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信笺》一泪茄

3、心悸

　　夏茴抬手搓了搓已经半干的刘海，一脸惊奇道：“吴有漾，你瞅这太阳也太毒了些吧，都没出水几秒，你看我这刘海都半干了。”说完还去小搓一把江律的刘海，一看也快半干，眼睛一下瞪老大。

　　吴有漾一听，凑过去，手覆在夏茴头顶撸两把，结果拿下来时掌心湿漉漉一片，赶忙甩两下，怒道：“屁嘞，夏茴，你这头顶都是水好不好！”

　　“我说的是刘海，你摸头顶干啥，真不枉你的0分语文阅读理解啊。”夏茴回一记白眼。

　　吴有漾挠挠脸，回想夏茴还真说的是刘海，顿时尴尬笑笑，闪现凑近夏茴谄媚得给他锤两下胳膊，“哎呦，是刘海哈哈，是刘海。”又撅起嘴小声问，“茴大王啊，那您看看……我这语文阅读理解还有得救不？”

　　吴有漾在语文这方面属于越努力越心酸那一挂的，记得高中刚入学那会儿，他们班语文是学校教学多年，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教。

　　刚讲解完开学考的一篇阅读理解，老教师正准备踏出教室，就瞧见吴有漾抱着自己的试卷屁颠屁颠跑来，一脸力学不倦的神情，让老教师倍感欣慰，感叹现在会主动问问题的学生可不多了啊。

　　夏茴坐在前排，清晰地看见老教师脸上浮现的欣慰神情，不忍得偏头闭眼心想老师，你会后悔的……

　　结果不出夏茴所料，在老教师细心为他解析完题目顺带解答，然后微笑问人懂了没，结果对方恍然大悟般说没有，小老头的微笑差点垮掉，但职业素养使然，只得继续讲，继续问，继续听对方说不懂。

　　小老头被折磨了整个课间，预备铃响起那一刻脱口而出：“这下！你总该懂了吧！”

　　没心没肺的吴有漾同学挠头说还是没有，还自以为很贴心地挥手让老教师先走吧，自己下节课间再来找他解答，同学们早就憋不住了，这话一出，顿时整个教室哄笑起来，气得小老头胡子差点自燃掉。

　　夏茴至今都记得老教师走出教室时一副要晕不晕的模样，深感同情以及理解。

　　“我不知道，连胡老大都对你退避三舍，在下可不敢挑战。”夏茴谦虚地对着吴有漾抱拳，成功换来吴有漾鬼哭狼嚎般的呐喊。

　　夏茴漾开笑容，眉头一挑还想再调侃吴有漾几句，就听见身后传来两声不明显的咳嗽声，像是在极力忍下难受般，连忙转身轻扶住江律，轻声询问：“还好吗？”

　　江律垂着脑袋，小幅度摇晃几下，一顿，又抬起头来，眉心拧起，眼尾噙着细细泪光，嘴皮翕动着。

　　夏茴有些听不清，俯身靠近，终于听清江律嘴里小声重复难受两字，当即皱眉转身喊吴有漾，打算商量怎么送江律回家。

　　没注意到江律本来忍痛的神色转而全无，紧抿的唇轻扯了下，微沉下的眼掠过刚好看过来的吴有漾。

　　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一瞬，吴有漾被这一眼睨得喉咙哽住，一手无意识攥上夏茴衣角，面前这小子凉飕飕的视线又移向他抓着的衣角处，盯得他像是被烫了一般地松开衣角。

　　夏茴被吴有漾这抓住又松开的连贯动作莫名到不行，骂了他一句，察觉到他直盯着江律，也朝人看去，可是只看见江律难受地攥着自己心口的衣服，直喘气。

　　夏茴拧了下眉，耐心道：“江律，你要不先打电话给你家里人呢，让他们来接你。”

　　江律闻此，轻颤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卡壳一瞬，舔舔嘴唇，断断续续道：“手机……进咳，水了。”

　　夏茴顺顺他的后背，才想起来这一茬，那就只能……

　　“拿我手机打好了。”夏茴解锁手机，递过去，瞅见人迟迟不接，还很疑惑得嗯一声，晃动两下手中的手机。

　　“出门的时候，家里…没人，没记住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江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啊？那不坏了吗…“夏茴瞠目道。

　　江律望着面前人咬住下唇，指尖轻点唇侧，思索半天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没想到面前人的手“啪”一声拍在旁边还在呆愣的人肩上，大言不惭道：“吴有漾，骑车送江律的任务就交在你身上了，等你安全送人家到家了再来河边接我哈。”

　　在场的三人中唯有夏茴一人满面春风，剩下两人的表情都皲裂开来。

　　夏茴一挑眉，“怎么？这是我能想到最优的法子了。”

　　吴有漾的心情好坏全写在脸上，一惊一乍道：“我送他？！呃咳，那你留在着干啥呢？还有别的法子不？”

　　夏茴拍拍他的背，让他小心点别被口水单杀了，“我留在这看鱼杆啊，那可是我爸的，要是丢了坏了，我爸不得打死我啊，再说你的车当然你送，不然还能有啥法子，非得我们三个人加一背包工具，被警察叔叔开罚单才肯罢休是吧。”

　　“呃……”吴有漾眼珠转了转，扫过某人，又急急忙忙开口：“我留下来看着叔叔的鱼竿，你开车送去吧！”

　　夏茴疑惑还想开口说话，吴有漾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一脸牙疼地保证道：“茴大王，你放心！有我看着鱼竿，保证不会让一——粒灰尘落到上头去！你就去吧，去吧。”

　　还不等夏茴的任何反应，他一把掏出车钥匙放夏茴手上，一个箭步直接奔向他们钓鱼的地方，对着夏茴大力挥手，“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啊！”

　　开玩笑？！让他送这双面龟小子回家，打死他都不要好不好！

　　其实吴有漾已经有点看不清远处两人的表情了，但看到夏茴身下那小子的身形以及……他悄悄攥紧的夏茴衣角——先前自己攥过的地方，再联想到先前那小子的眼神，就狠狠得打个颤。

　　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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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茴收回视线，抛了下车钥匙，对江律朝着电瓶车的方向一歪颈，“走吧，带你回家，别感冒了。”

　　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衣角被扯着，夏茴琢磨这样走是不是慢了些，垂在衣角侧的手就覆上去，将扯着衣角的手一点点牵住。

　　夏茴回望对方，瞧见对方有些愣神的表情，有点可爱，眼中漾起明朗的笑，“怕你摔着，牵着走。”

　　“嗯。”

　　感受到对方稍稍用力的回握后，夏茴轻笑出声，徐徐牵着江律走向电瓶车。

　　夏茴把钥匙插进孔里，一扭，再一蹬，歪颈道：“上车。”

　　江律跨坐上来时车身晃动一下，等确认他坐稳后，夏茴又开口：“我开喽。”

　　“嗯。”依旧是低低软软的单字回复。

　　夏茴寻思这人是真不爱说话，不过调子倒是蛮软的，至少他听了心里不会不舒服，那就让他先开口打破沉默好了。

　　“江律。”

　　“嗯？”

　　“你多大了？”

　　“…14岁。”

　　“哦比我小两岁呢，嗯是上初二了吗？”夏茴稍抬头思索着。

　　“不，初三了，跳了……”话未毕，江律因为惯性一下撞上前面人的后背，“…抱歉。”

　　“啊？哦没事，这有个红绿灯，你看不见前面，撞上来正常。”夏茴又转念一想，“或者你抓住我衣服也行，后背应该干了些。”

　　“抱住可以吗…”

　　“什么？”夏茴怀疑自己听错了，扭过头看江律，就见他一脸正经地又说了一遍：“抱住你的腰可以吗？”

　　夏茴微微睁大眼睛，慢半拍反应过来，蓦然扑哧大笑道：“我痒痒肉在腰上，怕痒，不行的。”

　　江律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心想这人可真爱笑，抬手拉住夏茴衣摆的两侧，身子却稍微离远了点。

　　“不过你可以靠上来。”

　　江律微微抬头，与笑得垫在肩处的夏茴对视，少年被白色布料遮挡住得只露出眼睛，恰起一阵微风吹拂着少年的额前发，让江律愈发看清眼前人浅色的眼眸，朦胧温柔，宛如融化的半轮皎月，久违的心悸一如当年。

　　心跳带动身躯，江律默默靠上那人的后背，他轻轻阖眼，感受左胸腔如鼓点般的跳动，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

　　“不过你要是在我背上被颠麻了，不要怪我哦，怪红绿灯和沥青路。”夏茴瞧他靠这么快，坏心眼得将自己撇清干净。

　　“……”

　　这次没得到单字回应，夏茴突然心痒痒得想回头看看江律，可碍于人家都靠上自己背了，再晃来晃去多打扰，只好打消想法，等绿灯亮起，便转动车把继续行驶，也没能看见头倚靠在自己背上的江律，一手拉着夏茴衣角，一手攥紧自己左胸前的衣料，纵使表情一如既往，但耳尖的一点绯红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意。

　　江律垂眸，这样的触碰肖想了数年，这次，他不会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