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栀子花开，与你重逢》YOSHINORI

17、栀子花糖

　　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停，沈砚已经把林漾的语文书翻到了指定页码，指尖在“蒹葭苍苍”那行字下轻轻划了道痕。林漾刚坐稳，就见他递过来支笔，笔杆上还缠着圈浅蓝胶带——是上次林漾说笔杆太滑，他特意找胶带缠的。

　　“昨天标错的读音，我改过来了。”沈砚的声音混在晨读声里，低低的，带着点磁，“等会儿抽查肯定考。”

　　林漾低头看，果然，“晞”字旁边被红笔圈出来，标着清晰的拼音。他刚想道谢，沈砚已经伸手过来，替他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耳廓，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像片羽毛轻轻扫过。

　　“认真读。”沈砚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间勾了勾他的衣领，眼神里的笑意藏不住。

　　课间操结束，林漾被同学拉着讨论题，转身时撞进个温热的怀抱。沈砚稳稳扶住他的肩膀，手里还拎着瓶拧开瓶盖的水：“刚跑完步，慢点喝。”

　　林漾接过水，瓶口还留着沈砚的温度，他抿了口，听见沈砚在旁边跟人说话，语气自然：“林漾等会儿要去图书馆，你们的题下午再说。”

　　等周围的人散了，林漾才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图书馆？”

　　沈砚挑眉，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奶香味瞬间漫开：“你昨天说想看那本植物图鉴，我帮你占了靠窗的位置。”

　　图书馆里，林漾刚翻开图鉴，沈砚忽然凑过来，呼吸拂过他的耳畔：“这个花，上次在张奶奶家院子里见过。”他的指尖点在书页上的酢浆草图案上，“开小紫花的那个。”

　　林漾的耳朵有点热，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却被沈砚伸手揽住肩膀，按回原位：“别动，给你讲。”他的声音贴着耳廓，带着点刻意压低的亲昵，“你看这叶片，晚上会闭合……”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沈砚的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蹭过林漾的手背，像在描摹什么。林漾听着听着就走神了，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比书页上的文字还好听。

　　午休时，沈砚去打饭，回来时手里端着两个餐盘，其中一个里，糖醋里脊被码成了小堆，旁边放着剥好的虾，连虾线都挑干净了。“今天的虾新鲜。”他把餐盘推到林漾面前，自己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里脊吹凉，递到林漾嘴边，“尝尝。”

　　林漾下意识张嘴接住，糖醋汁的甜混着沈砚指尖的温度，在舌尖炸开。邻桌的江澈“啧”了声：“沈砚，你这喂饭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小孩。”

　　沈砚没理他，只是看着林漾嚼完，才收回手，慢悠悠地说：“我乐意。”

　　下午自习课，林漾写着作业，忽然感觉桌肚里多了样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剥好的橘子，一瓣瓣码得整整齐齐，橘络都摘干净了。抬头时，沈砚正看着他，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漾拿起一瓣放进嘴里，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滑。沈砚忽然递过张纸条，上面写着：“放学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字迹有力，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他本人一样，藏不住的雀跃。

　　放学铃刚响，沈砚已经收拾好两人的书包，一把将林漾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他的手腕：“走了。”

　　走廊里人多，林漾想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怕什么？”沈砚低头看他，眼里的光很亮，“他们又不瞎。”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的手指穿过林漾的指缝，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林漾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份毫不掩饰的主动，像裹着糖衣的阳光，暖得让人没法拒绝。

　　“到底去哪啊？”林漾被他拽着往前走，声音里带着点笑。

　　沈砚回头，夕阳落在他眼里，漾着细碎的光：“去了就知道，保证你喜欢。”

　　风从教学楼之间穿过去，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林漾看着沈砚的侧脸，忽然觉得，被这样主动又坚定地牵着往前走，真好。

　　沈砚带林漾去的是学校后街的旧书店。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时光书斋”，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混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香。

　　“这儿快关门了，老板说最后几天清货。”沈砚的声音在书架间荡开，他熟门熟路地拐进最里面的隔间，手里举着本泛黄的书，“上次听你念叨了好几遍的那本。”

　　林漾的目光落在书脊上——《待栀子花开》。是他找了半个月的老版散文集，据说扉页〔扉页:书刊封面之内印着书名、著者、出版者等项内容的一页，为了怕你们看不懂，特地去找到了专业的解释〕印着绝版的栀子插画。他刚想伸手去接，沈砚却往后退了半步，眉梢挑得老高：“想要？”

　　“嗯。”林漾的指尖蜷了蜷，眼里的期待藏不住。

　　沈砚忽然低笑出声，把书举到耳边晃了晃，纸张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隔间里格外清晰：“那得付点‘租金’。”

　　林漾抬头看他，撞进他眼底的促狭，像落了把星星。“什么租金？”他明知故问，脸颊却悄悄热了。

　　沈砚往前迈了半步，书架的木棱硌着林漾的后背，形成个封闭的小角落。他低头时，呼吸扫过林漾的鼻尖，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冽：“亲我一下，就一下。”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混着风铃的叮当声，把隔间里的空气烘得发烫。林漾的睫毛颤了颤，飞快地瞥了眼门口，确认没人后，踮起脚尖，在沈砚的唇角啄了下——轻得像片栀子花瓣落下来。

　　“现在可以……”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沈砚按住后颈。

　　这个吻比想象中沉，带着旧书的油墨香和少年人特有的热意。林漾的手背抵着书架，指节攥得发白，却没推拒。沈砚的睫毛扫过他的眼睑，像蝴蝶振翅，直到林漾的呼吸有点乱了，才稍稍退开，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声音低哑：“记住了，要这样亲。”

　　林漾的嘴唇有点麻，下意识抿了抿，被沈砚看得更紧。他忽然笑了，把书塞进林漾怀里：“拿好，别弄丢了。”

　　书皮带着沈砚掌心的温度，林漾低头翻开扉页，果然印着朵淡粉的栀子，花瓣上还沾着片细小的光斑，像被阳光吻过。他指尖抚过插画时，听见沈砚在旁边说：“书里说，栀子花开的时候，适合说喜欢。”

　　沈砚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用糖纸折的栀子花，透明的糖纸裹着点碎金箔，在路灯下闪着微光。“给你。”他把纸花塞进林漾手里，指尖故意捏了捏他的掌心，“凑个书名的意思。”

　　林漾捏着那朵糖纸花，糖霜的甜混着沈砚的体温，从指尖漫到心里。“这也能算？”他忍不住笑，眼角的红却没褪。

　　“我折的就算。”沈砚说得理直气壮

　　晨风吹过，卷着槐树叶的清香，林漾咬了口温热的豆浆，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暧昧像株悄悄抽芽的栀子，藏在书页里，躲在糖纸中，正顺着心跳的节奏，一点点往心上爬。

　　回到家时，林漾把《待栀子花开》小心地放进书架最上层，又将那朵糖纸栀子花夹在扉页里，花瓣透过薄薄的纸页，映出淡淡的金辉，像落了片阳光。

　　沈砚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拂过颈窝：“在看什么？这么宝贝。”

　　“看我们的‘租金凭证’。”林漾笑着转身，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某人昨天耍赖，说好一下的。”

　　沈砚低笑出声，伸手将他按在书架上，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又啄了啄鼻尖，像在品尝什么稀罕物：“那是利息。”他的指尖划过林漾的喉结，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沙哑，“本金得慢慢还。”

　　窗外的栀子花不知何时开得更盛了，甜香顺着晚风溜进屋里，混着两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林漾被他吻得有点喘，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却被沈砚抓住手腕，按在头顶。

　　“别动，”沈砚的吻落在他的耳垂，“让我抱抱。”

　　客厅的灯光暖黄，书架上的书脊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待栀子花开》的书页轻轻颤动，像在应和着什么。林漾闭上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有力的心跳，和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比糖纸花更暖，比栀子香更甜。

　　第二天早读，林漾刚翻开语文书，就发现夹在里面的糖纸花换了新的。这次是用白色棉纸折的，花瓣上用金线绣了细小的纹路，摸起来软软的，像真的花瓣。

　　沈砚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昨天那个太脆了，这个能放久点。”他的指尖划过林漾的手背，“书里说，栀子的花期很短，但用心养，能开很久。”

　　林漾捏着那朵棉纸花，忽然想起扉页上的插画，和沈砚眼里的光。他悄悄往沈砚那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在晨读声里，无声地笑了。

　　原来有些喜欢，真的像栀子花开，不用刻意声张，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把根扎进了心里，顺着心跳的脉络，开出满树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