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鸟》_47

2、酒局半途离去

　　阳光穿过树叶的轨道，斑斓点点的映射在阳台。

　　今天的宁城，天气似乎格外的好。

　　靳单珩起了个大早，打算自己再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家里的一切还是四年前的自己整理的模样。

　　他有时觉得四年的时间很长，足够改变一个少年的喜好。

　　可他觉得四年的时间也短短不过一瞬。

　　他没能在那段时间里忘却压在心底的人。

　　却总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播放一带带青春时期的电影，那种满足感和心痛感总是折磨得让他彻夜难眠。

　　意识到自己又想太多了，靳修臣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这才终于清醒过来，撸起袖子，着手干着活。

　　接下来的时间里，打扫，休息，吃饭，满打满算刚好干到八点多。

　　于是洗了个澡，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拿起汽车钥匙就提前出发了。

　　*

　　他们聚会的地点与一般杂乱无章，乌烟瘴气的酒吧不同，这里可谓是有钱人的纸醉金迷了。

　　入门严谨的安全设施，随处可见的专业安保人员，整个内部也相比其他稍微安静一点。
　　起码不是开到最响的音响，震得人心脏痛。

　　靳单珩流利穿过人群，避开想要上前搭讪的人，来到吧台开了间上等的包厢。

　　包厢呈半圆型，内设简直就是小型的酒吧，其中靠墙的酒柜上放着价值不菲的酒水。

　　靳单珩打开酒柜，也没看标价，拿了两瓶酒，坐到沙发上，手心握着开瓶器，用力一扭便开了。

　　没管到底是什么酒两杯便都到了一些混合在一杯里。

　　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

　　横轴：［别迟到，主角迟到罚酒五杯。］
　　×：［徐洋也才要两杯到，你这儿还加码了？］
　　横轴：［想啥呢，我们的分开算。］
　　×：［那你得失望了。］
　　横轴：［你该死的不会已经到了吧？］
　　×：［聪明∧∧］

　　关了手机，靳单珩握着杯子喝了起来。

　　苦涩感和火辣喊顺着喉咙被他尽数咽下。

　　也没等多久，周恒和徐洋那群人便打开大门一拥而上。

　　徐洋眼精得很，刚进门便开了倍速般转眼间坐在靳修臣身旁，到了杯酒，朝他大喊大叫道：“想死你了好儿——终于舍得回国看看你爸了。”

　　下一秒拿起酒杯喝下一口，立马喷出来：“喝得啥玩意儿？60多度的酒你直接喝？你要死啊？”

　　靳单珩笑了笑：“喝不惯啊？去去去，喝你的啤酒去。”

　　周恒在靳单珩另一边坐下，开了一瓶从吧台点的酒，朝徐洋看了看：“哎呦，好歹也是能喝一点的，你自己在国外倒是习惯了，怎么不知道体谅体谅我们徐大洋啊？”

　　说完，到了杯酒递到徐洋面前：“来来来，拿着。瞧你那损样。”

　　徐洋撇撇嘴，伸手接过，嘟嘟囔囔道：“装啥大佬，还没我能喝……”

　　“老子好心帮你，结果搁那偷摸说我小话呢？”周恒眼一撇，开口说道。

　　徐洋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在包厢里大喊：“来来来大家敞开了喝敞开了玩，祝贺我们靳少爷回国，今晚消费全由他买单！”

　　话音刚落，大大小小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祝贺靳少爷！”

　　“靳少爷大方！”

　　……

　　包厢内遍布充斥着酒精的味道，男男女女在黑暗中来回穿梭。

　　靳单珩有些许醉意，他从始至终都在关注那人的身影。

　　不知是那人是不是故意的，偏偏到现在都没来。

　　在忙什么？以前迟到都觉得世界要毁灭了一样。靳单珩想。

　　“你们邀请怎这么多人干嘛？都不认识几个。”靳单珩忽地开口问道。

　　从一开始这三人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期间不少人上前想加入都被赶走了。

　　徐洋开口：“要的是一种感觉，一种氛围。你们国外不比我们还乱吗？”

　　靳单珩微眯着眼笑得好看：“我又不去那种局，感觉我们这样像小说里的纨绔子弟。”

　　徐洋刚想开口，周恒便插了一句：“可不就是嘛？”

　　靳单珩回应到：“是是是。”

　　“你爸妈不管你了？”

　　周恒喝了口酒没说话。

　　徐洋开口：“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该散的散了，该工作的工作了，也联系不上了。”

　　“能联系的不是没有，少之又少，能来得也少。”

　　“有些人留在回忆了就好。”

　　靳单珩愣了神，他在想，那人会不会也这样想？

　　却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漩涡中不可自拔。

　　*

　　“抱歉，来的有点晚。”包厢门被打开，声音的主人动作轻缓，声音像是平淡无风的水面，却微微荡漾着波纹。

　　熟悉的声音钻入脑海，倒是与七年前的声音大差不差，只是失去了点俏皮的味道反而更为柔和，和声音的主人一样。

　　像是那随时会消失的泡沫，它随心所欲地飘在空中，靳单珩便一直这么盯着看，却不敢触碰，生怕下一秒他会破碎。

　　“不晚不晚，来吧，小皖，坐。”徐洋立马放下酒杯，往旁边一挪，空出来一个位置“坐这吧，免得他们来搭讪。”

　　周恒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撇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皖勾唇淡淡微笑着，走过来坐下。

　　座位一边陷下，雨水淡淡的腥味传入鼻腔，宋皖有些歉意说道：“来的路上下了小雨，有点淋湿了。”

　　“淋得多吗？要不要去换一下衣服？我叫服务员拿一套。”徐洋关心问道。

　　宋皖摸摸鼻尖不好意思笑了笑：“没事没事，没淋到多少，不用了。”

　　说完静了几秒，靳修臣感觉到那人悄悄偏向他，声音有了些许情绪：“靳单珩，欢迎回国呀。”

　　剧烈跳动地心脏因为一句普普通通的祝福而再次加速，根本不听使唤。

　　听到这句话，靳单珩终于把宋皖完完全全放入视线中，看着那人的眼睛说：“谢谢。”最后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弧度。

　　宋皖捂嘴笑意更深，鼻腔发出些许声音来。

　　靳单珩瞬间撇开脑袋没再看他，但视线的边缘却依旧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周恒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他靠近靳单珩低声咬牙切齿道：“靳单珩你脑子坏掉了吧？你还笑？”

　　靳单珩收起笑容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包厢依旧吵闹，身旁传来宋皖和徐洋轻轻地谈话声，不知道说到什么时两人便会低笑出声。

　　靳单珩莫名开口：“周恒，空调温度打高点。”

　　周恒喝酒的手一顿：“你肾虚啊？国外这么吸精气吗？”说完起身去门口调了温度。

　　身旁二人依旧在攀谈，幽幽的笑声不断传入耳中。

　　靳单珩垂下眸子，一口一口不停咽下苦涩的酒水，好像这有这样他才能叫心思稍微抽回来一些。

　　“怎么光喝酒？吃点水果吧。”

　　寻着声音的来源，靳单珩微微底下脑袋，视线里是一颗圆鼓鼓的脑袋，些许毛发不太听话卷翘出来，轻轻扫过他的下巴。

　　视线再往下便是那张阔别已久的脸。

　　清幽的香味传入鼻腔中，耳边传来空鸣，他屏住呼吸就这么盯着他。

　　好像只有这样，那隐晦的心思或许才不会被戳破。

　　宋皖直起身拿起果盘，递到靳单珩面前，没看他自顾自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火龙果吗？喝太多酒不好。”

　　靳单珩刚想伸手拿，转而顿了顿，换了个方向。

　　靳单珩伸手拿了苹果：“现在不喜欢了。”

　　宋皖张了张嘴“啊”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间落下一抹悲忧：“这样啊。”

　　他淡淡笑起来：“也是，人总会变得。吃到更好吃的，遇见更精致的，怎么可能再去喜欢原来的呢。”

　　心脏刺痛了下。

　　宋皖讪讪一笑：“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靳单珩回：“小番茄。”

　　宋皖盯着他眨了眨眼，失声笑了笑：“以前不是最讨厌吃了吗。”

　　声音很小，几乎是宋皖在自言自语。

　　靳单珩转移视线，说：“现在喜欢了。”

　　空气停滞，两人都没在说话。

　　“玩真心话不，无聊死了。”一旁的周恒忽然开口打破快要冻住的局面。

　　原本还懒洋洋躺在沙发上马上要睡着的徐洋猛地坐起：“来来来，差点睡了。那边玩的来几个过来一起。”

　　*

　　靳单珩反应过来时酒杯已经开始旋转了，好巧不巧指向自己。

　　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自己刚回国老天就不让他好过啊？

　　周边认识靳单珩的其实不多，些许也只是听闻过一些关于那人的事。

　　无非就是“学渣开窍”，“家里有钱还有地位”等等之类的事。

　　到也没说有多么崇拜和爱慕，毕竟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根本搭不上关系。

　　于是周边人群一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安静了几秒。

　　“你是因为某个人或是某件事而回来的吗？”周恒突然开口，语气满是笑意。

　　靳单珩想来想去缓缓吐出四个字：“是又不是。”

　　“喂喂喂。”徐洋不满一下子跳脚起来说：“你这半斤八两的回答哄谁啊？”

　　靳单珩挑挑眉，笑吟吟的：“正常回答而已，具体理由？那是之后的事儿了。”

　　徐洋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坐下。

　　这次酒杯指向了一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姑娘，那姑娘似乎是没料到会抽到自己，有一时惊讶，很快腼腆朝众人笑笑。

　　这时另一位女生开口问道：“你在学生时期有给别人写过情书吗？他接受了吗？”

　　年轻的姑娘下意识开口：“就这个问题吗？”提问的人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也没懊悔，点点头等着她的回答。

　　年轻的姑娘思索了会，回答时眼神中是淡淡的喜悦和悲伤：“写过啊，而且就一个。那时年轻心思单纯，一股脑的就奔着他去，结果等了一天那人拒绝了我，说什么把我当好朋友。”

　　那姑娘也没意识到可以只回答一个问题，一咋子便全盘拖出来。

　　周恒下意识看向靳单珩，谁知靳单珩神色无异，他便转回视线。

　　因为两个人的事例，周围的人蠢蠢欲动快速转动酒杯。

　　酒杯高速旋转，每转一圈众人便紧张一分，直到最终停止。

　　“看来是我啊，你们问吧。”宋皖笑了笑，温声说着。

　　徐洋立马开口：“你今天为什么迟到？”

　　宋皖叹口气，开口：“帮人买东西。”说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靳单珩喉咙翻起一股梗塞感。

　　酒杯又一次被转动，又指向了靳修臣。

　　周恒拍了拍他的肩膀，阴阳道：“实力不行啊。”

　　徐洋在另一边同样说到：“出个国怎么不行了？”

　　靳单珩耸了耸肩。

　　“你为什么回国？”宋皖突然开口。

　　靳单珩对上他的眼，再避开。

　　“因为国外的进修结束了，因为放不下一个人。”靳单珩淡淡开口。

　　再次看向他时，宋皖睁着大眼，像是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直勾勾盯着他看。

　　靳单珩避开视线仰头咽下一口酒。

　　又过了好几轮，直到酒杯再一次指向了宋皖。

　　这次周恒开了口问了一个非常隐私的问题：“或许你要送东西的人和你住一起吗？”

　　似是随意问道，靳单珩却呼吸一滞。

　　耳畔只听见那人轻轻哼了声，靳单珩只觉得自己喝了太多酒，喉咙梗塞感越来越重，鼻腔发酸。

　　靳单珩起身突兀地打断了接下来的一轮游戏，拿起一旁的衣服，朝众人赔笑道：“有点晚了，还有点事。抱歉没提前说，今晚消费到时候微信发给我，你们继续。”

　　说完在众人差异又疑惑的眼神中，逃之夭夭。

　　外面下着小雨，靳单珩撑开伞走入雨中，雨水落下时混杂了一些别样的水珠。

　　他低着头发泄踩过一个个水坑，打湿了裤脚。

　　离开前，偏偏看见那人追了出来。

　　眼前仿佛有一层一层的琉璃纱帘，靳单珩看不清他的神情，两人相隔着短短的距离，却像是被分割开来。

　　周恒和徐洋姗姗来迟，徐洋刚想上前一步，周恒拉住他的手腕。

　　徐洋回头看他，周恒只是摇摇头。

　　靳单珩回过头来，他希望雨再大一点。

　　大到洗去那内心的一切，大到能冲刷净脑海中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大到能洗去他那不远回忆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