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循环》棠葵泡月光

30、一队

　　林东阳起身，跟着方铮去了外面，秦淮一直跟在他身后送他，本意应该也是想跟着进观察室的。

　　方铮伸腿拦住他，面上笑着，“家属在外面等着就好了，一会儿就结束。”

　　秦淮蹙眉，老大不情愿的模样，林东阳说叫他在这等他，他才驻足，只是眉头仍旧皱着，瞥了一眼方铮。

　　方铮笑着关上门，直接隔绝了他的视线。

　　林东阳跟在方铮身后，观察室并不很远，近乎是转角就到了。

　　方铮先推门而入，林东阳在其后关门。

　　观察室内的设置十分简洁，办公桌旁坐着一位年轻女性，扎着两只蓬松的麻花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清澈的眼底透露着稚气。

　　大学生。

　　林东阳多看了两眼，觉得应该就是大学生了。

　　方铮介绍道，“她叫明梨，是我的助理，她的能力是屏障，有她在，可以确保信息登入的时候不会被人旁听。”

　　明梨对他笑，“你好。我和方哥一样，是绝对不会把信息外泄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林东阳点头，拖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难免有些紧张。

　　他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人知道就有外泄的可能，他这个能力要是散播出去就太危险了。

　　之前在防空洞的时候，他仅是低声和秦淮解释，被陈嘉文听见了，陈嘉文便毫不犹豫的开枪杀了他。

　　可他不来才更显得有鬼。

　　近乎是林东阳坐好的瞬间，以明梨为中心便逐渐形成淡绿色的屏障，正六边形严丝合缝地拼合，连接处泛着银白的光。

　　明梨：“好了。”

　　“嗯。”方铮盯着林东阳，“请看我的眼睛。”

　　林东阳就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方铮的眼睛与他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方铮不论是穿衣还是举止都仿佛带着翠竹的清新感，极淡的，像一块触手生温的璞玉。

　　可眼睛是冷漠的，黑沉的瞳孔像渗人的深窟，他一直是笑的，勾起的唇压住这双眼，如今看来倒叫人意外了。

　　林东阳想挪开视线。

　　恰逢此时方铮先断开视线，垂眸在电脑上敲着，问他的姓名年龄以及异变发生前的职业住处。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林东阳一一答了。

　　方铮登记完就陪他一起出去，林东阳没想这么简单就结束，忍不住问，“那个，哥，我的异能有什么副作用啊？”

　　方铮看向他，眼里是实实在在的疑惑。

　　“你没有啊。”

　　“啊？”林东阳蒙了，“我没有副作用吗？”

　　“不是。”

　　“你没有能力。”

　　林东阳被这句话劈得脑子短路了，像电线的断口打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银光掺着焰色，感觉要变糊了。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方铮见他这样笑了笑，“之前也有些人以为没有异变的就一定有异能，但其实不是，有个别的人是没有异能存在的。”

　　“恭喜你，保住了人类的身份。”

　　林东阳晕头转向的，“哥，你这个真的不会看错吗？”

　　“没有看错过。”方铮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错过。”

　　林东阳被他送回来，方铮没有叫秦淮出去登记，同他预想的一样，秦淮是基地的人。

　　陈静音带着几人去了临时住所，据说三天后就职方向与住所都会分配好。

　　临时住所的布局很舒适，是城内最大的酒店，茶几上放有一次性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看起来是酒店内的库存。

　　林东阳这次和秦淮分开，他们并没住在一起，秦淮和李熠等人一起走了。

　　林东阳有些怅然，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下一面。

　　但兴许是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当晚睡了好觉，噩梦终于离他远去。

　　秦淮却没能睡好。

　　李熠反叛时摔断的腿仍然打着石膏，他不想拄着拐杖去见林青云，因此坐了轮椅，细致的梳发刮胡，甚至想喷些发胶。

　　谁知没能见到林青云。

　　李熠和秦淮一起回到实验室，李熠问他，“第一次出去，感觉怎么样？”

　　“很好。”

　　秦淮回答道。

　　李熠给他倒了杯橙汁，秦淮一口闷了，李熠又问，“你……去接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他还是想知道些细枝末节，哪怕他会伤心，会痛苦，可他还是想知道，他知道真正经历的人总要比他痛苦得多。

　　他爱林青云，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爱她。

　　而林东阳是林青云留下的、最珍贵的遗物。

　　秦淮如实说了。

　　其实他并不记得林青云的伤口是怎样了，他只记得当时林东阳坐在地上，头发乱蓬蓬的，眼框通红，整个人坐在血色里，没生气了。

　　当初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才觉得难受。

　　李熠手抖着给自己添了茶，抿一口。

　　滚烫的茶水瞬间漫上舌面，烫伤永远是最痛苦的，灼烧的痛感是黏在神经上拨不去的蛛丝。

　　他沉默的听完，自虐一般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

　　秦淮没理他。

　　他只是敲了敲自己的后脖颈，眉头紧锁。

　　“我跟你回来，不是汇报任务情况的。”他的声音冷硬，“你给我加的东西，这次很影响我。把它摘了。”

　　他不是很礼貌的叫他。

　　“父亲。”

　　翌日一早，睡好的林东阳下楼吃了早饭。

　　饭食并不丰盛，仅仅是一些速冻的蒸饺包子，和一些略稀的米汤，每人一份，都是提前分好的。

　　听厨师们说，城内物资并不足以供给基地现存的人类，因此时不时出现一些小规模暴动，二队成员整日里住在警局，巡逻一天都不敢落下。

　　负责分发早饭的姐姐很温和，看他年纪不大，安慰他说这里是由二队长江竹直属负责的，很安全。

　　林东阳跟她道谢，过后叼着包子上楼了。

　　他正无聊，意外发现房间的电视竟然是能打开的，索性也就开着玩玩，点开一个动漫消磨时间。

　　正在兴头上，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林东阳连忙起身去开门。

　　陈嘉文站在门口，背后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包。

　　林东阳连忙接过来，这包挺沉，“我还想着下午去拿呢，陈静音不是说要先把东西检查一下吗？”

　　“检查完了，我来送物资，顺便给你拿过来。”

　　陈嘉文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他。

　　林东阳受宠若惊，将包随手丢在地上，接过手机，“给我的？”

　　他翻过盒子看了看，最新款。

　　“嗯。”陈嘉文点头，“手机卡也在里面，昨天方铮用你的身份信息开的，流量也能用。”

　　“真的？这么好，所有人都有吗？”

　　“都有，不过基地外被救回来的人不多，发着简单，内部普及听说要再花点时间。”

　　陈嘉文说，“你的信息已经录入城内管理系统了，在这干什么都要身份信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等工作任务分配下来会有专人带你熟悉环境。”

　　“不过我刚刚就想问了，怎么是你来发的啊？”

　　“陈静音给我开的后门，”陈嘉文甩手就准备走，“我现在在三队，这是我的工作范围，我走了。”

　　“拜拜。”

　　林东阳关门回屋，一想到内部有关系的人居然还要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就觉得牙酸。

　　陈静音是三队队长，昨天刚把陈嘉文接回来就让人家开始干活。

　　不愧是资本家啊。

　　他嘟嘟囔囔的整理背包，打开手机盒的时候发现里面压着一张纸条，是孙梦和陈嘉文的联系方式。

　　他将新手机开机，真能联网，大热的短视频平台还在照常运行，视频日期永远停留在异变那天。

　　他在整个房间内翻箱倒柜的找取卡器，没有，最后还是下去问分早饭的姐姐借了根针，才将新手机里的卡放到旧手机里。

　　新手机他用不惯，旧手机也还好用，不想换。

　　三天的日子仿佛转瞬即逝，城内显然人手不足，林东阳跟分发餐食的姐姐混熟了，第三天的时候，姐姐塞给他一把糖。

　　“我家一直都在宁城，我从自己家拿的，现在东西缺，我不能给你开小灶，从海城那么远，你又一个人，拿着吧。”

　　林东阳推辞着不要，姐姐就气了，“一把糖而已你推推拖拖的，你是那种亲戚之间来回推钱的客套人？给你你就拿着，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

　　林东阳只能收了，当场就拆开一个塞嘴里，夸她的糖好吃。

　　就职分布是傍晚落下来的，分明短信通知就妥的事硬要找人上门送一小沓纸。

　　陈嘉文和孙梦比他收到的要早。

　　听说会送一张城内地图，陈嘉文说网络并不稳定，时有时无的，才会送纸质地图。

　　孙梦居然也被分到三队，给出的理由意外的合乎情理却又出人意料。

　　理由是她能催生植物，可以充盈物资。

　　简而言之，她能种地。

　　不过林东阳觉得陈嘉文暗箱操作的可能性更大。

　　这样也好，林东阳八成也在三队，跟他们关系近些，在异乡也算有个照应。

　　孙梦种的菜没准儿他能拿点，等安稳下来了就请秦淮吃饭。

　　林东阳认为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了。

　　他这样想着，翻看送来的那沓纸，第一张是折得方方正正的城内地图，第二张写了城内新规，最后一张才是就职分布。

　　属于他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

　　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