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的塑造实录》妄书WS

9、闭嘴

　　魏予兮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仿佛对发小咄咄逼人的追问毫无所觉。但那只搭在周翎溯肩上的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的力道，巧妙地将他前倾的身体向后按了回去，拉开了他与轼珩绝之间过于迫近的距离。
　　“翎溯，”
　　魏予兮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像是在嗔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那双含笑的眼睛看向周翎溯时，深处却是一片不容置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警告。
　　“查户口呢？看把人家小珩绝紧张的。”魏予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你不是约了人打球？怎么有空跑这儿来逮我？”
　　周翎溯被魏予兮按回椅背，肩膀上的力道让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瞥了魏予兮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对上魏予兮眼底那片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光，他撇了撇嘴，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几分，但看向轼珩绝的目光依旧带着浓厚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路过，闻到咖啡香就进来了呗。”周翎溯耸耸肩，语气恢复了点散漫，但目光依旧没离开轼珩绝，“‘小朋友’看着挺乖的，予兮你从哪儿捡来的宝贝？”
　　这话带着刺，是想试探轼珩绝的底线。
　　轼珩绝放在腿上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努力挺直了背脊，像一株在疾风中试图站稳的小草。抬起头，迎向周翎溯审视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被冒犯的些许倔强，但更多的是强撑起来的、不想在魏予兮面前露怯的“坚强”。
　　他嘴唇抿了抿，似乎想反驳，又碍于礼貌和对方的身份而克制着，最终只是低低地说：“周先生说笑了……是魏哥人好，帮过我。”
　　这份强装镇定下的脆弱和委屈，又恰到好处地落入了魏予兮的眼中。
　　魏予兮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视线不自然地瞥向另一个方向，快得几乎捕捉不到。他放在周翎溯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制止。
　　他转向轼珩绝，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甚至更添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别理他，翎溯就是嘴欠，没坏心。”
　　他顺手将自己面前那碟几乎没动过的精致小蛋糕推到了轼珩绝面前，“尝尝这个，我之前来试过，很好吃，不甜腻的。”
　　气氛有些凝滞。周翎溯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眼神在魏予兮和轼珩绝之间来回逡巡。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冷笑，显然并不买账，但也暂时偃旗息鼓，像是在等待什么。
　　轼珩绝不喜欢味道刺激的食物，不管是好吃的还是难吃的，口味是极端的清淡。可是他转念又想到，要是不吃的话会不会露馅……
　　拒绝的话刚要从嘴里脱出。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清晰而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僵局。声音来源是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了一下，轼珩绝身体微颤了下。
　　他立刻看向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着一条新短信的预览。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脸色细微地变了变，那强撑起来的“坚强”缓慢地褪去，被一种“真实”的、混合着焦急、无措和深深歉意的苍白所取代。
　　“抱歉！魏哥，周先生……”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仓促，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轻微的刺响。
　　他抓起手机，飞快地看了一眼屏幕，又迅速抬眼看向魏予兮，眼神里充满了“不得不离开”的为难和浓浓的愧疚，“是……是主管……出了点紧急状况，必须我马上回去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那“主管”的召唤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魏予兮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
　　“工作要紧，快去吧。”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替轼珩绝拉开椅子，眼神里是包容和理解，“路上小心，别太急，注意安全。”
　　周翎溯冷眼旁观，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眼神里对轼珩绝的怀疑和对魏予兮的讥诮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魏哥！今天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轼珩绝对着魏予兮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份真诚的歉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又转向周翎溯，同样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带着实习生面对“大人物”的敬畏，“周先生，抱歉打扰您和魏哥叙旧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捏着手机，脚步带着一种被工作催逼的、略显凌乱的匆忙，快步向门口走去。阳光透过玻璃门，将他单薄的背影勾勒出一道脆弱的剪影，仿佛真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无助。
　　风铃再次响起，玻璃门合拢，隔绝了外面喧嚣的街道，也带走了那个带着一身“委屈”和“歉意”的身影。
　　咖啡馆内，钢琴曲依旧流淌。
　　魏予兮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脸上那层灿烂阳光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他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杯，指尖在冰冷的瓷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周翎溯嗤笑一声，身体前倾，手肘再次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刺向魏予兮：“魏予兮，玩呢？”他下巴朝门口扬了扬，“就这？成丰投行部的实习生？被主管一个短信就吓得跟兔子似的？”他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小可怜类型感兴趣了？还‘帮过我’？啧，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魏予兮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眼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半晌，他才抬起眼，看向周翎溯。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平静无波的深邃，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翎溯，”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温和，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闭嘴。”
　　阳光穿过玻璃窗，将魏予兮轮廓分明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他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弧度，但那弧度疏离，先前的那份暖意恍若隔世。
　　冷淡，不容置疑。
　　“你知道我的意思。”
　　周翎溯紧紧盯着魏予兮，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阴郁。
　　他靠回椅背，没再说话，只是拿起自己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眼神晦暗不明。
　　窗外依旧是车流不息，人流涌动。咖啡馆里流淌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奏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