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青月等微霜

28、追忆

　　当她知道有你，有吴浩后，这才放心的去找我爸了。
　　很抱歉，我没有我妈那么坚强，我实在撑不动了。那些藏了十几年的秘密，那些别人背后的议论，那些 “你该结婚生子” 的期待，像湿棉袄裹在身上，夏天也觉得冷。但你不一样，你是能穿着白裙子在阳光下跑的人，你该有热热闹闹的人生，有可以给你一生幸福的“他”，你也该有一个完美且阳光的未来。而我，不该成为你生命的全部。
　　所以，别为我难过。你送我的那盆薄荷还在窗台，我记得你曾说过 “薄荷生命力强，随便养养就能活”。就当我像薄荷叶子一样，被风卷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有一张卡，密码写在纸上。里边不多的钱，想辛苦你帮我买猫粮去佛灵寺基地喂养那些流浪猫。去喂养时注意安全，别被猫咪抓伤了。她们调皮好玩，可能会不小心抓伤你。
　　以后有机会，请一定要再尝试一次冰冻后的哇哈哈AD钙奶泡热气腾腾的五常大米饭，香糯中带着酸甜的味道，确实是很不错的。
　　小古，感谢遇到你。希望你余生安康，美满幸福。
　　月生留
　　看完信的她，蜷缩在沙发上哭泣，她手攥着信，无声的哭泣着。
　　对不起古月，我很抱歉。
　　站在客厅的我，只能默默的说句抱歉。
　　吴浩后来进来安慰着她，他们环视着这个房子，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他们也在默默伤怀着。
　　在我决定离开时，我知道他俩一定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对不起古月，对不起吴浩，是我自私了。让你们如此难过，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我在客厅看着吴浩和古月在房子里黯然神伤，我在一旁泪流满面，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一辈子里还能拥有这样两个挚友。
　　我也对自己恨之入骨，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我的这辈子，是辜负了除了我和他以外的所有人的。
　　我爱他，胜过了所有的一切。我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和他挂上关系，我的世界仿佛就是围绕着他转。他开心，我便开心；他难过，我会跟着难过。
　　我有对我许以无限期待，并把全世界全部爱给我的妈妈，可我妈妈是可怜的，因为我并没有把所有爱给她，也没有回以她要的期待。我选择了一条她最难以接受的路，选择了一条让她最心痛的路，若她泉下有知，也许还会原谅我，可我已经无法原谅我自己了。
　　我也问过我自己，爱情就这么重要吗？就不能放下吗？他就这么重要吗？就不能换一个吗？可我做不到，可我找不到答案，我的内心，我的世界，我打大脑就是把他当作了唯一。我甚至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失恋会受不住打击，不是支持这种做法，是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可能真的就是一个生死劫，逃不掉，放不下，融进血液，难以稀释。
　　隔天，他们上楼整理我的东西，发现了这本日记本。
　　古月红着眼眶，道“吴浩，打电话，叫他来一趟吧。有些事，还是该跟他说的。”
　　吴浩没说话，沉默好一会，古月道，“月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你也看了这日记，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让他知道月生这么多年的心思吗？”
　　古月见吴浩不说话，“我就不明白了，我看得出来，你也看得出来，难道他看不出来吗！最生气的是，竟然还叫月生去给他做伴郎，是不是有病！”
　　“小古你淡定点，”吴浩说道，“电话我可以打，但是一会你不能激动。”
　　吴浩电话拨通了，可他没有来。
　　在我停留的最后一天，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果然，他来了！和豪哥一起来的。
　　我还是很开心，很兴奋，看着他，我眼泪忍不住落了满地。
　　我真的好想好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你。我爱你，从小就爱着，即使不能在一起，请不要让我看不到你，请不要让我感受不到你，请不要推开我，哪怕让我好好的抱着你，就一次，哪怕就一会会，都好.....
　　我哭着看着他，始终不敢上前。
　　我真的好喜欢他。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啊。
　　可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我和他就是不可能？
　　我的信很痛很痛，
　　我满脸伤感的看着我的张公子，我多想亲吻他，拥抱他.....
　　我的张公子，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
　　“腾哥，这个房间，是月生的，桌面上的日记本，全是他这些年写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我听到吴浩对他说。
　　“嗯。”他自己走进了我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我的房间。
　　豪哥他们在楼下等。
　　过了很久，他带着那些笔记下来。
　　“站住！”古月生气的拦住他的去路，“虽然我想让你来，也答应给你这次机会让你来看看，但是，这里所有东西，你没资格带走！”
　　豪哥想说话，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吴浩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觉得你委屈了？”看着他表情上的微变化，古月犀利的指责他“你把月生的东西带回你家，请你告诉我，是要月生看着你和你老婆秀恩爱吗？”
　　“官老师....”豪哥上前想插话，古月甩开豪哥。
　　“他从小就对你有特殊感情，你和他做了十二年的同学，你竟然毫无察觉么？”古月言语间已经泪落衣衫，“你让他做你的伴郎团，你于心何忍？！”
　　他没有说话，任由古月发泄情绪，“你把这个带回去，请你告诉我，是准备给你那个嚣张跋扈的老婆撕烂，还是烧掉，还是丢垃圾桶？你能做到24小时不离身？你能保证你的妻子就不会毁了这个？还是你觉得你家有一块地方可以完完全全属于月生？属于你俩？如果没有，你就没资格带走它！”
　　“官老师，你别这么说，其实，其实腾哥也很难过...”
　　“他难过？那你知道月生是怎么过来的吗？”古月道，“你也不知道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月生喜欢他，从四岁和他同一个幼儿园起，一直喜欢到今天？”
　　豪哥震惊无比的看了眼他，随即又低下头，说：“大概猜到了。”
　　他没有说话，抱着我的日记本。
　　“其实腾哥，也并非没有感情.....”豪哥说。
　　“可笑吧？荒唐吧？有感情？有感情他还好意思叫月生去给他当伴郎！是要月生强颜欢笑和他说恭喜，还是要月生一边心里滴泪一边对他说早生贵子？”古月生气的上前想夺回我的日记本。奈何他死死抱着，古月差点摔倒。
　　还好豪哥和吴浩扶住了她。
　　“小古，你冷静些。”吴浩说着走向他，“腾哥，刚刚小古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正如你所说，你如今已是有家庭的人了，妻子儿女都有，你把月生带回去，你自己也难说清，月生看着你们一家子幸福快乐的模样也会难受....”
　　他没有说话，愣愣的站在那里。
　　豪哥和他朋友多年，虽说不知道全部，但大概的事情还是清楚的，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月生和他的关系到底在哪一步，可要说腾哥完全没感情，那....那也是冤枉腾哥了。”
　　“那就更无耻，更可恶了，不是吗？”古月愣愣的笑道，“如果你明知道月生是这样的感情你还让他去给你做伴郎，你就连人都不配做！”
　　“小古。”吴浩怕古月把话说重了，忙拦着她。
　　“怎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他们怕你，我可不怕！”古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月生为什么喜欢用哇哈哈AD钙奶泡米饭吃？那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唯一吃过的糖是你给的大白兔奶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那个味道，所以当他第一次喝哇哈哈AD钙奶时，他就想到了你。他一直在用这些方式来记录着你们的点点滴滴。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
　　“官老师....”豪哥不忍心的喊了一句。
　　“你别说~”古月崩溃的哭泣着说，“整个高中，你知道他怎么过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只要有机会，他的大脑就会占据他的灵魂，而你，就会充斥他整个世界。你是什么感情我左右不了，我也无权要求，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去做你的伴郎。”
　　“还有，”古月说道，“他是为了你，才去县高教书的。你呢？你要离开无可厚非，你要升迁没人有权利阻止，可你不会不知道他为了谁才去那个破高中的吧？你好歹和他说一声，你好歹和他讲一下，说一下会怎样你说？”
　　“你知不知道，你结婚那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那一年，他奶奶走了，叔叔走了，外婆病重，堂弟出车祸，堂姐遇家暴，妈妈住院，可你！你呢！你还让他去做伴郎！王八蛋，你是不是王八蛋！”
　　古月在为我发声，可我很心痛。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我只想安静离去，只想安静结束，只想安静的让所有人都不要因为我而太难过。
　　我这一刻心如刀绞，我错了，对不起，是我的自私，害的大家如此难受...
　　“你自己看，这些安眠药，他准备了多长时间！”古月拿着药瓶，“他经常被抑郁症折磨的睡不着，他经常大晚上一个人在想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好，就算你无情于此，那你也不能那么无义吧？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老婆什么货色吗？你不知道月生连做伴郎都给你老婆挖苦了吗？我说张大公子，女生都是第六感动物，我能看出来的事情，你家那位事儿精能看不出来吗！”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不是怕古月，大概是知道古月也很难过，不说不舒服吧。吴浩一直安慰着古月，古月哭的双眼红肿，泪水不断滴落，“月生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遇到你。可是，月生从没有后悔遇见你，你是他的全世界，你是他的所有。没有人知道那无数个黑夜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他无数个日夜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对月生好一点！”
　　古月推他，他拿着我的日记，始终没有说话。
　　“他是个多容易满足的人，你一句问候，一个笑容，一个回复，哪怕就是看他一眼，他都能开心好久....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古月哭的撕心裂肺，我心疼的跪在她旁边。真的很想和古月说：小古，对不起，别哭了，我付月生，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古月说了半天，他这才缓缓回神，看着我的笔记，垂着眸，道“谢谢你。”
　　古月闻言难过的哭了起来，我知道，她是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喜欢终于让他知道了，她是心疼我，也是替我感到欣慰。
　　吴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陪陪月生最后一程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虽然很不情愿把最后一天给你，但是，我知道月生是希望是你陪他的。这些天，我想过月生应该在一直等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今晚可以住在这儿陪陪月生，明天他头七过了，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了。”
　　“嗯。”他垂着眸，看着手中的日记本。
　　“腾哥，还好吗？”豪哥担忧的看着他问道。
　　“没事。”他说，“一会你先回去，我留下来。”
　　他看向吴浩，“这房子...”
　　“月生婶婶说不会卖掉，她儿子情况特殊，她没办法来收尾，所以，这几天基本都是我和小古在这儿帮月生收拾生前的东西。”吴浩说道。
　　“嗯。今晚，我留下来。”他说，“今晚，让我陪他一晚。”
　　古月听到这话，哭的更凶狠了，豪哥看到古月哭的这样伤心，他是个心软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豪哥没有离开，他在一楼门口抽烟，看上去很难过。
　　古月在厨房帮我收拾那些东西，吴浩在帮忙清理房间其他东西。
　　二楼的房子里，就剩下他，和我。
　　当然，他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我。
　　我看着他在房子里彷徨。
　　他先是在二楼其他地方转，认真的看着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着那些家具，那些奖状，房子里的一切，似乎都有我的身影。
　　他看着墙壁上的奖状发呆。
　　有好几张，是我幼儿园的，上面写的是我和他的名字。
　　因为那时候我俩经常组合一起表演。
　　奖状他有，我有。
　　他的我不知道是否还子啊，但是，我的一直贴在墙壁上，从未撕下来过。
　　他看着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的奖状，脸上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来。
　　只是，那个笑容，还携带这一滴泪落了下来。
　　在二楼各地转悠好一会的他，慢慢的走向阳台。
　　阳台上的兰花正盛开，古月送的薄荷正茂盛，还有他最喜欢的多肉，整个阳台放眼望去，各种各样的多肉，各种形状、各种颜色都有。
　　他呆呆的看着那些多肉。读三年级的时候他说过，他最喜欢的植物是多肉，所以，我就开始养多肉，养他喜欢的植物。
　　最后，他走进我的房间，脱了鞋，小心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