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青月等微霜

3、回家

　　“付老师，你别这么客气，不用拘束的，我们体育组粗糙惯了，别介意啊。”体育组老师很健谈，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多数都是和运动、游戏等有关，很少会聊教学问题。
　　我推了推眼镜，忙说道“可以叫我月生。”
　　“月生，试试这个菜。”他给我夹了一条烤过的秋刀鱼，但其实我是不吃这个的....
　　可因为是他夹的，我怕他尴尬，便忍着尝试了一口，就是这么一口，我都觉得整个嘴巴不干净了。我趁他不注意，一直拼命吃青菜来掩盖这股恶心的口感，杯子的苦荞麦茶一杯接一杯的喝，生怕等会一个没忍住会吐出来。
　　“月生，你教什么的？看着很斯文，没想到连吃饭也是这么的斯文。”体育组其中一个老师问道。
　　“我是教数学的。”
　　“看不出来啊！”那个老师给我倒了一杯啤酒，“看着你像教语文、历史这类文学的老师。”
　　“抱歉，我不会喝酒....”
　　“没事，给我吧。”他把我的那杯酒拿过去一饮而尽，“需要饮料吗？”
　　“不用，我，喝茶就可以了。”
　　“好。随意点，我们平时没那么讲究。”
　　“好....”
　　听着他们聊天，我默默的认真吃东西。听着他们聊的内容，其实我内心是迷茫的，因为他们聊的东西和我生活的圈子所接触的东西大相径庭。
　　甚至，他们聊的内容对我来说，有些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了。比如，涉及到的一些男女之间的情爱问题，似乎对他们几个来说不算什么隐晦的话题。
　　饭后，其他几个老师说要出去，他看了一眼我，“今晚有晚自习吗？”
　　“嗯。”我点点头。
　　“你们先去，我回去一趟。”末了，他补充一句，“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出来。”
　　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买好单后他们便离去了，他和我一同回了学校。
　　路上，他问我，“怎么了？不习惯？”
　　我知道他的意思，“没有。”顿了一会，我又发自肺腑的说道，“我觉得挺好的。”
　　“我们几个是一起进来的。”他说道，“很多话题都差不多，大家基本也都只生活在县城里。可能没什么大的见识...”
　　“不会。”我内心很害怕他因为这个而觉得我们之间有隔阂，我急忙说道，“我觉得挺好的，世界本就多姿多彩。”
　　“我听说你专业能力很强，挺好奇的，怎么会选择县高？一中、二中、实验都比这里强。”
　　他会这么问很正常，可在我听来，就成了莫大的关怀，我笑意很明显，“可能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他有些不能理解。确实，一中是我的母校，整个县城最好的高中，要说情怀，我应该对那里最有其情怀才是。二中和实验也是县最好的其他两所高中，要说待遇，那两所高中也是远远比这所普通县高好。
　　说到环境，县高也不如其他三所学校，说到生源，教其他三所学校会轻松很多。
　　说喜欢，确实不是所有人能理解的。
　　毕竟，他们不明白喜欢的原因。
　　“这破地方，也就你喜欢了。”他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没有回话，一笑而过。到了学校后，他提议去操场走走，我想着离晚自习还有好一会，便欣然同往了。
　　“怪不好意思的。”我说。
　　“怎么说？”
　　“说好我请你的，刚刚AA也是你帮我出的。”
　　“没事，下次请回来就可以了。”
　　“好，一定。”又是说一定，但其实我很害怕和他单独出去吃饭，特别特别害怕，所以才没敢约他出去吃。
　　“你班体育是我上，学生不听话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训训这帮人。”
　　我不是班主任，没有看全班课表，只是有着自己的个人课表，因此听他这么说，我有些小惊喜，“1、7两班都是你上体育吗？”
　　“嗯。”他点点头，从裤兜里拿出烟，我看到烟的那刻有点愣住了，我以为他是不抽烟的。但看他熟练的点上那支烟，我知道，我对他的了解，也许并没有那么多，或者说，我对他的滤镜，可能还是停留在初中以前。
　　他给我递来一支，还没等我拒绝，他自己又收起来，“你应该不抽烟吧？”
　　“不抽。”我摇摇头，“不过，你可以抽...”
　　“不介意吧？”
　　“不介意。”
　　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抽烟的人，可看着他抽烟，尽管我不喜欢这股味道，我还是撒谎了。就因为抽烟的人是他，我觉得可以原谅，可以接受。
　　“你们教数学的都这么沉默寡言吗？”他好笑的问道，“比语文老师还沉默少话。”
　　“语文老师口才好，我们数学老师嘴巴笨....”
　　“这话是有点道理的，就像我们体育老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样。”他自嘲的笑了笑。
　　“但我觉得体育老师很阳光，很乐观，很健康啊！”我着急的停下脚步看着他说道。
　　他愣愣的看着我，手中的烟正飘出一缕烟雾出来，这是教师公寓下的操场，不允许学生过来，所以，他才能抽烟，否则给校领导看到，那是要处分或警告的。
　　“我替体育组老师们谢谢你，给我们这么高的评价啊？”
　　他半带调侃的话语让我耳根有点羞红，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冲动了，我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他们刚刚说出去，你说回来拿充电器，晚去没有关系吗？”
　　“只是一起去酒吧坐坐，去不去无所谓的。”
　　酒吧，我内心重复了一下酒吧二字，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还混酒吧....
　　“你平时应该不去吧？”
　　“嗯。”我如实的点点头。“不喜欢，太吵了。”说完这话我又觉得自己太故作清高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个人不是很喜欢太吵闹的地方...”
　　“嗯，知道。很多人都会觉得那是个杂乱的地方。”他笑了笑，把手上的烟一口吸完，“那你先回宿舍去休息下，我回去拿充电器。”
　　“好。”原来是真的忘记拿充电器了。也不知道为何，我还会以为他是为了陪我回来才那样说的。
　　也是，他是一个男生，怎么可能会这么矫情...
　　虽然我也是一个男生，可我知道，我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准备回宿舍时，我发现他走的方向和我不一样，我忍不住问道，“你宿舍不在这儿吗？”
　　“我不配住这儿。”他开玩笑的说。
　　“什么话....”我不高兴的嘟囔着。
　　他笑道“我们住旧宿舍，应该快搬迁过来了。”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放心离去。
　　我在教书期间，并没有和其他老师有过多的深交，除了学术交流，基本上不聚餐，也不会一起出去玩或者一起运动。
　　我除了上课，周末要么回家陪我妈，要么就是自己在宿舍写教案等。
　　我周末从未在学校遇到过他，我猜想，他应该周末都是回家的吧？
　　恰逢周五，我收拾好东西在校门口等车，一辆白色轿车在我身后出现，“月生，去哪儿？”
　　是他，此刻正开着车准备离校。
　　“我，我准备回家...”
　　“现在放学高峰期，不好打车，公车也很难等，上车吧，我捎你一程。”
　　“不，不用了...”我听说他家在县城买了房，看他样子也不像是要回乡下的，我怕他会错意，又补了一句，“我是回乡下去。”
　　“嗯，知道。我也回乡。”说话间，他已经推开车门，“上车吧，一会堵车就不好走了。”
　　我不敢耽误，也不敢再推辞，上了车，我很局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听什么歌？”他问。
　　“我都行。”其实我并不是都行，我听歌和吃饭一样，不算太挑，但一旦不喜欢的，会很反感。可我不敢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还很陌生，不该太自来熟。
　　他放的歌，大多数都不是我爱听的。
　　我喜欢听轻柔的，抒情的，有故事性的。
　　他的歌单基本都是快歌，动感性很强的DJ。我曾听人说，开车的人不喜欢听太抒情的歌，容易催眠。我想，他之所以听的都是比较动感，应该就是怕开车听睡着了吧？
　　如此想着，我慢慢接受了他的歌单，当然，并不是我喜欢或者接受了这些歌，而是我接受了他的车里放的所有歌。
　　“考驾照了吗？”他问。
　　“没有…”
　　“怎么没考？”
　　“以前骑电车出过车祸，有点后遗症。不敢开。”
　　他噗嗤笑了，“你周五都回乡吗？”
　　“差不多。”我回答道，“不过，偶尔也留学校。”
　　“你都不出去玩的吗？”
　　“没想去的地方。”说完我又忍不住说道，“人生地不熟，主要是没人带。”
　　说这话的时候，我多渴望他说下次想去哪儿他带我去……
　　我想，我真的已经在疯子边缘走不开了。
　　“平时可以多出去转转，不过这附近确实没什么好去处，基本都是没什么特色的。”
　　“嗯…”我内心是失落的。他没想着带我去转转。不过细想回来也是，他有什么义务带我去……
　　因为上了一天课，疲倦感上来，困意也就袭来了。
　　我连连打着哈欠，他看出我很困，“困了睡一会，我没什么所谓的。今天如果不是捎你，我基本都是自己回去。”
　　听到他自己回去，我竟然有些想问他，是否有女朋友一事。但是很快的我就打消了这个非常逾矩的问题。
　　“自己开车回去，无聊吗？”我问。
　　“还好吧。”他一直很专注的开着车，“偶尔不想回去了，就开着车去附近转悠。”
　　“你们体育组，周末不约吗？”
　　“偶尔吧。”他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交际圈，总需要时间各自去各自的圈子溜达溜达”
　　“嗯，确实…”
　　“你呢？”
　　“啊？”
　　“你周末不跟其它同事出去玩？或者你以前的高中同学，都不在县城？”
　　“在的，有些在一中，有些在二中或实验。也有从事别的行业的。”
　　“你们不约？”
　　“时间对不上。有些已经成家了，也需要照顾家庭…”
　　说到成家，不知道他成家了没有……
　　“嗯，这点确实是。我之前的很多同学也成家了。成家后，要顾虑的东西不一样。”他忽然把车拐进加油站，“我下车加油顺便上个厕所，你要下来活动下吗？”
　　“不用了，我在车上吧。”
　　“好。”他下车后跟加油站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进了便利店，我无聊的开始打量着他车上的装饰。
　　他的品味还是可以的，车上除了烟味有点重，可以说非常干净。
　　他放了熏香，应该也是为了把烟味消一消吧？
　　等了有一会，感觉有点闷，我正想开车窗，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