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青月等微霜

4、火锅

　　他递给我一瓶水，“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给你买了一瓶矿泉水。”
　　“我都可以。谢谢。”接过水，我迟迟没打开。
　　他拿着绿箭口香糖，递了两片给我，我为了解开口香糖，把水放中间。没想到他竟顺势拿起来帮我拧开瓶盖，然后把自己的也拧开。
　　“顺手。”他说道。
　　“谢谢。”虽然他说顺手，但我还是很开心，如获珍宝一样把那瓶哇哈哈矿泉水抱在手里。
　　直到现在，那个矿泉水瓶还在我房间的窗前挂着……
　　“肚子饿吗？”
　　“不饿。”
　　“那直接回去了？”
　　“嗯，好。”
　　“你可以睡一会。”
　　“没事，如果一会困了我就睡。”
　　“嗯。”
　　原本我以为我不会睡着，但是真的太困了，在路上我还是睡着了。在差不多回到集市时，因为堵车，我被喇叭声吵醒了。
　　他看我醒来，平静的说道，“堵车了。本来想到你家门口再喊你的。”
　　“没事，也快到了。”我摇下车窗，右前方那个公车亭挤满了人，我却想起那年春雨，我们两人在这儿相遇的一幕。
　　很多时候不是因为经历了大悲大喜才心中有事，而是曾经发生了某些回忆的地点或人再次同时出现时，就会让人陷入回忆，久久无法自拔。
　　自那以后，周五经常他都会顺带捎我回家，我似乎也习惯了周五和他一起回家，甚至经常会期待周五的下午。
　　学校学生的校运会在十一月，我虽然不是班主任，但是也需要参与到班级中去。
　　高一（一）班的学生看我从教室门口经过，忽然大声起哄，我本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回头看向教室，这才发现是他的体育课。
　　一班的学生冲出来把我拉近教室，“老师老师，让我们付老师也参加吧。”
　　学生语气诚恳，他也很惯着 ，“可以啊！让你付老师选一个项目陪你们一起。”
　　“老师老师，你快选，你不选，等会7班又要和我们抢你了。你就选一个你最强项的。”学生们殷切的眼光，但我没有体育项目是强项。
　　我求助的眼神看向他，他却看好戏一样，笑着说，“选吧，你看他们多渴望。”
　　无奈，我随便选了一个。
　　“老师老师，我们付老师选的是篮球，你一定要记得放水哦。”
　　“不用放水，你们付老师篮球很厉害。”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真的吗？付老师，你真的是篮球高手吗？”
　　“额，不传谣，不信谣额。”我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说道。
　　那些学生不管不顾，不依不饶的和他继续谈判，我拿着书离开了一班。
　　在七班上完课后，七班学生也拉着我选了一个项目，偏偏是我完全没接触过的足球....也是没谁了。
　　没办法，我只好求互助于他，毕竟我不想过于出丑，自己好歹是个老师，哪能输的太难看....
　　本想下课找时间问问他能否传授点篮球或足球技巧的，但是上了一整天课，加上中途突然要开的会议，一直忙到晚自习。
　　晚自习结束已是九点三十分，十月底的夜晚凉风有些刺骨，我收拾好东西后往宿舍走去。
　　操场上学生零零散散，基本都回宿舍了。
　　经过一条林间小道，我无意间瞥见一对小情侣约会。原本想过去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尽量早些回去的，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月生。”
　　是他。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迈着大长腿走来，“肚子饿吗？”
　　刚想说不饿的我，忽然想到他应该是饿了，我立刻转换思路，“你饿了吗？”
　　“饿了。”他笑道，“一起去吃点东西？”
　　“好。”我想，这次就当是请他吃顿饭了吧？毕竟没有请他吃饭我一直在都惦记着，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一顿饭。
　　“有想吃的什么没有？”往校门口走去的路上，他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特别想吃的。”其实我是不饿的，我想既然他饿了，那就请他吃好了。
　　“现在都九点多了，你还带书回去？”他看着我手中抱着的高等代数，“放我办公室去吧。”
　　体育组的办公室统一在教学楼A栋的一楼，恰好距离学校东门很近。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来到体育办公室。
　　他熟练的开了灯，走到他的办公桌位置。上次我的书也是他帮我放在这儿的，但因为我担心找不到他的办公桌，因此我是让学生下来帮我拿的。
　　也就是说，这是我第一次来他的办公桌。
　　他的办公桌很简单，一本书也没有，干干净净。
　　一台电脑，电脑鼠标垫竟然是《秦时明月》。他的桌面是杀生丸！
　　我嘴角不知不觉在这两样东西出现的画面中高高扬起。
　　他发觉到我的异常，“你也看？”
　　“嗯，看的。”我内心特别开心，所以言语也带着无尽的愉悦。
　　他嘴角微扬，没有接下去说这个话题。他把我的书放在架子上，“走吧。”
　　出了校门，他看我似乎有些冷，“需要外套吗？”
　　“不用。”我连忙摇摇头。
　　“怎么，怕我外套有味儿？”
　　“没有。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听他那么一说，我特紧张的解释，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他都觉得好笑了。
　　“我发现你特容易紧张。”
　　我确实在面对他时很紧张，即使我很努力让自己别紧张，但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听他这么说，我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下去。结果走到红绿灯路口时，差点闯红灯了。好在他及时拉住了我。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语气很平和，听不出说话者的情绪。
　　“平时都看的…”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应该是没听到，径直过马路去了。
　　我紧随其后，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中二。我也是个男生，我为什么要紧张和他相处呢？这是我怎么都理解不了我自己的点。
　　“去吃旋转小火锅怎么样？”
　　“好。”刚想说确实有点冷，吃点热的，一会回来也不至于冻手冻脚的。
　　他对这边确实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带着我走到最里面去。这家店生意很好，我和他坐在一个不容易看到的角落里。
　　“你要什么汤底？”他站在我跟前问道，“吃辣吗？”
　　“可以要清水汤底吗？”
　　他瞪大眼睛，难以相信的俯瞰着我，“你确定？”
　　“嗯。”我点点头，“我确定。”
　　他没有继续说话，转身跟老板说了几句，然后回到我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你平时都吃这么清淡的吗？”
　　由于他和我的位置挨得实在有些太近了，以至于他身上的气味完全在我鼻息间飘荡，本就紧张和他单独吃饭的我，刷的一下耳根通红，脸也红了。
　　“这不是还没吃上，怎么就开始发热了？”他说着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我本以为他是在说我，没想到是在说他自己。
　　我俩各自的汤锅都上来了，我偷偷的借着拿架子上转动菜的缝隙看了眼他的汤底，他居然吃辣的。
　　我用碟子装了点蒜末，加了香油和酱油，清水烫菜蘸着这个吃，我很喜欢。
　　“你这样能好吃吗？”他看着自己的红油汤底，再看看我的清水锅底，露出完全理解不了的神情。
　　我正准备回答说好吃，他突然夹了一朵西兰花放进我锅里，我顿时整个人都矜持起来，坐的笔直，一动不敢动。
　　西兰花大概变色后他夹出来蘸了下我的蘸料，我红着脸抿住嘴唇，极小声的憋出几个字，“怎么样？”
　　看得出他很认真品尝了，但他的表情还是告诉我，他觉得不好吃，果然，他摇摇头说道，“可能吃不惯。你要不要试试我的？”
　　其实我吃不了辣，但发出尝试信号的人是他，我向来不懂得拒绝他，便点点头。
　　“想吃哪个菜？”
　　“这个吧。”我选了袖珍菇。
　　好不容易等它熟了，我一入口便呛到了，他没料到我这么不能吃辣，一面给我倒水，一面帮我拍打着后背。
　　我只觉得喉咙难受的紧，主要是呛到了。
　　喝了几口白开水后，他笑话我说，“你这秀气的，很难想象你是个教数学的———男老师。”他特意强调了教数学的，男老师。
　　我别过脸，有些小情绪的说道“谁说教数学的男老师就一定要会吃辣…”
　　“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的菜，基本上解决完了。本来就不是很饿的我，默默把筷子放下，等他吃完。
　　他看我放下筷子，“吃饱了？”
　　“嗯。”我看了眼这家店，发现人特别多，我低声问他，“你平时经常来这儿吗？”
　　“冬天来的次数多一点。”
　　“不会遇到学生或家长吗？”
　　他回头环视了一圈店，“会。”他吃着牛肉，“经常都会遇到我自己带的学生，包括家长，”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巴，“怎么，你怕遇到？”
　　“有点....”我给自己带了一杯水，“主要是怕没话题聊，尴尬。”
　　“你脸皮太薄了。”他起身要去买单，我忙跟上去。
　　“我来吧，说好的邀请你吃饭，还没...”
　　他打断我的话，“下次吧。让你就请我吃这个，太亏了。”
　　什么跟什么嘛，我内心忍不住想：意思是我如果请他吃这个，太没有排面了？
　　“走吧。”就在我还在想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买好单了。
　　出了旋转小火锅的店，凉风扑面而来。
　　刚刚在店里暖烘烘的，这突然出来迎面吹上这凉风，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一秒，他把他的外套脱给我，这次他没问我需不需要，而是直接给我披到肩膀上。
　　“放心，昨天刚刚洗过。”他走在前头，“没汗臭。”他又说了句。
　　我跟紧他的步伐，当好不容易和他并肩时，我鼓起勇气说道，“不是怕有汗味儿，我知道你很爱干净。”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怎么？偷偷调查我啊？”
　　“幼稚....”我忍不住吐槽道，“这年头，谁还会去调查什么...”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他放慢脚步，偏头看着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小短腿？”
　　“你礼貌吗？”我皱着眉头生气的抬头看着他说。但其实，我内心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觉得我是小短腿。
　　“哈哈，你不知道小鲁班也挺可爱？”
　　“小鲁班？是谁？”当时的我并不会打游戏，也不知道小鲁班是指谁。
　　“你不打游戏？”他先是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又能理解，“也是，就你这戴着眼镜研究代数的，不打游戏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