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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服了 ...

  •   孙梦对自己下埋伏这件事感到很愧疚,吃过饭后连说几次让他们歇着休息。

      她说,“秦淮的伤肯定还没好,你们先休息吧。”

      林东阳连连推辞,心底略感惊讶。

      孙梦比他料想的要更为正直坦荡,她站在所有人前面,守着这一隅之地,就连陈嘉文那么大的都受她的庇护。

      陈嘉文享受这份爱,他在孙梦面前总是娇滴滴的,活没少干,做完后总要去黏一下孙梦,让她亲一亲他。

      哇塞。

      人的感情怎么能好成这样。

      林东阳不想当他们的电灯泡,孩子们很乖巧,自己撅了树枝在院里的地上写字画画,李纪白竟算较为博学多识的,由他负责教学,李莫尘负责个别矫正。

      别说,还真有小课堂的模样。

      照顾孩子也用不着他,索性他就去后院拔杂草了。

      秦淮坐在门口的摇椅上,他实在高大,长手长脚的挤在椅子上,显得摇椅摇摇欲坠,离散架只差一步之遥。

      一夜过去,他身体好些了,但显然还没好透,唇色发白,有了些精气神,林东阳强行把他压在这休息。

      就知道刚是在逞强。

      林东阳在后院里除草的时候发现了蒲公英,九月的天,照理讲都该是光秃秃的,这几颗却晚熟,白绒绒的毛团成球,像一提小灯笼。

      他觉得有趣,摘了几朵分给孩子,随后自己拿了两朵悄悄走到秦淮身边,噗地一下吹散了。

      秦淮早在他靠近就睁开了眼,一见是他就闭上了。

      结果被绒絮堆了满脸,轻柔扫过,像猫尾巴尖上的毛,平白生了些痒。

      他抬手抹了把脸,睁眼便看见林东阳在笑,日头透过繁茂的枝叶射进来,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笑容晃了人眼。

      秦淮看向他手里的草,“这是什么?”

      “蒲公英啊。”林东阳把另一朵递到他面前,“你吹一下看看,我小时候可爱玩这个了,也就是现在时候不好,没开花的蒲公英还能晒干了泡茶,下火。”

      他总是絮絮叨叨的说话,话密的很,说起来像密密麻麻的一张网。

      他盯着林东阳手里的蒲公英,也盯着林东阳的手。

      这不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他知道林东阳的掌心生有茧,僵硬粗糙的,但很白,林东阳整个人都很白。

      他看见蒲公英断茎流出来的乳白色汁液粘在林东阳手上,他从没碰过,好奇心像气球膨胀,于是他伸手接过来。

      汁液也粘在他手上,触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黏腻,反而有几分清透,像水,他试探着吹,那些小绒毛扒不牢,摇摇欲坠,轻轻一吹就散了。

      适时有风吹过来,伞状的绒毛晃晃悠悠的向上飘去,让人想到悠然自得的小鸟。

      林东阳把手臂搭到他肩膀上,他长的不如秦淮高,因此看起来有些别闹,“好点没?我看你挺喜欢的,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后院除草?这边后院长的草都蛮有意思。”

      秦淮点头。

      苦苦支撑的摇椅终于松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在院子里,秦淮跟在他身后,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林东阳以为他有事,“咋了?”

      秦淮又皱起眉,将握手改成十指紧扣的姿势,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松开,摇了摇头。

      搞的林东阳一头雾水。

      陈嘉文和孙梦在收拾房间,搬出来差不少损坏的家具,也都放在后院,陈嘉文还是不待见他们,将脸扭了过去。

      孙梦笑着说,“秦淮不再多休息会儿了吗?”

      秦淮摇头,“我来拔草。”

      “我觉得他一个人坐哪儿也怪没意思,”林东阳说,“稍微拔一会玩玩,不舒服了我再赶他去坐着。”

      孙梦指了指边上坏了一半的沙发,“累了就坐这吧,旁边那一半还能坐,刚刚陈嘉文试过了。”

      秦淮:“谢谢。”

      孙梦笑笑。

      秦淮莽着头就往院子里钻,林东阳拉住他,“哎哎哎,急什么呢?”

      他往秦淮身上贴了好几个驱蚊贴,是小孩用的款式,印有卡通人物,花花绿绿的,黏在秦淮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秦淮撕下来一个,“这是什么?”

      “驱蚊贴啊,你摘下来干什么,”林东阳夺过来又给他贴上,“后院这些杂草招虫的很,一咬一个包。”

      秦淮蹙起眉头,他不喜欢身上这些花花绿绿的贴纸。

      林东阳又给他身上喷了几泵花露水,也给自己身上喷了点,随即感叹,“要有手套就好了,光着手拔还真有点手疼。”

      陈嘉文没好气的说,“不好意思,我们没买,也没拿。”

      孙梦不痛不痒的拍了他一下,陈嘉文哼一声,转头搬断掉的衣架,他还在记恨秦淮说能杀好几次孙梦的事。

      秦淮没什么反应,他根本不知道陈嘉文在别扭什么,自然他也不在意。

      孙梦略带歉意的笑,今天这一天她就快把脸给笑烂了。

      林东阳也回以微笑,“没事,手疼就慢慢拔,这两天先让他们在前院玩。”

      前院种了草坪,绿油油的长了一茬,又单独用圆润的石块围出来一块沙地,想来是专门给孩子们玩的,里头的沙不算散也不算硬,很合适。

      后院种了棵硕大的梨树,随即便是杂草丛生,招了许多蚊虫,茂盛的长在小腿处,长长的叶子扫过,生出几分痒。

      孙梦可以迅速催生植物,却不能让他们枯萎,陈嘉文的火很难控,难保不会连着房子一起点了,秦淮的身体又没好透。

      能力不能在平日里乱用,过两日还得出门找物资,使用过度还会耽误正事。

      所以只能选择手动给拔了。

      开辟后院是林东阳先提的主意,左右过两日要出去,找几包菜种撒下去,孙梦催生,然后结果生种,然后再撒再催生,简直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孙梦正巧也有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林东阳就拔草去了。

      林东阳早先拔了一个墙角的草,秦淮就顺着一起拔,拔草的动作生疏,林东阳教他用巧劲顺着把根拔出来,秦淮没两下就学会了,一手一株,很迅速。

      拔完的草一股脑放进边上的水桶里,不一会儿就装了半桶。

      就是莽着头也不怕疼,林东阳拔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疼就停了手,转头一看秦淮的手通红,瞧起来甚至有些红肿了。

      不是吧他手这么嫩?

      林东阳倒吸一口气,连忙拍他的肩,“不是……唉,你……”

      他带秦淮去洗手,用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红肿的手心,秦淮很乖,高大的一只站在哪,弯着腰洗手,像只听人话的熊。

      林东阳找陈嘉文要了个小盆,接了凉水让秦淮泡泡手。

      他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手不疼?手都红成这样了还能不疼?那草什么时候拔都成,你莽成这样,疼的不是你?”

      陈嘉文闻声凑过来,听了个半道儿,也理了个来龙去脉,他不喜欢秦淮,但也没想过人能固执成这样。

      他思索片刻,悄咪咪凑到林东阳身边,“他是不是有自闭症?”

      “……怎么说?”

      “我看他好像不是很能理解情感交流什么的啊,而且这个,”陈嘉文一指,“他这是对疼痛感知较弱吧?”

      “……”林东阳点头,“哦。”

      陈嘉文也跟着点了点,忽然说,“他是你哥你不知道?”

      林东阳说,“他爸妈之前没跟我说过啊,我以为他只是不爱哭呢。”

      “也是。”陈嘉文沉思后道,“有些爱孩子的家长会隐瞒。”

      他转头看向秦淮,又看了看林东阳,大度道,“那我就不计较你们乱狗叫的事了。”

      ……什么?

      “你才狗叫,”林东阳摆手,“滚滚滚,我还没说不计较你朝我扔火球那事儿呢?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像你们有超能力,要没我哥我早死了。”

      陈嘉文拍了拍他的手臂,“哎,你真没异能啊?”

      “啊,没有。”

      “没道理啊,我到现在见过的人类都有。”

      “哦,是吗,”林东阳敷衍,其后猛然回神,“等会儿,那些小孩也有吗?”

      想想看——

      假如他们去寻找物资,而他留下保护孩子。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孩子们面前,手里拿着刀什么的,看着面前的怪物,内心满是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

      结果被身后的小孩哥推开,然后怪物被小孩哥秒掉。

      我的天。

      林东阳低头捂脸。

      想想都感觉要死了。

      陈嘉文说道,“有啊,怎么没有,有的孩子还厉害,我们这有个孩子的能力是引力,改天我带你去试试,还能飞呢。”

      “唉,”他忽然又叹气,“就是有这回事,孩子都变的不好管了,除了姐姐,连我也压不住他们,这个年纪跟皮猴似的。”

      “也是,狗都嫌。你快去忙吧,你舍得你姐一个人?”

      陈嘉文老大不开心,“不是姐姐,是我爱人。”
      纠正完他就道别走了。

      林东阳敷衍着嗯嗯嗯,说完就去看秦淮,问他,“还疼吗?”

      秦淮摇头。

      林东阳仔细看他的脸。

      秦淮总没什么表情,大多木着一张脸,对环境变化极其敏锐,一讲话就随心所欲,爱好美食,好奇心较强。

      呆头呆脑的,像小时候动画片里的那头倒霉熊。

      不会真是自闭症吧?

      秦淮乖顺的垂眸看他。

      林东阳的头发很柔软,有些长了,遮住一小半眉眼,并不卷,却很蓬松。

      ……像蒲公英。

      秦淮指尖忍不住摩挲,他喜欢蒲公英,喜欢被吹起来的那种飘然与自由。

      想吹。

      午饭又是孙梦做的,让陈嘉文进厨房简直是灾难,他分不清生抽和老抽,做出来的菜一言难尽,因此只能打打下手。

      林东阳说,“我能做,晚上让我来。”

      “能行吗你。”陈嘉文自觉跟他有几分熟了,开玩笑道,“炒出来的菜能吃吗?”

      下午林东阳拔草的时候闻见糊味,问了孙梦才知道那是陈嘉文炒的土豆丝。

      这水平还敢来阴阳他?

      “谁跟你一样炒个土豆丝炒成黑的,那土豆在你手里算白瞎。”

      秦淮此时终于将头从饭海里抬起来,说,“他做的好吃。”

      孙梦:“是吗?那晚上尝尝林东阳的手艺。”

      林东阳讶异的瞥一眼秦淮,回答道:“包好吃的。”

      实则心底对秦淮的信任有几分愧疚。

      因为秦淮只吃过昨天早上他煮的馄饨,那馄饨还是在楼下馄饨店老板那买的生馄饨,只是冻冰箱里了而已。

      不过他做饭真心不错,林青云手艺好,连带着他也不逊色,林青云老闹腾着下馆子只是因为她喜欢尝鲜。

      下午孙梦给林东阳翻出来一顶草帽,其实孙梦催动树木抽条生长,遮蔽视线的同时也带来几分凉爽,夏日显得没有那么炎热了。

      不过带着草帽干活很有感觉,后院日头也比前院大,林东阳就老实带上了。

      因为秦淮的自残式拔草,他被林东阳处以半天的暂不可拔刑,于是他就把摇椅从前院搬到后院,躺在上面睡午觉。

      一觉醒来,摇椅上插了不少狗尾巴草,头上还有个狗尾巴草环,都是林东阳闲着没事干的。

      秦淮意外的很喜欢。

      晚上是林东阳下厨,秦淮醒来后不久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正好赶上饭点,吃过饭后,孙梦说收拾出来两间客房,他们可以分开睡。

      林东阳从懂事起就是一个人睡,身边有别人还真不容易睡着,另一间客房的布局与昨晚上的一样,他欣然同意,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一夜安眠,窗外竟起了风,吹的枝叶沙沙作响,掺杂着几声风的呜咽和虫鸣。

      第二天林东阳起的比较早,他草草洗漱完就推开门下楼,正巧看见陈嘉文抬着把椅子,于是笑着打声招呼,“陈嘉文,这椅子不是搬过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便停滞下来,骤然沉重的氛围像巨石一般压下来。

      陈嘉文顿足,将椅子放下,紧蹙眉头,抬眸看向站在二楼走廊的林东阳,眼里满是陌生与戒备。

      他开口,声若寒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搬过。”

      林东阳的笑容渐渐隐去,周身轻松愉快的氛围被割裂,他环视四周,看见仍旧布满灰尘的角落,楼梯旁断掉的衣架。

      以及窗外门口骤然疯长的翠绿藤蔓。

      ……

      昨天晚上。

      他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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