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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发现了 ...

  •   秦淮没有回应他。

      他蹙眉,满脸戒备和不耐,环视四周后又操作地上的石块在树间穿梭,一块不够,数十块一同转动探寻,最终徒劳的从半空坠下,发出啪嗒的声响。

      秦淮垂眸,这才回应他,“没事。”

      他上前几步与林东阳并肩,在他耳畔低声道,“有人跟着。一个。”

      林东阳点头,没由来的生出几分紧张感。

      其实紧张也没用,要真是凶手,他还是得悄无声息的死。

      他们之间更为沉默了。

      再向前走了几步,秦淮忽然说,

      “你为什么不抛下我?”

      听到这个问题,林东阳感觉恍如隔世,这个问题是第一次时他问过的,被打了岔子,现在才问出口。

      他沉思片刻,没有说与上次相同的话,而是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抛下你?”

      秦淮:“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要走。”

      这很荒唐。

      哪有这样的呢?

      林东阳觉得他像只流浪的小猫。

      平日里过的好苦,好心人会给它放下适口的猫粮,摸摸它柔嫩的耳尖,可经此之后便不来了,有的人还会再见,有的人却是如同黄粱一梦。

      所以他惶恐,他不安,被抱回家就缩在沙发底下不出来,喵呜喵呜的叫,问你怎么把我带回来了。

      林东阳有些不爽,紧张感荡然无存,“我不会走。你都找去我家救我了,我抛下你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为什么?”

      “我还有良心呢,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

      林东阳抬眼看向他,将他的后背拍的砰砰响,“以后咱俩就搭伙过日子呗,我这人真挺有良心的,把事儿交给我包行的。”

      秦淮轻咳两声,给林东阳吓一激灵,连忙跟撸狗一样顺他的背,“没事吧?”

      秦淮摇头,“没事。”

      林东阳放心了。

      差点忘记他现在身体还不大好。

      他又开始说胡话,“不过话说回来,你几岁啊,我看你这样子没比我大几岁吧?我今年十七,马上十八了。”

      秦淮张嘴想说,林东阳又伸出手制止他,“等一下,让我猜一下。”

      他细细观察秦淮的外表。

      很高大的,一米九左右,皮肤裹着劲瘦的肌肉,面庞年轻却不稚嫩,总没有表情,有些呆。

      “……二十三?”

      秦淮摇头,嘴唇微动,看着是想告诉他,又想到他说要猜,所以停下了,只是又摇了摇头。

      “二十四?”

      “二十五?”

      林东阳想他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于是向下一个一个猜,终于到了二十岁,他点了头。

      “你也才二十岁啊。”林东阳说。

      他有些难过,原来秦淮才比他大三岁。

      秦淮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点头。

      “你家在哪儿啊?”

      秦淮思索片刻,他不知道那个地方能否称为他的家乡,可若不能,他就没有家了。

      可人怎么能没有家呢。

      家这个字,向来给他一股亲切感,那是无端生出的,儿时廖廖几部绘本便勾勒出家的模样,没了家,人就像孤孤单单的一个点到处乱跑。

      点跑到下面,就变成了冢。

      他不想一个人乱跑,也不想变成冢。

      于是他开了口,“宁城。”

      林东阳吹了个口哨,“你怎么来海城了?”

      “……”

      秦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那海城是你的家吗?”

      “是啊。”

      提到这个,林东阳有些兴奋。

      “我在这长大的,这一块我熟的很,你喜欢吃东西吧?我跟你说,海城这边的特色小吃,我都会一手,等着我给你做啊。”

      其实很多是跟着他外婆学的。

      他小时候跟外婆和妈妈一起住乡下,后来外婆身体不大好了才搬进城里去。

      林青云很有钱,早年就是女强人到处飞,四十五岁不想干了才退居幕后,一起住乡下的小院只是因为林青云想陪她的妈妈。

      林东阳懂,因为他也想陪着妈妈。

      外婆是个顶好的人,院子里种了花草,她的门前挂一串海贝风铃,夏风一吹就叮叮当当的响,那是外婆亲手穿的。

      后来他和外婆一起给妈妈穿,妈妈又和他一起给外婆穿。

      林青云手艺好,外婆的手艺更好,好些东西外婆会做,妈妈不会,于是外婆教给他,说,“你妈小时候可爱吃嘞,她笨得很都学不会,还是我们阳阳聪明,以后做给你妈吃啊。”

      想到这,林东阳轻轻笑了笑,“以后有机会的话就做给你吃啊。”

      秦淮抿唇,想说什么,他直觉现在的林东阳和之前的林东阳不一样。

      闻起来好苦。

      “砰——”

      ——一声枪响。

      砰。

      林东阳表情一空,恍然间还以为是听错了,脊背爬上一股股寒意,仿佛千万只蚂蚁。

      国内禁枪,寻常人是拿不到枪械的。

      怎么可能有枪响!?

      他回头便见子弹停在眼前,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子弹这种东西。

      冷冰冰的泛着光,头部是尖锐的锥形,林东阳鼻翼翕动,感觉自己能闻到淡淡的硝烟气息。

      他神色猛然冷下来,那颗子弹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秦淮将目光投向树后,“滚出来。”

      地上的杂草被踩的嘎吱嘎吱响,听起来脆生生的,粗壮的树干后迈出来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他的衣服还是穿的不规矩,露出锁骨上的一颗红痣。

      对上两人的目光,他笑了。

      “哎呀,被发现了。”

      ……

      孙梦又添两道菜,早饭还该吃的丰盛些,她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快到九点了,她将菜盛出来,上面又扣了个碗保温。

      陈嘉文出去了快一个小时,没有他打下手,她做菜慢了些。

      有孩子从屋里出来,问她,“姐姐,嘉文哥哥呢?”

      孙梦蹲下身,“他有些事出去啦,等一会儿就回来。”

      “月月想他了吗?”

      赵秋月脸颊红彤彤的,怀里抱着一只断了腿的长耳朵兔子,毛茸茸的。

      她素来跟陈嘉文最要好,将兔子举起来,“嗯,他昨天答应我要给兔兔补身子的。”

      孙梦扶额。

      兔子在前天晚上的那场闹剧里断了腿,她哭的撕心裂肺,只说兔兔死了。

      陈嘉文给她打包票,说他肯定能给她救活,结果昨天学了好久,两块练手布被缝的乱七八糟,连个像样的针脚都没有。

      孙梦哄她,“那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缝怎么样?”

      “嗯……”赵秋月抿唇摇头,“不行哦。”

      “为什么啊?”

      赵秋月嘴唇动动,像嚼草吃的兔子,很小声的说,

      “哥哥这几天一直在忙,很累的,要等他忙完了,吃饱饭了再来救兔兔。”

      孙梦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又揉她的脸颊肉,越看越欢喜,“哎呦,我们月月怎么这么乖啊?哥哥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美的要冒泡泡了。”

      赵秋月害羞,耳尖也开始红,抿唇笑,身边控制不住的开始冒布灵布灵的小光点,飘飘荡荡的,像小水母。

      “月月饿不饿啊?”孙梦站起身,“我先上去收拾屋子,等嘉文哥哥回来咱们就开饭好不好?”

      “我不饿。那月月先去找他们玩啦。”

      赵秋月哒哒哒的跑回去,孙梦也上楼,打算收拾收拾昨晚秦淮和林东阳住的房间。

      陈嘉文说去送送他们,怕他们不认识路,孙梦搓了一把他的脸,又亲两口,夸他好贴心。

      孙梦看人很准。

      她能看出来秦淮和林东阳不是什么恶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一个人的眼神能体现他们内心的想法。

      林东阳太好懂了,他一看就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学生,说话间有些虚张声势的认真,像穿着大人鞋子的小孩。

      秦淮比他还像小孩。

      而孙梦一向对孩子宽容。

      她上楼去,看见整洁的房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喜欢这种孩子,乖巧可爱的,让人想留他们吃饭。

      林东阳临走时将房间整理了一遍,与他昨晚入住时别无二致,只是稍微增添了一丝人气。

      就是忘了关窗。

      孙梦哼着歌去关窗,手刚摸到窗沿,就看见窗台的苔藓被人踩了,留下深深的脚印,边上用石头压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小心。”

      孙梦一僵。

      她的脸色唰地沉下去,将字条狠狠攥进手里,关上窗,急匆匆下楼。

      脚步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她打开一楼的房间,孩子们在榻榻米上坐着拼积木,有的拿着飞机模型在乱飞。

      她说,“姐姐要出去一下,你们饿了就先去厨房的柜子里把饭菜端出来,稀饭等我回来再吃,可以先吃点馒头,小心一点哦。”

      孩子们大声应她的话,大点的孩子拍胸脯保证,“姐姐放心好了!我都会办好的!”

      “真棒!”

      孙梦临走点一遍孩子,她的目光一遍遍的巡视,在这些脸庞稚嫩的孩子脸上流转。

      ……

      缺了两个。

      她的心陡然沉下去,“李莫尘和李纪白呢?”

      赵秋月抱着兔子,“他在厕所,李纪白拉肚子了,李莫尘在小房间给他找药。”

      赵秋月是不会撒谎的,孙梦急着走,嘱托道,“吃一点点蒙脱石散就好,跟以前一样,不确定的话也不要乱吃,等我回来。”

      赵秋月点头,“好的姐姐。”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响声,孙梦转身离开。

      走出别墅,起了点风,叶片相互拍打,仿佛在奏乐,马尾辫扫在她肩头,她伸手抚摸门口那株最粗壮的树,指尖发出荧荧绿光。

      别墅周围一圈树木欢欣雀跃,舞动着枝条,一边跳舞一边生长,又轻轻一歪,如母亲的手掌一般抚摸着小别墅。

      最终它们将别墅盖起来,如同一颗巨大的茧。

      孙梦没回头,风轻轻拉着她一起走了。

      地上的泥黏在鞋底,越走越重,她只好走在草上,嘎吱嘎吱的,杂草长的很高,像小狗的尾巴尖扫在腿上,有些痒。

      她可以使用异能将草铺平,可这没必要,这些痒她受得了。

      她的异能用多了也不好,头顶上会长花。

      花苞很小,浅浅的蓝色,从头顶上冒出来,像精致的发卡,她摘下来送给陈嘉文。

      她有预感,这是人潜意识的感知,她没由来的相信这份预感。

      在一群异种间他们这些幸运儿保留了理智和人类的躯体,还获得这些无与伦比的能力,太幸运了,他们简直是上帝的宠儿。

      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可窗走着总比门要费劲的多。

      这绝不是上苍的恩赐。

      就像上帝降下瘟疫,有的人染病而死一了百了,有的人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与担忧中磨掉爱,磨掉自由,磨掉所有身为人的特质。

      孙梦知道,她没由来的相信着。

      能力使用到一定阈值,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肆虐着,奔腾着,吼叫着,直到淹没一切生机。

      一切都终将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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