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循环》棠葵泡月光

19、枪响

　　林东阳捋了捋思绪。

　　院长没死，孙梦和陈嘉文当时没能杀的了她，或许不是对异能不熟悉，而是院长会干扰他们对异能的使用。

　　那李莫尘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死？

　　林东阳说：“孩子们在哪儿？”

　　孙梦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们丢在这，孩子一定在这附近。

　　陈嘉文却像是疯了，“别管那群孩子了！你也是这样，孙梦也是这样，为什么非要管那群孩子！？”

　　林东阳一震，内心复杂，“你不管那些孩子了？”

　　陈嘉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里遍布血丝，猩红的像泣了血，泪珠挂在下巴尖上摇摇欲坠，一字一句道。

　　“我只要孙梦。”

　　林东阳被他的视线咬住，怔在原地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他第一次觉得陈嘉文不像人，像将自己掩埋在树荫底下，吐着信子摇曳的蛇，目光像尖细的獠牙。

　　秦淮一巴掌甩在陈嘉文头上，“回答他的问题。”

　　林东阳都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惊，陈嘉文倒像是理智被打回去身体里，擦了泪便站起身来带路找孩子。

　　他不会是个m吧？

　　难道得隔三差五的打一顿才能交流？

　　林东阳也站起来，回头看秦淮的时候，才发现他怀里不知何时抱了一只猫。

　　竟是只品相极好的暹罗，瞧起来还小，是幼猫，瞳孔在夜里泛着绿光，乖巧的窝在秦淮怀里，细细的叫。

　　秦淮抱着它起身。

　　“你什么时候捡到的？”林东阳内心更复杂，“……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缓慢的从秦淮嘴里吐出来，仔细品味这两字的含义，他有些不懂，只摇头说，“想要。它刚刚自己钻我怀里的。”

　　片刻后又添上一句，“很想要，抱着舒服。”

　　秦淮脸色苍白如纸，林东阳想他今夜应该是使用能力阻碍巨象的行动，副作用在此刻翻上来，没吐血都是好的。

　　思来想去，到底没说他不该抱。

　　就让他抱吧。

　　两人跟上走在前面的陈嘉文，后者见秦淮怀里竟还抱着一只猫，面容扭曲，活像个癫狂的疯子。

　　林东阳安抚他，“一只小猫你都容不下？到时候和孩子们放在一起藏着不就好了。”

　　陈嘉文转过脸去，沉默的带路。

　　等走到一个在地面的洞口前，林东阳才知道为什么孙梦今夜放心的出去找凶手。

　　孩子们没有藏在地下室，而是在防空洞里。

　　阶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行，陈嘉文操纵细小的火球在前方照明，三人的脚步声在这细小的空间中回荡。

　　陈嘉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现在这种需要钥匙的老式门锁并不多见，而原因林东阳心知肚明。

　　打开门的一瞬间，灯光泄出来，火也顺势熄灭。

　　在林东阳意料中的是，所有孩子都没睡。

　　赵秋月抱着孙梦重新给她补好的兔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哥哥，怎么了？”

　　陈嘉文脸色难看，“李纪白和李莫尘呢？”

　　“……”

　　赵秋月沉默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说啊！”

　　林东阳没忍住上前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对孩子撒火。

　　这时有个男孩挡在赵秋月面前，林东阳记得他叫仝睿，性子活泼胆大，是晚上第一个来找他玩的孩子。

　　他说，“他们去找院长妈妈了。哥哥，院长妈妈就在西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要骗我们？”

　　陈嘉文沉静的反常，“什么时候去找的。”

　　仝睿对上他的脸，被吓到，“……院长妈妈不见的那天。”

　　“哈。”陈嘉文忽然捂着眼睛笑出声，今夜发生的事太多，他真像是要被逼疯了，这就是孙梦挖空心思护着哄着的孩子。

　　他越笑越大声，泪水顺着眼角挤出来，仝睿和赵秋月都被他惊住，他的模样吓人，赵秋月咽了一口唾液，头一次在陈嘉文面前泛怯，却还想上前哄他。

　　“砰——”

　　血溅在赵秋月的脸上，温热又腥臭，她甚至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仝睿的身体软下去，倒在她身上，她抱着仝睿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生疼，仝睿的身子滑下去，她看到的是黑漆漆的枪口，如同深渊，如同科普片里的黑洞。

　　枪后是陈嘉文带着滔天恨意的眼睛，红的像血，白皙漂亮的脸上没了笑，像深渊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

　　她听见陈嘉文轻声说，“我真恨你啊，孙梦。”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一跳，林东阳下意识摸上秦淮的手臂，却看见秦淮将小猫放在一个枕头上逗。

　　孩子的尖叫声在耳侧炸响，林东阳转脸的功夫，陈嘉文宛如杀神附体，一枪一个孩子，转眼间崩的就只剩两三个了。

　　林东阳上前踢歪他的枪，陈嘉文一枪打上天花板，他杀红了眼，一见林东阳要拦着，转手便将枪口对准他的脑门，“你也想死？”

　　一旁无动于衷的秦淮瞬间便动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水果刀浮在陈嘉文脖颈上，划出血丝，冷声道，“你敢动他试试。”

　　陈嘉文狠狠咬牙，“凭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反正孙梦死了，他们也活不下去。”

　　“我还有话要问他们，也有话要问你。”

　　林东阳说，“你先放下，等我问完。”

　　秦淮松开他，陈嘉文深吸一口气，枪在他指尖转了一圈，被他重新揣到后腰。

　　“问吧。”

　　林东阳说，“你有什么能力？”

　　“如你所见，纵火。”陈嘉文说，“孙梦的能力跟我共享，所以我也能用她的。”

　　林东阳若有所思，“那他们呢？这些孩子有什么能力？”

　　陈嘉文瞥一眼瘫坐在地的赵秋月，“她是光。”

　　“死了的也说？”

　　“嗯。”林东阳点头。

　　“行。李莫尘是引力，仝睿是化形，李纪白是斥力，这些都很好懂。”陈嘉文说，“有个叫林笙的小姑娘，能力是……我不知道附灵这个词对不对，反正她折的纸都会有生命，会按她的指示行事，但仅限于纸。”

　　“还有汪欣然，她大概是千里眼顺风耳吧。这些孩子你都对得上？”

　　“对得上。”林东阳说。

　　这些孩子太好认了。

　　李纪白李莫尘是双胞胎，仝睿没有左小臂，林笙是那天洒了粥穿着义肢的孩子，赵秋月的左手只有两根手指，汪欣然行动迟缓，脸上总是挂着笑。

　　林东阳正在脑海里给这些孩子一一对应，陈嘉文点头说，“行。”然后转过脸砰砰几枪将剩下的孩子全崩了。

　　林东阳瞠目结舌，全然没想到真的是刚问完就将人全崩了。

　　他有些恍然，怀疑陈嘉文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能回溯。

　　可又觉得不应该，陈嘉文的表现不像知道，假设他知道，那孙梦死后陈嘉文第一个崩的就是林东阳。

　　林东阳看向这片惨剧，孩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还在温暖的被褥里，鲜血涓涓流淌，将地面染红，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林东阳狠狠闭上眼，不愿再看。

　　“你不怕孙梦活过来……”林东阳不知该如何开口，斟酌道，“骂你？”

　　陈嘉文脸颊上留下数道泪痕，眼角也肿起，脸色苍白的像死了，“骂？骂吧，去找李慈的能是什么好人？”

　　他又恨起来，回忆如野马奔腾而至，携着滚滚恨意包裹住他，“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李慈那样的败类！居然！居然为了李慈那样的人！都该死！早就该死了！”

　　刹那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蹙眉看向林东阳，“你说救孙梦，怎么救？她已经死了！我看着她死的。”

　　林东阳却没回答他，而是问，“李慈是院长妈妈？”

　　陈嘉文立马将枪口对准他，“是。”

　　刀刃再次贴上陈嘉文的脖颈，丝丝缕缕的血沿着刀口流下，浸润陈嘉文的衬衫衣领，在他身上染出一朵血红的花。

　　秦淮：“院长快来了。”

　　林东阳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叹息一声。

　　陈嘉文已经崩溃，问不出来更多了。

　　他掏出孙梦给的刀，比在脖颈处，喉结滚动，想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却手抖着划不下去。

　　陈嘉文见到他的动作一怔，秦淮快步走到他跟前打掉刀，蹙眉道，“干什么？”

　　林东阳低声，“重开。”

　　“……必须要死？”

　　林东阳：“死了才能重开。”

　　秦淮眉头紧锁：“不。”

　　他像在自言自语，“你不能死。”

　　林东阳盯着他恍惚的脸，他像是呆住了，越想越不能接受，越想越觉得不能想，因此只是喃喃自语的说你不能死。

　　小猫过来蹭秦淮的裤脚，林东阳准备哄哄他，因为严格意义上讲他这不算死，只是有些痛，刹那间就过去了。

　　可他刚向前一步，便听砰的一声，像被重物砸在后心口，麻木感席卷全身，耳侧嗡嗡作响，他看见秦淮上前抱住他，嘴唇张合，林东阳却什么也听不清。

　　“咳。”

　　林东阳哇的呛出一口血，此时才感觉有些痛，像烧红的铁在体内横冲直撞，也像无数马蜂在叮咬他的脊背，呼吸困难到像肺里卡了无数棉絮，如何都喘不过气。

　　他能听到又一声枪响，地面震动，像有什么瘫倒在地，随即便陷入沉寂。

　　陈嘉文开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