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空间》林霖LING

2、第 2 章

　　第二章锈迹与光

　　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联邦最高法院第三法庭，严瑾淮站在原告席侧后方，指尖最后一次拂过卷宗边缘。
　　深灰色法袍熨得笔挺，袖口露出的银质袖扣，是去年夏枳桁送他的生日礼物——据说用退役执法舰的边角料打磨而成，此刻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而韧的光。

　　“肃静！”
　　法槌落下的瞬间，严瑾淮抬眸，目光扫过被告席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是走私集团核心成员，三年前缉私案漏网之鱼……他此刻正垂着眼，指尖却在桌下无意识摩挲着一枚旧徽章——那图案，与夏枳桁办公室抽屉里锁着的、殉职队友遗物竟如出一辙。

　　庭审进行到质证环节，被告律师突然抛出一份加密文件：“法官阁下，我方有证据证明，联邦执法系统存在漏洞，本案关键证据的时间戳可被篡改。”
　　话音刚落，旁听席响起一阵骚动。严瑾淮放在卷宗上的手微微收紧，余光瞥见旁听席后排，夏枳桁穿着首席执法官制服，正不动声色地记录着什么，机械义肢搭在笔记本上，金属关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三年前替他挡下走私犯袭击时，留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我反对……”
　　严瑾淮的声音清晰有力，“该文件未经联邦技术部门核验，且与本案核心事实无关。”
　　他调出执法记录仪备份数据，投影在大屏幕上，“被告提及的系统漏洞，早在去年就已由联邦首席执法官牵头修复，修复报告编号STF-734，现存于联邦档案室。”
　　说到“首席执法官”时，他尾音微顿，目光与夏枳桁在空气中短暂相撞，对方灰眸里闪过一丝赞许，像往他心里投了颗暖石。

　　休庭间隙，严瑾淮在走廊接水，夏枳桁跟了过来。“漏洞细节记得挺清楚。”
　　夏枳桁靠在墙边，机械义肢轻轻敲击着文件夹，发出规律的轻响，“看来我那升级方案没白写。”

　　严瑾淮旋紧保温杯盖子，指尖触到温热的姜茶——早上出门时，夏枳桁非要塞进他包里的，说“法庭空调太足，喝这个护嗓子”。
　　“夏首席的方案，我自然要仔细研读。” 他侧过身，压低声音，“被告袖口的徽章，你看见了？”

　　“嗯，看见了。”
　　夏枳桁的声音沉了沉，机械义肢的金属光泽在他腕间旧疤上流动，“是老陈的那枚，当年殉职时弄丢了。”
　　老陈，三年前把他们从爆炸现场拖出来的队友，最后却永远留在了那片火海里。
　　严瑾淮喉结微动，想起昨夜夏枳桁在工坊里，对着老陈的勋章除锈到深夜，机械义肢操作时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像根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重新开庭时，被告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指着旁听席大喊：“夏枳桁！你敢说当年没私藏证据？！”
　　法警立刻上前制止，夏枳桁却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去：“联邦执法官从不私藏证据，但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他抬手时，机械义肢的金属接口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包括那些躲在法律漏洞里，啃食逝者荣誉的人。”

　　这句话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严瑾淮的记忆闸门——三年前缉私案庭审前夜，夏枳桁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机械义肢还缠着绷带，却紧紧攥着份关键证据：“瑾淮，明天无论发生什么，别怀疑我。”
　　那时忍冬香信息素混着消毒水味，漫在空气里，成了他后来无数个失眠夜的安神香。

　　庭审结束时已近正午，被告因多项罪名成立被判处重刑。严瑾淮走出法庭，夏枳桁正站在廊柱下等他，制服肩头落着片银杏叶。
　　“大法官，下午有空吗？” 夏枳桁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
　　“工坊新到了批零件，能修复老陈那台报废的执法记录仪，说不定能找到当年的遗漏线索。”

　　严瑾淮接过纸包，指尖擦过他的，红酒味信息素悄然漫开，又被夏枳桁颈间的抑制贴片稳稳压下。“法官的午休时间，可不能随便被执法官占用。” 他嘴上说着，脚步却已跟着夏枳桁往停车场走，“不过… 查案要紧。”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严瑾淮看着夏枳桁走在前面的背影，机械义肢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金属关节处隐约可见的锈迹，像藏在光鲜制服下的勋章。
　　他忽然想起昨夜夏枳桁在工坊说的话：“锈迹不是腐坏，是金属在替你记住那些该记住的事。”

　　或许吧……
　　就像法庭上那枚银质袖扣，像夏枳桁的机械义肢，像他们藏在“同事”身份下的滚烫真心，都在时光里，悄悄攒着属于彼此的、不会褪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