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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鉴心台 ...

  •   清远镇魔物清剿实是算不得顺遂,纵使宁怀恕将之重创逼逃,却还是未能彻底消灭其。
      尤令宁怀恕头疼的是,即便他有心掌控,仍还是让流言传了出去。
      那魔物为何识得云偃?甚至是惧怕云偃?
      云偃究竟是谁?
      更有甚者,将云偃与鉴心台联系起来。虽则只是其猜测,宁怀恕却是知道,这是事实,亦是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无尽的猜测,恐惧逐渐蔓延。
      窃窃私语,惊惧目光……饶是再如何迟钝,云偃也终是觉察到了什么。
      云偃身份本就特殊,此次流言却传得又急又凶。
      何以至此?
      此番幕后之人又是谁?
      宁怀恕只得以更强硬的态度护下云偃,除却抚知楼与演武场,便都将他留在霁月居内。
      直到,思返崖内悔过的张瑜深夜遇袭,身负重伤,灵力也被魔气侵蚀,而思返崖下封印的至宝“蚀心镜”也不翼而飞。
      宁怀恕暗道不好,心知此事绝非偶然,叮嘱云偃莫要离开霁月居,再设下结界方前往思返崖查看张瑜状况。
      只待张瑜醒来,当即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面色惨白,张口却道:“掌门,长老,是弟子无能……让那魔物窃走了蚀心镜。只是……”
      张瑜扑跪在地,死死抓握住赵晴明双手,眼中血丝密布:“弟子曾在最后一刻予他重击,那魔物伤了应跑不远,此刻或还在宗门内,还请掌门、长老加派弟子巡查……咳咳……定要找回蚀心镜、以免酿成大祸。”
      言罢,张瑜撑靠着赵晴明站起:“弟子……弟子也当前去,只待能寻回蚀心镜、将功折罪……咳咳……”
      “你且安心养伤,”裴叶祁沉吟几许,抬头目光沉沉,望向宁怀恕,“怀恕,你去安排。”
      宁怀恕躬身应下,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霁月居。
      “宁怀恕,你回来了?”
      远远地,那人望见自己便朝自己奔来。
      宁怀恕扫过与云偃同在的人,此刻却无心再计较什么。
      霁月居内若是私藏着魔族至宝蚀心镜他又怎会感知不到?
      可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云偃。
      恰是流言难止,恰是蚀心镜丢失,恰是,张瑜受伤。
      宁怀恕拗不过云偃执着的眼神,只好藏下淡淡忧惧,轻声问了句:“可有乖乖等我?”
      云偃眉眼带笑:“我会听宁怀恕的话的。”
      如此看来,外界的风起云涌与云偃似乎并不相干。
      而宁怀恕亦不希望二者有所牵扯。
      “大师兄,那蚀心镜?”
      杨微澜适时一问。
      宁怀恕眉头微蹙:“弟子已在宗门展开搜查,很快就会到霁月居。届时配合即可。”
      纵然心中焦急,而师命不可违,宁怀恕亦恐这只是针对云偃的一个陷阱。
      不多时,李观妙携几个弟子而来。
      颔首示意,宁怀恕便与云偃及杨微澜为几人让开路来。
      若不是为了栽赃,蚀心镜的失踪……难道只是为了制造宗门混乱么?
      眸光紧锁四处查找的几个弟子,忽然,宁怀恕注意到手抵在云偃门前的那人一手轻轻滑向腰间。
      几乎是瞬间,房门被撞开,随后是那弟子的惊呼:“此处有异!”
      只一声,院中、房中众人面色一变皆迅速赶往云偃卧房。
      “遭了。”
      宁怀恕急忙将云偃交给杨微澜照看,自己则闪身去制止那名弟子的动作。
      亮光忽现,更有一道潜藏的魔气悄然从镜中钻出,又疾速膨大。
      “小心,别被他遗惑!”
      “啊——!”
      只是此次却仍是晚了一步,扩散的魔气将那弟子笼罩其中,伴随着几息痛苦的嘶喊,弟子服下的身躯疾速干瘪,顷刻断绝了生机。
      “哐当”一声,一面小镜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魔物携蚀心镜避开攻势远去的恣睢:“哈哈哈哈!多谢馈赠,啊!”
      攻击只打散了小半魔气,而主体瞬间消失在天际。
      现场,只留下一片死寂。
      其余几人,或者还有宁怀恕,“看到的”便是一名弟子于云偃房中寻到蚀心镜,却不防被藏于其中的魔气所偷袭吸取灵力惨死之情形。
      正是死无对证,百口莫辩。
      原来……
      再去探查过那弟子状况,身上无半分魔气附身的迹象。思绪刹那间千回百转,宁怀恕回头看向杨微澜护着的云偃。
      众目睽睽,他现下如何能强留下云偃?
      李观妙率先打破沉寂,沉声开口:“大师兄,此番……蚀心镜确从云偃房中查出,容我等先去禀告掌门,再行定夺?”
      其他几人见状亦跟随其后,待宁怀恕点头应允方疾步离去。
      只是路过云偃身侧时,不免多停留了几息。
      若私通魔族且盗窃至宝的罪名坐实,真让云偃去了思返崖,只怕也无法完整地回来。
      宁怀恕只知,他绝不能让别人带走云偃。
      “宁怀恕?他们怎么了?好像不是很……”
      未等云偃说完,宁怀恕冷声打断:“我去去就回。”
      视线微转,宁怀恕只得嘱托杨微澜:“还请杨师弟继续守护云偃,勿让任何人将他带离,尤其是,思返崖。我自亲自去禀明掌门。”
      “宁怀恕?宁怀恕?”
      云偃匆匆叫唤几声,奈何只看到宁怀恕愈走愈远的背影,想起之前所见,云偃又跑到了自己房中,那里只剩下了一堆散乱的衣袍和几点血渍。
      云偃将希望寄托在一旁他还算熟悉的人身上:“杨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杨微澜喉头一哽,即便他亦不相信这一切,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只软语再问,“云偃师弟,你,你可认得那面镜子?”
      “我,”云偃低眉思索了一会,才抬起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杨微澜闻言心下稍安,接着道,“他是被魔族重伤了。”
      “魔族?可是为什么宁怀恕也走了?”
      “云偃,你听我说,”杨微澜艰难解释着,最后亦双手搭在云偃肩头,想告诉云偃真相,又只能偏开头,“宗门的一件宝物丢失了,而,而恰好在你房里搜了出来。
      可你既然不知道这回事,但,但那宝物确实是……所以,他们可能以为是你偷拿了那宝物。但是云偃,我、大师兄都相信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宗门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好么?”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宝物?”
      云偃直摇头,原来宁怀恕是因为这件事么?
      不,不是他做的。
      他不是坏人,他没有拿那什么宝物。

      落水殿。
      “……怀恕,为师亦不信云偃能做出与魔物勾结之事,但,此次他们显然有备而来,而他的身份,”裴叶祁无奈一叹,“鉴心台之人不当出现在绝云宗,你若不能将他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那便只能彻查真相,还云偃一个公道。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须先待在思返崖禁室内思过,这,却是门规。”
      裴叶祁所说,宁怀恕自是都懂,只是……宁怀恕躬身再行一礼:“师父,可弟子不忍云偃独自前往思返崖。思返崖禁室阴寒彻骨,云偃灵源未复,他的身体如何受得住?况且,弟子担心,此举正中那魔物下怀。”
      而宁怀恕不便说出口的,更是担忧云偃被私下报复,偏生这人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就这么让人给欺负了。
      宁怀恕须得护下他。
      “怀恕,”裴叶祁案上轻敲的指尖微顿,忽而抬眼,“依你的意思?”
      宁怀恕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才轻声道:“弟子想先将他送至水灵渊,待风声渐小,再将他接回来。
      对外,弟子便称已将云偃安置于思返崖。”
      “水灵渊处后山禁地,固然幽蔽,可此事事关宗门上下,”裴叶祁渐缓了语气,“怀恕,为师信你,可这也是最后一次。”
      如若早知今日,裴叶祁当初或许便不会答应容他留下云偃吧?
      宁怀恕心口莫名涩然,又听裴叶祁道:“怀恕,你须尽快彻查,否则时日一长,恐再生变故。”
      再回霁月居,宁怀恕一时竟无法忍受或者更贴切地说,他畏惧看见云偃眼中的疑惑以及笼罩云偃周身的不安。
      “宁怀恕?”
      “嗯。”
      宁怀恕有问必应,任由云偃来回围绕着他。
      云偃想看清他的神情。
      宁怀恕紧抿着唇,愈是不发一言,沉默着给云偃收拾了几件衣裳,看见桌上的果味丹药时下意识也一并放入了包袱里。
      “宁怀恕,要走了么?”
      云偃疾速转动脑袋,可还是想不通,好端端的,宁怀恕怎么就要走了?
      不过,只要宁怀恕在他身边,去哪里也都可以。云偃轻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心脏恍如被捏在掌心一样,紧紧的,痛痛的,只问:
      “我们要去哪里?”
      宁怀恕指尖微顿,避开云偃,已经先离开:“云偃,走,我们出去住几日。”
      “啊,好。”
      于是,云偃就乖乖地抓握着宁怀恕的手指,紧随他的脚步。
      宁怀恕不主动开口,云偃也就静默不语,就这般随他愈走愈偏,步入深林窄道。
      路上偶尔遇上几人,这人就又往他身后躲。
      全然依赖的模样。
      宁怀恕便一一替他将那些人的视线挡去。
      可是,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云偃好么?
      那为何他却无半分轻松?
      云偃一个人在水灵渊,虽有阵法结界相护,可万一,万一结界也“困”不住云偃,让后山的精怪伤了云偃,而他又不在身旁……那云偃当哭得惨极了。
      一想到云偃的可怜样,宁怀恕每向水灵渊靠近一步,心上都仿佛在被凌迟。
      终于到了水灵渊,宁怀恕又见云偃满眼期待,这人还在等着自己先行布置一番,而后陪他留在这里。
      可宁怀恕此来,只是为了,骗,云偃,而后……
      不,不应当再错了。
      宗门纷乱,将云偃置于水灵渊,才可让他安心去查清事情始末。
      “宁怀恕?”
      蓦地回神,宁怀恕示意云偃:“云偃,自己去收拾,我教过你的。”
      云偃接过包袱,却是磨磨蹭蹭,最后在宁怀恕目光催促下不得不三步一回头,慢慢转身走远。
      就是现在。
      宁怀恕指尖聚起灵力,点点红色间,那本该背对着他的人却忽地回身奔向他,眼眶在早已经红透,第一次故作轻快问他:
      “宁怀恕,我要你帮我收拾,好不好?”
      宁怀恕拒绝了云偃:“不可。”
      “宁怀恕?”云偃不可置信般,目光落在他的指尖,睫毛轻颤,“宁怀恕,不可以吗?”
      宁怀恕违心再道:“不可以。”
      “那,那,”云偃视线无处安放,“那我今夜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宁怀恕再未回答,只是加快了结印的手法。
      “宁怀恕!”
      云偃终是泣不成声,扑上前按住了宁怀恕双手,慌乱摇头:“他们觉得我是坏人,可,可我没有。宁怀恕,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宁怀恕,你信我好不好?宁怀恕?”
      回应云偃的,只有宁怀恕近乎残酷的加快的术法,以及推拒的双手和那转身远走的背影:
      “等我。”
      “宁怀恕?宁怀恕?”
      云偃再跑上前却只能生生撞上无形的结界,再踉跄着爬起来,依旧被那结界挡住。
      宁怀恕走远了。
      宁怀恕为何不看他?
      他追不上宁怀恕了。
      疼。
      好疼。
      前所未有的疼。
      云偃捂着胸口,无助地站着、朝那抹白影奋力哭喊着:“宁怀恕,我好疼。宁怀恕!宁怀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宁怀恕,你是不是骗我?”
      最后那几字,狠狠砸在宁怀恕心头。
      自云偃红着眼扑向他那刻,宁怀恕的心便乱了。
      他知道自己当远离的。
      可那小傻子不知道疼似的一次次撞向结界,又一声声哭着喊他的名。
      而现下、此刻,宁怀恕亦知,只要他脚步未停,那便是应当的。
      可是,可是……
      宁怀恕停下来了。
      身后的哭声亦停下来了。
      宁怀恕回头望去,云偃也朝他看来:“宁怀恕……”
      只一瞬,所有的理智与隐忍都土崩瓦解。
      他让云偃如此伤心。
      他亦让自己……
      结界在刹那间散去,宁怀恕大步上前将那人揉进怀里一般,沙哑着声音安慰:“不,没有不要你。”
      也……不会不要你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鉴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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