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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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茴眨眨眼，他不是很能理解，昨天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怎么突然间就出现在他面前与他面面相觑。夏茴的眼睛乱飘了几下，感受到对方像是有形般的视线，最终妥协般叹口气，与面前带着口罩，眼睛很漂亮的少年对视。
“……你好。”夏茴先是试探性的开口，见对方沉默不语，又打算开口时，对方有了动作。
夏茴震惊地看着他变戏法似的手中凭空出现一部手机，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夏茴，近到险些要鼻尖对碰，呼吸交错间，夏茴错愕地发现自己根本后退不了一步，只能尽量往后靠，少年乌黑的瞳孔沉沉地与他对视，随后缓缓抬起手将手机贴上夏茴的耳旁，自始至终面前少年的眼眸都如死水般沉寂……
……
“吴有漾驾到！统统闪开！吴有漾驾到！统统闪开……”
夏茴猛然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耳边的手机铃声不停叫嚣，夏茴一把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脸虚弱状接道“喂……”
“喂，夏茴，你干啥还不起床，不是说好去钓鱼的么，都九点啦，太阳公公要晒屁股啦~”
“……”
“喂？喂夏茴，天，你不会睡傻了吧，你别怕，兄弟我马上……”吴有漾的正义发言还没脱口，就被夏茴咬牙切齿地打断。
“吴——有——漾！现在才早上九点！还有你再乱改我手机铃声试试！我马上把你打得连叔叔阿姨都不认识你！”
夏茴还想再说，一看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顿时满头黑线，吴有漾这敢作死不敢认的怂货。
等他闭眼又睁开，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做了啥梦时，缓慢地捂住脸，啊啊啊怎么会梦见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啊，这脑子是怎么想的，还有这梦啥莫名其妙的剧情……
梦很简单，但他莫名感觉有些羞耻，一动不动的越久，那近乎对碰的鼻尖，喷洒在皮肤上温热的呼吸以及那双沉默的眼睛就又浮现在脑海，埋着的头隐隐有冒烟的迹象。
应该是他这人正直感太强了，才会不好意思，嗯一定是这样的。
夏茴催眠式说服自己，突然从床上蹦跶起来，机械地走到洗手台前，往脸上泼了几把凉水，绯红才隐隐褪去，他深吸一口气，随手拿起牙刷开始机械地刷牙，尽量让脑袋放空，试图用牙膏的薄荷味驱散那股莫名的尴尬。
洗漱完，夏茴懒懒得拖着步走出房门，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水，灌下去后神清气爽，方才喉间的干燥瞬间被缓解，他舒服地大呼一口气。
“茴茴醒了啊，早餐在桌上呢，吃点昂，再不想吃也得吞点，不吃早餐身体要是饿坏了咋整。”见夏茴出来的林知泉停下拖地的动作，转头点了下餐桌上备好的早餐，嘱咐完夏茴后又动起来。
“知道了妈。”夏茴拿起桌上的鸡蛋饼啃了口，环顾客厅一圈，状似随意问道：“妈，爸这么早就走了？”
林知泉闻此笑了下，转头指指房间，示意他去：“臭小子，又要和有漾那小子去玩是吧，一天天的只有这个时候才会问起你爸来，喏小心点使，你爸可宝贝他那玩意了。”
夏茴一下就甩开没啃几口的鸡蛋饼，咧着嘴冲进房间翻找，大声回应林知泉：“放心吧妈，我也可宝贝爸那玩意了！”
夏茴从房间里抱着他老爸珍藏的宝贝鱼竿就要穿鞋出门，可惜被林知泉一伸手给拦下。
见老妈一脸怒气用下巴点点桌上的啃一半被丢下的鸡蛋饼，夏茴像泄了气的球般走过去拿起饼胡乱噻几口，就着旁边的牛奶拼命咽咽咽，成功获得林女士着急“哎哎哎慢点吃慢点吃”的顺气。
夏茴蹲在家门口换鞋，两边的脸颊鼓鼓囊囊，像小松鼠储粮食，看得林知泉忍不住揉揉他的脸，心里满是慈爱得想她家茴茴真可爱，不知道得有多少小姑娘中意的呢~
夏茴装备就绪后，拿起手机边下楼边给吴有漾发消息。
爱卿平身：吴有漾，东西我拿到了，你什么时候到？
等夏茴都下到一楼了，吴有漾也没动静，夏茴心里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早上的话让吴有漾没胆来面对他了？
天，他哪有那么脆弱了，夏茴把手机揣兜里，打算去吴有漾家里找他。
夏茴刚要迈出步子，就听见一首极具富有嚼劲的土味DJ由远及近强势袭来。
“如果今生不能与你结呀结成双，来世化蝶依偎你声旁~”
“谁说女子不如男~”柔情女声唤道
“你的脚步流浪在天涯！我的思念随你到远方……”
夏茴嘴角直抽，双手已成拳，瞅着面前一脚搭电瓶车上，一脚搁地面维持平衡，放着土味DJ，戴着墨镜，毛茸茸的脑袋随节奏一晃一晃的人还特骚包得朝他吹了声口哨：“老夏啊，上车！哥带你飞啊！”
夏茴疾步走上前，在吴有漾露着虎牙拍拍电瓶车后座，献宝似得要他上座时，一拳直击他天灵盖，疼得吴有漾抱头直叫哎哟哎哟。
夏茴抬手捂住红透了的脸，揪着吴有漾衣领咬牙道：“快把这歌关了！不然休想我坐上去！”
吴有漾揉揉脑袋，听这话嘴巴噘老远，小声不满道：“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一点都不领情，我一路开过来叔婶们都竖大拇指夸这歌有劲嘞，哼！”说着还是把歌关了，眼睛一瞥，满眼放光地看着夏茴背后的鱼竿，大赞道：“哇塞！夏茴，你真拿到叔叔的鱼竿啦，哈哈哈走走走，咱们今天可给把河里的鱼全给钓光喽，今天势必不能空军！”
夏茴也咧开嘴，一下跨坐上后座，拍拍前座人的肩膀：“我都发消息给你了，是你自己没看到，走了。”
“哎呀，我骑车咋看手机，小心点叔的杆哈，我开喽。”吴有漾确认好后，一扭车把就开向他们定好的钓鱼点。
阳光透过高处的枝叶在沥青路上撒下斑斑痕迹，枝头不时有鸟鸣，蝉鸣四起。
两个少年就骑着车在这阳光大道中穿行，路边四散的落叶被骑行带来的风掀起又缓缓飘落，风吹起少年宽松的衣摆，露出白皙劲瘦的腰身，额前发因风向后掠，露出整张清爽干净的脸庞，一双柳叶眼因受凉爽的风吹拂而舒服地微微眯起。
他感受风的抚摸，忍不住展臂去拥抱更多的风。
“嘻嘻老夏，咱快到目的地啦！”吴有漾欢快的声线随风从前传来，夏茴笑着回应了句，又忍不住闭眼心想风吹得真舒服啊。
吴有漾将车停在岸边不远处，夏茴则去了岸边，离岸一臂处摆好两人的小板凳和鱼桶，等吴有漾走过来就把他的鱼竿给他，让他自己把饵挂上。
吴有漾坐下就兴致冲冲地一甩杆，钩子随细线没入水面，荡起不大不小的涟漪，夏茴注视那层层细腻的波纹，也甩钩入水，两个人都难得安静下来，专注得望着水面。
啊，水面真平静啊。
不知为何，夏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出神，那双沉寂的眼眸又悄悄浮现在夏茴脑海中。
那人看着也不大，眼睛怎么那么疏离呢？像没灵魂的布娃娃。
夏茴托着腮这样形容，眼睛瞄向旁边的人，吴有漾眯起眸子专注得盯着水面，手中紧紧握着杆子，生怕错过上钩的鱼儿，相比之下夏茴就显得随意多了，他腿生得长，随意岔开在鱼桶两侧，把杆子就插在板凳下，靠下面的小横杆支撑着，开始随意观察整个河岸。
河岸边柳树的枝条柔软如丝，轻轻摇曳，微风不燥，夏茴瞅见不远处有几只雀儿收翅栖息于河岸边，低头琢理羽毛，仰首轻啼，却蓦地扑腾翅膀飞向枝头。
原来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了河畔，受了惊。
夏茴抬头细望了会儿那人，却发现并不是熟悉的街坊邻里，还想再多看几眼好好辨认一下，就见那人走进岸边缓缓蹲下，用手一点点拨着河水。
靠岸太近了，前几天刚下了场大雨，昨天才放晴，岸边尽是泥沙，要是不注意点，容易脚底打滑失足落水。
夏茴皱了一下眉，想开口劝那人离岸稍微远点，就突然被身旁吴有漾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夏茴夏茴，我艹，快来帮我啊，有大货上钩了，艹，咋这么有劲啊！”吴有漾精神抖擞地握紧鱼竿全力往后拉，小板凳都被他踢翻了，面目狰狞地朝夏茴喊道。
靠，看起来真的是个大家伙。
夏茴一看这动静，也兴奋起来，这要是真钓到大家伙，可不得带回家好好给他爸炫耀一番，正要凑过去跟着吴有漾一起拉杆，突然他感觉心头一紧。
“扑通。”
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在后头响起。
糟糕！
夏茴急速转身朝着刚刚那人身处的方向奔去，也顾不得吴有漾惊到变调的呼喊，扔出兜里的手机，脱下鞋子，深吸一口气，朝那还泛着涟漪的水面就是纵身一跃。
夏茴在水中眯起眼，耳畔是水流闷住耳朵的咕噜声，他环顾水下，终于看到那人无力浮起的手，奋力朝他游去。
在波澜的水流中，少年的身体不住得下坠，口鼻呛了水，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住得下坠，在意识彻底溃散的最后一刻，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晃身影，少年嘴唇微张，口中吐出一长贯透明的水泡，紧接着手掌被人大力握紧。
抓住了。
幸好水流不急，夏茴拽住那人的手，借力游到那人身旁，一只胳膊环抱住他，另一只胳膊竭力向河面划。
“噗哈。”
夏茴带人一起露出水面，急切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站岸边的吴有漾见他终于露出水面，急得边挥手边大喊，还一副要下水要帮他的样子。
夏茴赶紧对着他摇摇头，然后又换了个姿势，将胳膊小心卡住那人的脖子，让人面朝上得压在他身上，咬着牙，仰面一点点朝岸划去。
在快靠近岸时，夏茴明显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感受到背后不住得发凉，他绷紧了后槽牙，另一只空着的手朝吴有漾挥去，幸好吴有漾没被突来的情况吓懵逼，一把抓紧夏茴的胳膊就是往岸上拼命拉，拼到两人的胳膊和手背处青筋暴起。
浑身湿漉漉的上岸后，吴有漾心有余悸地向后一倒，手撑住地面，仰面大口呼吸着，夏茴将昏迷的落水者平躺放在地面后，摸一把脸上的水，喘着气看着地上躺着的漂亮少年。
溺水的少年闭着眼，五官异常精致，如果不是夏茴在水中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他差点以为自己救的是一个等身比的娃娃。
“夏…夏茴，怎么回事啊，啊？刚不还钓着鱼吗?怎么我一眨眼你就跳水里了，还捞上来一个人？！”吴有漾感觉大脑晕头转向的，同时疲惫地想大货没捞到，居然捞上来一个人民，天菩萨！钓鱼佬难道真的除了鱼，啥都能钓到的吗？？？
夏茴也脑袋发晕，但他还是先蹲下伸手探了探少年鼻下，感受到喷洒在手指上的呼吸和观察到胸膛微弱的起伏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就看这人靠岸太近了，感觉有可能落水，结果还真发生了……”夏茴又拍打少年的双肩，“喂，喂！醒醒，喂！”
在夏茴不断的拍打唤醒下，漂亮的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皱紧眉头，头一偏，剧烈咳嗽起来，从口鼻中咳出一大摊水。
夏茴扶起少年，为他顺气，抬头问道；“有漾，我们带没带毛巾，没有的话，别的什么能擦的就行。”
“毛巾的话……噢噢有有有，等着，我去拿。”
夏茴又将视线放回到少年身上，湿发贴着少年的额，眉头紧皱，眼睛一直没睁开，倒是纤长浓密的眼睫胡乱轻颤着，嘴唇苍白无色，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夏茴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可能就会昏死过去。
夏茴正想开口安慰一下，就见肩旁的少年眼睫轻颤，慢慢掀开眼帘，目光如深潭般幽邃，随后又轻飘飘地落下，盯着地面，轻耸肩膀咳嗽几下。
夏茴被这熟悉的一眼定了一瞬，撇头不自然地也咳嗽两声。
怎么这么巧的，今早刚做有关人家的梦，今天又碰见了，真是……啧
两人一个盯地面，一个哪里都瞟就是不看面前人，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幸好这诡异氛围没持续多久，吴有漾带着毛巾闹哄哄地冲过来，把两条毛巾都给了夏茴。
夏茴接过两条毛巾，先递给面前人一条毛巾，自己则用另一条随意擦擦脸，“喏，先擦擦吧。”
举着毛巾等了会儿的夏茴眨眨眼，就见面前少年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四下扫了眼下少年的臂膀。
胳膊没脱臼吧，他应该没用多大力气啊，不过也许是突然落水受了惊，没多的力气擦。
当即将自己用的毛巾抛向吴有漾，见吴有漾唉唉两声接住后，就转回来用干净毛巾轻柔地擦拭干净少年脸上的水渍，察觉到少年眼中轻微的错愕，夏茴眉眼弯弯，语气柔和道：“别怕，现在没事了。”
等夏茴仔细擦好后，他又询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轻颤着眼睫，鼻息间尽是面前人衣间吹来的淡淡皂荚味，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汽，他不讨厌这味道。
在对方专心为他擦拭时，他借着毛巾的间隙，端详着对方，弯起的眉眼，浅色的琥珀瞳孔明亮，似藏了半池春水，他看清对方鼻尖右侧和嘴下都有颗小痣，笑起时会被稍稍牵动，随后对方明眸稍弯，说了些什么，少年迟钝地眨眨眼睛。
哦
他让自己别怕，又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年苍白的唇微张，“江律。”他像是不常开口说话，嗓音有点哑，带着些许鼻音，语调低低软软的。
语调太含糊了，夏茴还以为他在撒娇呢。
“哪个江，哪个律？”夏茴忍不住扬眉笑着逗逗小朋友。
小朋友又缓缓眨眼，带着鼻音的嗓音闷闷回道：“江河的江，法律的律。”
夏茴摸了下鼻子，初见时他还以为江律会是个小刺头，背过身愧疚万分地锤了自己心口两下。
明明很乖。
夏茴于是对着江律又弯起眼。
“我叫夏茴，夏天的夏，草字回。”又侧头向他介绍吴有漾。
在江律的视线内，夏茴周身的一切都在慢慢虚化，唯有夏茴一人在中心，格外清晰，他盯着夏茴侧脸鼻右尖的小痣，又移向他张合的嘴唇，眼睫颤了颤。
他知道的。
夏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