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嗑我和死对头》懒懒的七野

85、残臂教子：狼王衔玉来

　　雪夜追兵，断臂护雏

　　北疆的夜，朔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像刀子刮骨。林青单臂抱着裹在狼皮襁褓里的婴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跋涉。身后，火光点点，西戎追兵的呼喝声夹杂着狼嚎，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呜哇——！”怀中的孩子被颠簸和寒气惊醒，发出细弱的啼哭。

　　“星儿乖…不哭…”林青喘着粗气，用冻得发麻的右手笨拙地拍抚襁褓，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半年前为铸界碑断去的臂膀，此刻却成了奔逃的累赘。她低头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那双酷似赫连星的碧蓝眼眸在雪光下泛着水光，心头如同压着千钧巨石。

　　咻！咻咻！

　　几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钉入前方的雪地，溅起一片黑雪！

　　“林青！交出王女血脉，饶你不死！”追兵首领巴图的吼声穿透风雪，带着贪婪的狞笑。

　　林青猛地转身，将孩子死死护在胸前，仅存的右手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月光下映出她决绝的眉眼：“做梦！”

　　追兵已至！十数名西戎精锐呈扇形包抄而来，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寒芒。巴图一马当先，目光死死锁定林青怀中的襁褓：“抓住她！那小崽子是王庭正统！”

　　林青背靠一块嶙峋巨石，退无可退。她单手横刀，刀尖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力竭。断臂处旧伤在严寒中撕裂般疼痛，怀中孩子的哭声更是撕扯着她的神经。

　　“星儿…闭上眼睛…”她低语，声音沙哑，带着母亲独有的温柔，却掩不住赴死的惨烈。

　　就在巴图狞笑着挥刀扑上，弯刀即将劈落的一刹那——

　　“嗷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啸撕裂夜空！不是来自追兵的狼群，而是更高亢、更凶戾，带着王者的威压！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的雪坡上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

　　噗嗤！噗嗤！

　　血花在雪地上炸开！冲在最前的两名西戎骑兵甚至没看清来者，便已连人带马被一股巨力掀飞！咽喉处血洞狰狞，竟是被生生咬断！

　　黑影落地，溅起一片雪雾。火光映照下，赫连星一身染血的破烂皮裘，左臂齐肩而断的伤口只用兽皮草草裹着，渗出的血水早已冻成暗红的冰碴。她口中叼着一柄滴血的弯刀，碧蓝的眼眸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盯着巴图，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赫…赫连星？！”巴图骇然失色，勒马后退，“你…你不是死在鹰愁涧了吗？！”

　　“呵…”赫连星吐出弯刀，刀柄精准落入她仅存的右掌中。她舔了舔溅到唇边的热血，笑容狰狞如恶鬼，“阎王嫌老子命硬，退货了！”她目光扫过林青怀中啼哭的婴儿，眼底的凶戾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覆盖，快得让人抓不住。

　　“叛徒！你竟敢勾结大晟人，残杀同族！”巴图色厉内荏地吼道。

　　“同族？”赫连星嗤笑一声，刀尖指向巴图，“你们追杀我妻女的时候，可想过同族？”她猛地踏前一步，气势如虹，“今日，挡我者死！”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出！独臂挥刀，却带着千军辟易的惨烈！刀光如匹练，卷起漫天风雪，直取巴图头颅！

　　巴图仓促举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巴图胯下战马嘶鸣着连退数步！

　　赫连星借力旋身，刀锋顺势横扫！噗嗤！噗嗤！又是两名试图偷袭的骑兵被拦腰斩断！热血泼洒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刺目的红冰！

　　她如同闯入羊群的独狼，刀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断臂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凶悍，反而激发出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每一刀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决绝！

　　林青背靠巨石，看着那在人群中浴血拼杀的背影，看着那空荡荡的左肩在每一次挥刀时都因发力而崩裂渗血，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怀中的孩子似乎也被这惨烈的杀气震慑，停止了啼哭，睁着懵懂的蓝眼睛。

　　狼玉授女，血泪解图

　　战斗结束得很快。赫连星浑身浴血，拄着卷刃的弯刀，站在一地尸体中央，剧烈喘息着。她左肩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在雪地上蜿蜒成刺目的溪流。

　　她踉跄着走到林青面前，目光落在襁褓中那个小小的婴孩脸上。孩子正伸出粉嫩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空气，碧蓝的眼瞳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气息凶戾的“陌生人”。

　　赫连星伸出沾满血污的右手，似乎想触碰孩子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住。她的手太脏，太冷。

　　林青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措和近乎卑微的渴望，心尖一颤。她沉默地将襁褓往前送了送。

　　赫连星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终于轻轻落在婴儿柔嫩的脸颊上。触感温热，带着生命的柔软。孩子似乎觉得痒，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赫连星所有的盔甲。她猛地别过头，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再转回来时，眼中血丝密布，却强撑着凶狠：“…丑死了！跟你娘一样！”

　　林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赫连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低下头，用牙齿咬开颈间皮绳的绳结。绳上系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形似狼牙的玉石。玉石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血色纹路，在火光下隐隐流动，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西戎王庭世代相传的狼王玉！

　　她叼住狼王玉的皮绳，俯身，小心翼翼地将玉石塞进婴儿紧握的小手中。动作笨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崽子，”她声音嘶哑，对着懵懂无知的孩子低语，“拿着！这是…你娘欠我的聘礼！”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也是你的买命钱！以后谁敢欺负你，亮出它，西戎万狼…听你号令！”

　　林青瞳孔骤缩！狼王玉！西戎至高无上的兵权信物！赫连星竟把它给了星儿？！

　　婴儿似乎被冰凉的玉石硌到，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滚落，恰好滴在狼王玉上！

　　就在泪珠接触玉石的刹那——

　　嗡！

　　狼王玉猛地一震！表面的血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游走、汇聚！紧接着，一道清晰的、由血光勾勒的繁复图案从玉石表面投射而出，悬浮在半空中！

　　那赫然是一幅极其详尽的北疆山川地势图！山脉走向、河流分布、关隘位置、甚至标注着几处极其隐秘的暗道和粮草囤积点！比大晟军中最机密的舆图还要精准十倍！

　　“北疆布防图？！”林青失声惊呼！她瞬间明白了！这狼王玉不仅是兵符，更是西戎王庭耗费数代人心血绘制的绝密边防图！唯有王族血脉的泪水才能激活！

　　赫连星看着那悬浮的血图，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复杂的了然。她嗤笑一声：“…老东西们藏得够深。”

　　婴儿还在哭，泪水不断滴落，血图越发清晰。林青的目光死死锁定图中一处不起眼的峡谷标记——那是西戎一处秘密军马场的所在！若能摧毁它，足以重创西戎骑兵！

　　“赫连星…”林青抬头，声音艰涩，“这图…”

　　“看什么看！”赫连星猛地打断她，一把扯下破烂的衣襟，粗暴地擦去婴儿脸上的泪痕，也擦掉了狼王玉上的水渍。血图瞬间消散。“哭哭啼啼，烦死了！”她恶声恶气，却动作轻柔地将襁褓裹紧了些。

　　林青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她注意到，当赫连星擦拭婴儿眼角时，指尖不经意拂过孩子右耳后一处小小的、月牙形的淡红色胎记。那胎记…竟与赫连星自己耳后那道旧疤的形状一模一样！

　　血脉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无法割断的羁绊。

　　赫连星似乎也察觉到了，指尖在那胎记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晦暗不明。她猛地将孩子塞回林青怀里，转身走向雪地中的尸体，开始搜刮干粮和伤药。

　　“找个避风的地方，”她头也不回，声音冷硬，“这小崽子再冻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林青抱着女儿，看着赫连星在尸堆中翻找的独臂背影，风雪中那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却又挺直如标枪。断臂处渗出的血，一滴一滴，砸在雪地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她低头，看着怀中女儿紧握的狼王玉，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布防图虽只惊鸿一瞥，却已深深刻入她的脑海。这情报足以扭转北疆战局，却也…将她与赫连星，彻底推向了更深的、无法回头的对立。

　　赫连星拿着找到的肉干和一小瓶烈酒走回来，扔给林青：“喂她点奶水，省得嚎。”她瞥了一眼狼王玉，眼神锐利如刀，“收好了。这玩意儿…是福是祸，看她的命。”

　　她撕下布条，蘸着烈酒，咬牙清理自己肩头狰狞的伤口，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处理完，她走到不远处一块背风的巨岩下，用脚踢开积雪，露出一个浅浅的凹坑。

　　“过来！”她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林青抱着孩子走过去。赫连星将搜刮来的皮裘铺在坑底，又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皮袄盖在上面，然后一屁股坐在坑边，背对着风雪，将凹坑挡得严严实实。

　　“进去！”她指了指那个简陋的“窝”。

　　林青看着那唯一能挡风的皮袄，又看看赫连星单薄染血的里衣和空荡荡的左肩，喉咙发紧：“你…”

　　“废什么话！”赫连星不耐烦地低吼，“老子血厚，冻不死！”她碧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盯着林青怀里的孩子，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别扭，“…别让她再哭了，吵得老子头疼。”

　　林青不再犹豫，抱着女儿蜷缩进那个带着赫连星体温和血腥味的“窝”里。皮袄隔绝了部分寒风，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温暖，渐渐止住哭泣，吮吸着手指睡着了。

　　坑外，风雪呼啸。赫连星背对着她们，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断臂的伤口在严寒中麻木，失血带来的眩晕阵阵袭来。她摸出怀里的狼王玉拓片（她早已暗中拓印），借着雪光，指尖在冰冷的玉石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婴儿耳后胎记的位置。

　　她低下头，用仅存的右手，沾着自己伤口尚未完全凝固的、温热的血，在那拓片上，胎记的位置，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狼头图案。

　　“…小崽子，”她对着虚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带着血腥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好好活着。”

　　“别学你娘…当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