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鸟》_47

3、发烧/被质问

　　昏暗暗的一片雾，耳边模糊的声响抓不住。

　　“靳单珩，你怎么不去打球啊？”声音忽远忽近。

　　靳单珩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迷糊。

　　隐隐约约间，只见那人模糊的脸庞在自己眼前晃。

　　他伸出手双手在他眼前左右摇摆：“靳单珩，你怎么睡迷糊了？”

　　“哈哈哈—”

　　眼前逐渐清楚。

　　俊秀的脸庞在眼前不断放大。

　　靳单珩猛地向后一靠，背抵着墙，看清了眼前之人。

　　宋皖手撑着脸，笑吟吟望着他：“你这是真睡懵了啊？”

　　靳单珩四周看了看，教室里书桌上摆着杂乱的课本，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教室北边的窗户被打开。

　　风拍打过窗帘，落叶落在靳单珩的书桌上。

　　宋皖抬起手臂，手掌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怎么不说话？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好巧不巧海浪般的窗帘被吹起，遮住靳单珩的视线。

　　眼前被蓝色的布代替，眼前之人隐隐绰绰。

　　宋皖的声音被风带走，他隐约间只听见他说：“单珩……我看……不见你了……”

　　靳单珩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张着嘴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伸手想拉开窗帘。

　　宋皖，我看不见你了。

　　*

　　触碰到窗帘的一瞬间，像是溺水的鱼，此时赖以生存的空气掐着他的喉咙。

　　靳单珩不断深呼吸，周围的一切仿佛放大了千百倍，好久才真正清醒过来。

　　滚烫的呼吸，头发出剧烈的疼痛。

　　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靳单珩躺在床上，许久，笑声从鼻腔传出。

　　刚回国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自己身体不太好。

　　他伸长手臂，拿起小柜子台面上手机，打开周恒的聊天框。

　　×：［送点退烧药来。］

　　等了许久无人回复。

　　退出聊天框，点开徐洋的聊天框。

　　靳单珩艰难的滚动了一下眼珠，2：09分。

　　再次退出，点开朋友圈，发了个定位随及打字道：“是否有人能点个退烧药，跑腿费之后私信额外给予1000块。”

　　发完，沉重的眼皮再次闭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靳单珩才清醒。

　　有节奏的敲击声不断传来，他头疼剧烈，艰难地直起身子，坐在床边缓了缓，穿着一条睡裤就起身去开门。

　　来到门前，那敲门声再次响起，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不急不慢，不轻不重。

　　靳单珩按下把手，拉开门，那人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眼前发晕，身子有些摇晃，他伸出手喉咙嘶哑说道：“药，给我吧。这么晚了，有劳了。”

　　那人抬手将塑料袋的提手放在他手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

　　好凉快啊。靳单珩想。

　　门关到一半，脑袋越来越重。

　　在只剩一条缝时，脚尖抵住门。

　　那人只是轻轻用力，门就再次被打开。

　　他扶住靳单珩，声音像是刚刚梦里的人，虚无缥缈般说着话：“我来照顾你吧。”

　　靳单珩有些挣扎想把手臂从他的肩上挪开。

　　宋皖用力拽住他的手腕，滚烫的皮肤，他忍不住一抖。

　　靳单珩努力看清眼前的人，比旁人白皙的脸，彼时这恬静的脸庞，透着红晕。

　　靳单珩靠近宋皖的耳朵，炽热的呼吸洒在耳畔，沙哑的嗓音让宋皖下意识一避。

　　“你也发烧了吗？”

　　宋皖抿唇，淡淡回答：“没，来的路上有点闷。”

　　靳单珩被宋皖扶到床上，宋皖将被子严丝合缝地盖在他身上。

　　浑身发烫，靳单珩皱眉踢开被子：“热。”

　　宋皖盯了他几秒，转头走向浴室。

　　他把毛巾打湿，回到房间。

　　靳单珩一见到他来便再次闷声开口：“冷。”说完心虚避开眼。

　　宋皖没回答只是停顿了几秒，发出细微的笑音：“冷怎么不自己盖好？”

　　本就瘫软无力的靳单珩只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被子再次盖回，就在靳单珩再次任性想喊“热”时，额头被冰冰凉凉的毛巾覆盖住。

　　他舒服地闭上了眼。

　　快入睡时宋皖拍了拍他：“靳单珩，吃了药再睡。”

　　靳单珩睁开眼，微微支起身子，张开嘴。

　　宋皖两指拿着药，放入他的唇中，最后再将温水抵在他唇边。

　　靳单珩喉结上下滚动，再次躺下。

　　临睡前，他微眯开眼打开手机删掉了那条朋友圈。

　　看着宋皖的背影，呢喃道：“谢谢……阿皖。”

　　*

　　“咚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不断响着，没有一丝停顿，不断得敲击。

　　最后门铃尖锐响起“叮咚叮咚叮咚……”，依旧不停顿。

　　靳单珩皱着眉清醒过来，一夜无梦，烧也完全退去。

　　穿上拖鞋，他扶着脖子上下揉搓，缓慢前行。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大门被打开，周恒炮弹似地冲上前，左摸摸右摸摸嘟囔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肌肉练这么好？”

　　靳单珩被气笑！“周恒，大早上特意来摸我肌肉啊？”

　　周恒这才抬起头，解开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放在靳单珩面前，生气说道！“凌晨两点，哪个生物还醒着？”

　　“退烧了没？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多大个人了，把自己搞那么狼狈。进去进去，我带了粥。”

　　靳单珩边走边说：“退了，有人带药了。”

　　周恒坐下，解开包装袋，诧异地问：“真有人没睡？谁给你带的？你可以以身相许了。”

　　靳单珩在他对面坐下答非所问说到：“发了朋友圈，有人看到就来了。”

　　周恒抬眼瞧了他一眼，打开塑料盖推到他面前：“是宋皖吧。”

　　靳单珩低下的头一顿，张开嘴喝了一口，应了一声：“嗯。”

　　周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靳单珩面前看着他喝粥。

　　最后离开时，他才说道：“你还……”话到一半又变了意思：“算了算了。”
　　靳单珩对上他的眼，也没说话。

　　有些事人说不清，也写不透，只能用心去体会，用大脑去控制。

　　反应过来时总会后悔，可下一次却同样会沉沦。

　　吃饱后，没事可干。

　　靳单珩坐在沙发上发着呆，许久，拿起手机。

　　指尖划过熟悉的电话号码，刚想按下，转瞬向下一滑，拇指轻点了一下。

　　等待了几秒电话被接通，手机那边传来木讷的声音：“喂，单珩怎么了？”

　　他仰起头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气。

　　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喂，哥。我回国了。”

　　电话那头声音停止了几秒后传来：“回国了？什么时候回的？”

　　说着，手机那边传来叹气声：“怎么不提前说，哥好让小陈接你。”

　　他笑着说：“昨天下午。哥，我又不是小孩了，自己能找到路回家。”

　　电话那头有了些许高兴的情绪：“我是你哥，关心你很正常反而到是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好了不多说了，老规矩，约个时间吃饭吧。”

　　“哥你订吧，我刚回国也不熟悉。”

　　“行，我会把定位发给你的。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靳单珩想了想：“那就今天晚上八点吧。”

　　　“行，那就先挂了。晚点见，单珩。”

　　　“好，晚点见，哥。”

　　挂断电话，手指滚动，这才按下本想先打的电话。

　　电话几乎刚拨出去没几秒便被接通。

　　“喂，你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靳单珩下意识在手机这头微笑：“喂，是我。”

　　“烧退了吗？”温温吞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他低声回道：“退了。”

　　那头说：“退了就好，最近吃清淡点。”

　　靳单珩放在腿上的手掌捂住眼睛。

　　他开口问：“药多少钱？”

　　“不用。”

　　他继续问：“多少？”

　　一时间没在收到对方的回答。

　　只是良久后电话那头反过来问道：“一定要和我算那么清楚吗……”

　　靳单珩愣住。

　　“下次我有需要你也帮我吧。”

　　靳单珩刚想开口，电话被挂断。

　　他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搞砸了。

　　我只是不想你白白付出。

　　*

　　下午，余晖洒在大地上，生机勃勃的街道此刻却人烟稀少，只有那些许还走在路上。

　　靳单珩来到饭店门口，到没想到这宁城居然有如此之地。

　　在出国前好像还没来过这里，倒是隐蔽。

　　幽静的环境能听见稀稀的流水声，营造出身处深山老林之中。

　　来到靳衡发给自己的位置。

　　打开门，入眼的是巨大的透明玻璃，外头是一片翠绿笔直的竹林，风轻轻一吹，竹叶交织的声音传入耳中。

　　来到餐桌前坐下，看见靳衡正朝服务员悄声点餐。

　　点完抬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靳单珩朝靳衡淡雅一笑，说：“哥，好久不见。”

　　靳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赞许说：“单珩更帅了。”

　　他低下头，有些许不好意思：“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靳衡不笑时，就像块磨刀石，硬朗又沉稳。

　　而彼时他却显露出笑容，倒有了几分世俗的味道：“实话实说，哥哪里骗过你？”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话，餐食也端了上来。

　　靳衡低下头搅拌着碗里的面食，说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还没出国前很喜欢吃面，你出国后合作商带我来这里吃饭，意外发现这里的面食很不错，环境也好。”

　　靳单珩拿起筷子添着小料：“哥的口味一向不会出错。妈做的菜，只要你一说，那便是真的不太好吃了。”

　　“你从小不挑食，却经常看你一边说着不太好吃，却一边吃下。嘴里说着什么不能浪费。”

　　“倒是很少见你这样夸赞，所以那必定是好吃的了。”

　　谈话间，想起小时的趣事，二人都不自觉露出微笑。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用餐结束，两人擦擦嘴。

　　靳衡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餐。

　　靳单珩问道：“又点了什么？”

　　靳衡笑着回他：“餐后甜点。”

　　他坦然一笑说道：“那看来回去路上不用跑一趟蛋糕店了。”

　　蛋糕上来后，靳单珩不紧不慢地品尝，而靳衡便坐着没有出声打扰。

　　等他吃完，靳衡才开口：“有哪些喜欢的我让服务员打包几分你带回家。”

　　但他摇了摇头说：“最近几天就不吃了，控制量，吃多了不好。”

　　靳衡了然点点头，许久开口问道：“回去看看爸妈吗？”

　　靳单珩回答：“没想好。”

　　靳衡点了点头：“想去的时候联系我吧，哥陪你。”

　　“国外的生活怎么样？怎么回来了？”

　　他回答：“进修结束了，就回来了。国外中规中矩吧。”

　　“去过哪里了？”靳衡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有些震惊望向靳衡“哥……”

　　靳衡看自己弟弟这副傻样，按了按太阳穴：“不是三年就完成了吗？你在国外四年够你跑个遍了吧。”

　　靳单珩含糊回答：“啊，就去了挺多地方的，北极，俄罗斯什么的，挺多的。”说完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向窗外。

　　见他不太想透露，靳衡也没再刨根问底，他说：“还走吗？”

　　靳单珩朝他一笑：“随缘吧。想走就走。”

　　靳衡揽上他的肩膀，拍了拍说：“好。哥，支持你。”

　　靳单珩看着靳衡有些许皱纹的脸，心里一时五味杂全，他问到：“哥，你也出去看看吧。一直呆这里……”

　　靳衡打断了他的话：“单珩，现在这样就好。”他望向玻璃外飞过的鸟说：“你哥我现在有了你嫂子，和一对儿女，哥得照顾这个家。公司也得有人管，哥现在这样就好，踏踏实实的。”

　　靳单珩皱起眉头，声音断断续续：“哥……对不起……我……”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哥我如果像你这样活一回，早就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也只有你才能活得这么潇洒吧。”

　　“你就一直走你的路吧，修臣。去做你想做的，之后家里的事哥都会处理的。再说了，我给你的钱，你也只用了六千多。”

　　“你在国外有企业了？”

　　靳单珩听得逐渐冒出冷汗，最后“呵呵呵”赔笑着，也不说话。

　　靳衡自顾自说完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哥送你回家。”

　　靳单珩吸了吸鼻子：“不用哥，太麻烦你了，我开车过来的。

　　靳衡问他：“什么车？”

　　他回道：“就奔驰。”

　　靳衡皱起眉头说：“我给你买了新的吧，你不是喜欢迈巴赫吗？或者你之前和我提的那个宾利也行，不过那个有点久了我买个最新款给你。”

　　靳单珩摇摇头：“不用哥，那车还能开。到时候要换车再问你讨行吧？”

　　靳衡点点头。

　　两人临别前，靳衡抱了抱他，对他说：“常联系，单珩。欢迎回来。”

　　靳单珩点点头，头靠在他的肩膀：“会的，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