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的塑造实录》妄书WS

8、通行证

　　时间悄然流逝。桌上的两个咖啡杯早已经见底。
　　轼珩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极度懊恼的苍白。他猛地双手合十，握紧了手中小小的挂饰，想要直视魏予兮又怯怯地低下了头，显得十分慌乱。
　　“魏哥！”他轻轻地低呼一声，双手有些慌乱地在身侧的椅子和空荡的桌面上摸索着，眼神仓惶地看向魏予兮，“我……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难以启齿，脸颊因为羞愧而迅速涨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我……我好像……把外套……忘在办公室了！出门太急，光顾着赶时间……”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细若蚊蚋，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只露出一个泛着红晕的、脆弱的后颈。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份“真诚”的懊悔和歉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魏予兮显然也愣了一下。他看着轼珩绝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羞愧难当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但很快，那一丝意外就被更深厚的无奈取代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
　　“珩绝……”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温和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轼珩绝猛地抬起头，眼眶都有些泛红，急急地解释：“对不起魏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下午一回去就给你送过去！或者……或者你告诉我地址，我快递给你！”他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原谅的慌乱。
　　魏予兮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朗悦耳，像阳光下的风铃。
　　他摇了摇头，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目光落在轼珩绝因羞愧而泛红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灼热的专注。
　　“一件外套而已，”他慢悠悠地说，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眼神在轼珩绝脸上流连，“值得你这么紧张？”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下一个决定，又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既然忘了，那就先放你那儿吧。”
　　他的目光扫过轼珩绝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笑容加深。
　　“就当是……”
　　他声音压低，带着点磁性的沙哑，自顾自地呢喃着。
　　“放你那里的通行证了。”
　　接着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睛，收起了笑容带着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欲。

　　“魏哥你刚刚说什么？”轼珩绝没有听清，只是直觉告诉他这句话应该很重要，因此又追问了一句。
　　“哦，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这么麻烦的，又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就当是拜托珩绝帮我处理掉了。”
　　在温暖的空气中袅袅浮动咖啡的余香，被阳光透过，将魏予兮眼底那片亮光照得纤毫毕现。 那片亮光像是淬火的萤石，炽热的熔岩，却又是带着笑意的，清风疏朗。
　　轼珩绝晃了会儿神，紧接着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栏栅，遮掩住瞳孔深处那瞬间掠过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汹涌的兴奋。
　　这不是原来的答案。
　　但，胜似他想要的答案。
　　他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处理掉”这三个字，压下了唇角在阴影里勾起的那一个微不可查的、近乎迫切的弧度。
　　一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他微微蜷缩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感受着指甲陷入掌心的细微刺痛。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只剩下纯粹的、带着点茫然和受宠若惊的羞赧，如同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花了眼。
　　“谢谢魏哥……”他轻声道谢，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温柔击中的微颤。

　　“话说，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吧。”
　　魏予兮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轼珩绝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唇角噙着笑意。
　　只是说话间，他正仔细地打量着轼珩绝的反应，“魏予兮，魏家准继承人，即使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能力的，要是有麻烦可以找我。”
　　轼珩绝的声音放得轻软，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腼腆，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咖啡杯的杯耳：“轼珩绝……”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阳光被切割成温暖的光块，懒洋洋地铺在米白色的桌布上。
　　就在轼珩绝要抛下更多的谎话时，咖啡馆入口的风铃发出一阵略显急促的叮当乱响，打破了这片和煦的宁静。
　　“哟！予兮！我说怎么约你打球说没空，原来躲这儿喝下午茶呢！”
　　一个张扬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男声插了进来，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吸引了这一隅的注意。
　　轼珩绝和魏予兮同时循声望去。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亮色的休闲装，一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又带着点骨子里的倨傲。他几步就走了过来，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审视的兴味，先在魏予兮脸上扫过，随即就牢牢锁定了对面的轼珩绝。
　　魏予兮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副阳光灿烂、温和有礼的模样。
　　他从容地站起身，迎向来人，语气熟稔中带着点无奈：“翎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侧过身，自然地充当了缓冲，将发小那过于直接的目光挡开些许，向轼珩绝介绍道，“珩绝，这是我发小，周翎溯。” 随即又转向周翎溯，语气轻松，“翎溯，这是轼珩绝。”
　　“周先生，你好。”轼珩绝也连忙站起身，脸上迅速切换成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礼貌。他微微欠身，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带着点面对陌生人的拘谨，尤其面对的是魏予兮这种圈子里的发小，那份“底层实习生”的不安和局促被放大得极其自然。
　　他顺势垂下眼睫，避开了周翎溯那极具穿透力的审视目光，手指悄悄在身侧握了握。
　　“轼珩绝？”周翎溯咀嚼着这个名字，眉梢微挑。那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露骨地在轼珩绝身上逡巡。
　　从对方略显拘谨的站姿，到那张过分精致、此刻带着点苍白脆弱的脸。最后落在他身上那件价格不菲、但款式低调的基础款衬衫上——那是轼珩绝衣柜里最“平民”的一件了。
　　但显然，落在周翎溯这种从小浸淫在奢侈品中的人眼里，依旧能品出点不同寻常的质地。
　　“名字挺特别。”周翎溯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更多的是探究。
　　他没等魏予兮招呼，就自顾自地拖过旁边那一张桌子边上的空椅子，硬生生挤进了两人之间原本和谐的空间。椅背几乎挨着轼珩绝的手臂，他身上那股强势的、带着点古龙水和汗味混合的气息瞬间侵占了这片空气。
　　“予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周翎溯大剌剌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再次锁定轼珩绝，有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小轼是吧？在哪儿高就啊？看着不算特别年轻了，工作怎么样？”
　　每一个问题都像带着钩子，试图撕开那层精心描绘的伪装。
　　轼珩绝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了一瞬，像一只受惊的鸟。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紧，指尖陷入掌心，维持着那份“紧张”。他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周翎溯，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脸颊染上薄红。
　　这一幕自然全部都落到了坐在他对面，一直直直盯着他的魏予兮眼里。
　　轼珩绝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镇定：
　　“周先生叫我珩绝就好……我、我在成丰……实习。”他刻意把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透着一股初入职场的青涩和不自信。
　　“成丰？”周翎溯的尾音拖长，带着点玩味，“投行部？压力不小吧？听说里面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轼珩绝细微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哪个组？说不定我还认识你们组长，让他照顾照顾你。”
　　这问题已经直指核心，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不信任。
　　一个能在魏予兮面前扮演柔弱职场实习生的人，居然是在成丰的投行部这种高压环境里实习，怎么可能只表现出这种程度的“脆弱”？周翎溯的怀疑几乎写在了脸上。
　　确实，轼珩绝就是乱编的。对面这个小菜鸡还认识他“组长”？轼珩绝自己怎么不认识呢。
　　等离开后去通知那边一下，量这个姓周的也查不出什么。
　　就在他准备“艰难”开口，编造一个更具体的谎言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周翎溯的肩膀上。
　　是魏予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