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角轻触的秋天》疯狂的大鹅

4、雨夜救援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小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指尖在周景明的联系方式上方悬停许久。窗外雨势渐猛，雨滴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类似摩斯密码的哒哒声。她最终打开物理练习册，在周景明标记的那道题旁画了个相同的音符图案，拍照发给他：「明天放学能请教这道题吗？」

　　消息刚发出就显示已读。周景明回复之快仿佛彻夜未眠：「音乐楼后门，12:30。带伞。」

　　第二天清晨，林小诺在许辰课桌里塞了张字条：「乐谱在安全的地方。」她故意用左手写的字歪歪扭扭，像被雨水泡过的树枝。前座的赵明转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许辰昨晚把楚家别墅的施坦威钢琴砸了，楚董事长气得要终止资助。"

　　林小诺握笔的手一紧，铅笔芯"啪"地折断。她想起乐谱背面那句「如果我消失」，胃里像塞了块冰。

　　午休铃刚响，周景明就出现在教室后门。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深灰色连帽衫，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棱角分明。"突击小测。"他晃了晃手里的物理卷子，声音刻意提高，"张老师让我带你去补习。"

　　他们穿过操场时，周景明突然拐进监控盲区的小路。"楚临夏今天请假了。"他递来一只蓝牙耳机，"听这个。"

　　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楚临夏尖利的声音格外清晰："...你以为撕了推荐信就能摆脱我？我爸能让所有音乐学院把你拉黑！"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许辰的闷哼。

　　"这是？"

　　"许辰琴谱里藏的窃听器，我改装过。"周景明推开音乐楼锈蚀的后门，"他每次挨打都会来这里包扎。"

　　阴暗的储物间里摆着医药箱和折叠床。墙上贴满被撕碎又拼接起来的乐谱，像一场音乐暴风雨后的残骸。周景明从床底拖出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楚家别墅的平面图。

　　"你早就知道？"林小诺声音发颤。

　　周景明调出段监控视频：深夜的琴房，许辰用绷带缠住流血的手腕继续弹琴，楚临夏突然冲进来掀翻琴凳。"三个月前发现的。"他合上电脑，"许辰不让报警，他妹妹在楚家资助的疗养院。"

　　窗外炸响惊雷。林小诺翻开那本《拜厄钢琴基础教程》，露出内封的血字："现在怎么办？"

　　"先确定位置。"周景明点开手机定位，"许辰的琴谱里有微型追踪器，显示在楚家老宅。"地图上的红点突然开始移动，向着城郊废弃的玻璃厂疾驰。

　　他们冒雨赶到工厂时，天色已近黄昏。生锈的铁门内传来钢琴声——是《雨巷变奏曲》，但弹得支离破碎，像场支离破碎的噩梦。林小诺从破窗窥见许辰被反绑在椅子上，右手鲜血淋漓地按在琴键上。楚临夏举着手机录像："再弹错一个音，我就把视频发给你妹妹。"

　　周景明按住林小诺的肩膀："我绕后，你数到六十就报警。"他脱下连帽衫露出里面的校服，"就说听到学生斗殴，别提名字。"

　　林小诺颤抖着拨通110时，听见厂房里传来楚临夏的尖叫。她冲进去时，周景明已经解开许辰的绳索，而楚临夏正举着三角铁要砸向周景明的后背。

　　"住手！"林小诺抄起门口的消防瓶砸向地面。巨响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许辰突然扑向钢琴，用染血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和弦。变调的音符在空旷厂房里回荡，像声泣血的叹息。

　　警笛声由远及近。楚临夏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赢了？"她优雅地整理着裙摆，"许辰，疗养院刚来的新护士是我表姐。"

　　许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周景明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与疗养院的视频通话——镜头里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正焦急地喊着"哥哥"。

　　"我姑姑是那家疗养院的主任医师。"周景明把手机递给许辰，"今早刚办完转院手续。"

　　楚临夏的美甲深深掐进掌心。警车刺眼的蓝光透过玻璃窗扫过每个人惨白的脸。许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琴键上，像黑色的玫瑰。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如纸。林小诺看着护士给许辰包扎右手——那些旧伤上又添了烫伤的新痕。"楚临夏会被处分吗？"她小声问周景明。

　　"不会。"周景明盯着X光片，"楚家已经派人来交涉了。"他递给林小诺一罐热牛奶，"但许辰妹妹很安全，我姑姑在的医院有军方背景。"

　　病房门突然打开，许辰站在逆光里，左手攥着染血的乐谱。"为什么帮我们？"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

　　周景明指了指乐谱上的音符："我认得这个旋律。"他轻声哼起一段摇篮曲，"十年前音乐夏令营，有个小男孩每晚都弹这个哄妹妹睡觉。"

　　许辰像被雷击中般僵住。林小诺突然明白《雨巷变奏曲》里那段不和谐音程，原来是改编自破碎的童年记忆。

　　深夜的公交车上，林小诺发现周景明袖口有血迹。"你受伤了？"

　　"许辰的血。"周景明疲惫地靠着车窗，"他挣脱绳索时划伤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他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学生会干部吗？"

　　林小诺摇头。

　　"两年前有新生跳楼，就因为没人发现他被长期霸凌。"周景明的声音融进雨声里，"有时候拯救一个人，只需要多问一句'你还好吗'。"

　　回到家，林小诺发现那本《拜厄钢琴基础教程》里夹着张新纸条：「明早七点，琴房见。——许辰」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伤者之手。她翻开物理练习册，周景明新标注的难题旁画着个小小的救护车图案。

　　窗外，雨终于停了。月光照亮窗台上那盆奄奄一息的绿萝，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枝嫩绿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