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签个字再恋爱》郁浮

10、迷雾重重

　　汽车旅馆的窗帘透进一线微光，康译尘睁开酸涩的双眼。他摸出手机，迟疑了几秒才开机——瞬间涌进来的未读消息让屏幕卡顿了足足十秒。

　　贺司隅的未接来电：47通。

　　最新一条消息是凌晨三点发的：「至少告诉我你在哪个城市。」

　　康译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锁了屏。他起身拉开窗帘，发现雨已经停了，窗外是一片陌生的城郊景色。

　　床头柜上的钱包敞开着，那张京都的照片不知何时滑落出来。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樱花树下，笑容灿烂得刺眼。

　　——他爱的到底是照片里的少年，还是现在的你？

　　许杳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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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馆前台的收音机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讨论贺氏与许氏的合作。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次合作由贺司隅与许杳亲自推动，两人在剑桥时期就......"

　　康译尘将房卡拍在柜台上："续住。"

　　老板娘打量着他红肿的眼睛："小伙子，跟家里人吵架了？"

　　"......不是家里人。"

　　"那就是跟对象呕气？"老板娘笑眯眯地推过来一杯热茶，"听大姐一句劝，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

　　康译尘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如果......你不知道对方喜欢的是不是你本人呢？"

　　老板娘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那你得问他呀！一个人在这儿瞎琢磨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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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的咖啡馆人烟稀少。康译尘坐在角落，终于点开了贺司隅的语音留言。

　　"译尘，接电话。"

　　"许杳跟你说了什么？那不是真的。"

　　"回我消息，求你。"

　　最后一条的背景音很嘈杂，贺司隅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去过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你到底在哪？"

　　康译尘猛地合上笔记本。咖啡已经凉了，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那晚贺司隅在雨中接他时，伞沿滴落的水滴。

　　手机突然震动，是薛聆。

　　「见个面吧，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附带的地址是城郊一处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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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时，康译尘站在观景台的栏杆边，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却愣住了——

　　来的是许杳。

　　"惊喜吗？"许杳晃了晃手机，"薛聆的账号借我用用。"

　　康译尘转身就走。

　　"等等！"许杳一把拉住他，"我不是来挑衅的。"

　　"那来干什么？"康译尘甩开她的手，"继续告诉我，贺司隅根本不爱我？"

　　许杳突然笑了："恰恰相反。"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我是来告诉你，他有多爱你。"

　　纸袋里是一沓泛黄的机票存根——从伦敦到东京，时间跨度长达七年。

　　"知道这是什么吗？"许杳轻声说，"他找你的轨迹。"

　　康译尘的手指微微发抖。最早的一张是十年前，最近的一张是他们"商业联姻"的前一周。

　　"我们在剑桥确实是同学，"许杳点燃一支烟，"但他每次放假都往日本跑，就为了找一个只在京都见过一面的少年。"

　　夜风吹散烟圈。许杳的表情变得复杂："我骂过他傻，直到三年前在东京......"她顿了顿，"他拿着你的照片站在涩谷街头，淋了一整天的雨。"

　　康译尘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照片上的自己已经二十出头，是在大学交流时被偷拍的。

　　"你以为的商业联姻，"许杳冷笑，"是他布局五年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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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薛聆的名字跳出来，康译尘刚接通，就听见对方带着哭腔的喊声：

　　"译尘！贺司隅出车祸了！"

　　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什么？"

　　"他找你找疯了，刚才在高速上......"薛聆的声音断断续续，"现在在市中心医院......"

　　许杳一把抢过电话："伤得重吗？"

　　"不是很严重，但是......"

　　康译尘已经冲向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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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康译尘喘着气推开病房门，看见贺司隅靠在床头，额角贴着纱布，正皱眉看着手机。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凝固了。

　　"你......"贺司隅的声音哽住了，"来了。"

　　康译尘站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贺司隅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很久没好好睡过。

　　薛聆识相地拉着许杳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伤......"康译尘的嗓子发紧，"伤到哪里了？"

　　"没什么，只是擦伤。"贺司隅试图下床，却闷哼一声扶住了床头柜。

　　康译尘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别动！"

　　他的手被紧紧抓住。

　　"别走了，"贺司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求你。"

　　病号服的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康译尘从未见过的。

　　"这是......"

　　"京都。"贺司隅苦笑，"找你的时候摔的。"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康译尘突然发现，贺司隅的枕头下露出一角相框——那是他们结婚当天拍的合照。

　　"许杳都告诉你了？"贺司隅问。

　　康译尘点点头。

　　"那她有没有说......"贺司隅艰难地撑起身子，"我爱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不管是十五岁，二十五岁，还是将来的八十五岁。"

　　一滴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康译尘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笨蛋......"他哽咽着骂，"为什么不早说？"

　　"怕吓到你。"贺司隅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毕竟一见面就求婚，确实像个变态。"

　　康译尘破涕为笑，随即又被紧紧搂进怀里。贺司隅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有力而真实。

　　"以后再玩失踪，"贺司隅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变态。"

　　"只对你变态。"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床头的那张结婚照上，年轻的贺司隅正温柔地注视着身旁别扭的少年，目光缱绻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