已是初春时节，青草埋在地底下的嫩芽冒出小头，野树上的新枝也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夹杂着些许暖意的微风轻轻拂面，任谁也会忍不住感叹这简直就是野炊露营的最佳时节。
　　与其说是野炊，其实就是七大队自江晚舟上任以来一年一度的春游，大家自发从家里拿来一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在买些肉串架在炭火上烧烤，期间大家会玩一些真心话大冒险一类的游戏，当然也不乏有些人会带来扑克牌甚至便携式音响来唱歌。
　　当然，每到这个时候陆鹤年就会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个例——他虽然爱说话，但却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集体游戏，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钓鱼。（虽然他从来都没钓上来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热爱。）
　　……
　　“接下来到小林老师——选个数字吧。”
　　“额……十！”
　　那人从手中的问题卡片里抽出那张编号为10的卡片。
　　“问题是——说出江队身上的三个缺点。”
　　“？问题是这么问的吗？哪里有指名道姓的？给我看看！”
　　林昭说着就要去抢对方手里的问题卡片，可那人反应迅速，立即把手缩回身后让林昭无法拿到。
　　“小林老师，不带你这么耍赖的！卡片上写的是‘喜欢的人’，这和江队有什么区别嘛！”
　　闻言，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对啊！”
　　“就是！”
　　“小林老师回答问题！”
　　林昭一张嘴终是抵不过悠悠众口，只得败下阵来。
　　“哎呀行行行，我答总行了吧？”
　　林昭稍稍停顿作思考状，随后便说道：“先要吐槽的一点就是——他太闷了！不说话真的不会憋死吗？而且他每次和别人聊天都会把天聊死，每次和他说话都觉得心好累……”
　　语毕，其他人开始感同身受起来。
　　“原来江队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我们还以为是他看不上我们，才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林昭又补充道：“——不过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这些天他已经有所改善了。”随即转头看向江晚舟：“再接再厉！”
　　林昭又顿了顿，说出第二个缺点：“他——有点粘人。”
　　话音刚落，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发出一声声惊叹，随后带着八卦的眼神看向林昭，希望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时，江晚舟轻咳一声。林昭见状，立刻说道：“行了行了没下文，这么具体的事情哪能和你们说？”
　　听到这样的话，众人又一脸失望，不约而同地散开：“没意思没意思！”随后又露出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林昭见他们说得正嗨，就悄悄移到了江晚舟身边坐着，妄图蒙混过关。
　　直到有人问道：“小林老师，最后一个呢？”
　　林昭自知躲不过去，又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其他可说的，于是就随便说了个“太帅了”试图搪塞过去。
　　话语一出，众人又开始起哄，不仅林昭被弄得害羞脸红，就连一旁的江晚舟也低下头腼腆一笑。
　　//这个环节终于结束了！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林昭下意识地看向陆鹤年的背影——他一言不发，与平时的截然相反，甚至林昭觉得——今天的他身上仿佛多了一丝落寞和忧郁。
　　林昭隐隐觉得陆鹤年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是真是假。于是，他先是轻叹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些事，转而又兴致勃勃地投入游戏里。
　　夜幕很快降临，烧烤的浓烈炊烟飘进繁星点点的晴朗夜空，林昭躺在吊床上，茫然地望向天空。
　　这些天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让他心神不宁。他想直接闭上眼睛来达到放空的目的，但脑海里却仍然控制不住回荡起江晚舟的脸。
　　“晚舟，今晚好像要下雨，你们早点回，注意安全。”
　　“嗯。”
　　陆鹤年的关心和江晚舟的回应萦绕在耳边，显得格外刺耳。
　　———————————————————
　　傍晚，趁着江晚舟洗澡的功夫，林昭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房子里漫步。
　　一个小时后，江晚舟走出浴室来到客厅。他坐在林昭旁边，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林昭率先开口。
　　“最近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些外事报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叫BTE的国际组织——据说已经存在两百多年了，但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哥，你对这些有印象吗？”
　　语毕，江晚舟似是心口处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般释怀的笑了笑，随后却对此避而不谈，转而反问道：“哪家的新闻？”
　　林昭顿了顿：“忘了，不过这阵子好像闹得很火，你没听过吗？”
　　“没有，我对这种事不怎么关心。”
　　“那地下室保险柜里的那两张报纸都是哪家报社的，你还有印象吗？”
　　江晚舟似乎已经料到了林昭的问题，但他还是一怔，随后默不作声。
　　屋内安静良久，林昭没想到江晚舟会用沉默作为他的回应。
　　又过了几分钟，林昭追问道：“楚清辞是谁？”
　　江晚舟眼中恍然闪过一丝震惊和无措，却依旧默不作声。
　　“你杀了她吗？”
　　良久，江晚舟才缓缓开口：“是。”
　　林昭长舒一口气，惊于江晚舟大方承认的速度。
　　林昭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那关于BTE……”
　　“到目前为止，你和尹颜仪了解到的所有关于BTE的信息，都是真的。”
　　林昭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晚舟，被亲口证实的一切猜想刹那间如丝线一般缠紧他的脑海。
　　“所以，你之前和我说过的孤儿院的故事也是假的吗？”
　　江晚舟坦然地点了点头。
　　“傅琛，我也是你们庞大计划中的一员吗？”
　　傅琛再次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他第一次感到无可适从，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灵魂一般。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感觉到自己费尽心思麻痹过的心中的善恶被林昭体无完肤地搬到台面上来评判。
　　而与此同时，泪水划过林昭的脸颊。他转过身去傅琛，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体面一些。
　　过去了很久，林昭忽地开口。
　　“今天就到这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
　　语毕，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林昭坐在车里泣不成声，傅琛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让这些事在自己心中打下了一个无法忘却的烙印。
　　他想恨，却不知道该恨谁——傅琛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身份，又用这个身份获得了自己的爱。
　　他在想，他到底爱的是傅琛还是江晚舟？
　　所以他思来想去，只得恨他自己。
　　他看见一地月光仿佛铺满了无缝的白纱，玉盘似的月亮在白云间穿梭，看不出一点缺。
　　———————————————————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