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求砚祠》江枝槐

18、葬礼上的神秘来客

　　九月的雨来得突然而猛烈。林皖站在殡仪馆门口，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手中的白菊被雨打湿，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像极了宋晚榆临终前蜷缩的手指。

　　"林小姐，可以开始了。"工作人员轻声提醒。

　　林皖点点头，走进灵堂。不大的厅内摆满了白玫瑰——宋晚榆最喜欢的花。正中央的相片是她大学刚毕业时拍的，笑容灿烂，眼睛弯成月牙，丝毫看不出病容。林皖选的这张，因为这是宋晚榆特意交代的："别用病后的照片，太丑了。"

　　前来悼念的人不多，大多是出版社的同事和几个大学好友。宋晚榆的父母早逝，唯一的亲戚是远在国外的姑姑，没能赶回来。林皖作为唯一知情人，承担了所有后事。

　　"晚榆走得突然......"

　　"听说是癌症？怎么之前没听说......"

　　"多好的姑娘啊，太可惜了......"

　　零碎的对话飘进耳朵，林皖机械地点头致谢，眼睛干涩得发疼。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从在医院签下死亡证明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

　　葬礼结束后，林皖抱着宋晚榆的遗物回到空荡荡的公寓。纸箱里装着病历、药物、没吃完的营养品，还有那个装满回忆的铁盒。她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照片、票根、纸条，最上面是那封写给宋砚祠的信。

　　按照宋晚榆的遗愿，这些要等宋砚祠获得影帝后才能给他。林皖看了看日历，距离金凤凰奖颁奖典礼还有三个月。她把盒子放进衣柜最深处，锁了起来。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林皖打开电视，娱乐新闻正在报道宋砚祠的最新动态——他凭借在《暗夜行者》中的三分钟镜头获得亚洲电影大奖提名，成为最年轻的入围者。

　　屏幕上的宋砚祠穿着黑色西装，站在红毯上接受采访。记者问他获得提名的感受，他简短地回答："感谢导演和团队的信任。"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当记者问到这个角色是否受到个人经历影响时，宋砚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每个角色都带着演员的一部分灵魂。"

　　林皖关掉电视，胸口发闷。她拿出手机，翻到宋砚祠的号码——自从宋晚榆去世后，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每次想起好友临终前的嘱托，又放下了手机。

　　"等他拿了影帝......"宋晚榆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时他足够强大，能承受这个打击......"

　　第二天，林皖去银行取出了保险箱里的物品——宋晚榆珍藏的所有关于宋砚祠的回忆。回到家，她开始整理那本相册，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照片，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宋砚祠的每个角色。

　　最后一张照片是演唱会上偷拍的，宋砚祠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身上，像一颗孤独的星辰。照片背面是宋晚榆颤抖的字迹："2023.8.15，最后一次见你。"

　　相册最后一页，林皖按照宋晚榆的嘱咐放入了演唱会的票根，还有一张纸条："砚祠，你要继续闪耀。爱你的，阿榆。"

　　做完这些，林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门铃突然响起。她揉着眼睛打开门，门口放着一个白色花篮，里面是新鲜的白色满天星——宋晚榆最爱的配花。

　　花篮里没有卡片，只有一个小小的太阳形状的玉佩，和林皖手中那块月亮玉佩正好是一对。她猛地抬头看向楼道，电梯门正在关闭，隐约可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宋砚祠！"林皖冲过去，但电梯已经下行。

　　她回到屋里，仔细检查那块玉佩。背面刻着"祠"字，和宋晚榆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图案不同。这是他们恋爱一周年时，宋砚祠特意定做的情侣玉佩。

　　"他来过......"林皖喃喃自语，心跳加速，"他知道了吗？"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谢谢你来参加她的葬礼。SYC"

　　林皖的手指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回复。她拨通那个号码，但无人接听。犹豫再三，她只回了一个简单的问句："你怎么知道的？"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我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让林皖如坠冰窟。她翻出宋晚榆的遗物，仔细检查每一样东西，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最终，在病历本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纸条——是医院的通知单，上面有宋晚榆的名字和诊断结果。

　　"他来过医院......"林皖恍然大悟，"他看到了病历......"

　　但为什么宋砚祠没有现身？为什么不来见宋晚榆最后一面？这些问题在林皖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第二天娱乐版头条是宋砚祠缺席新片发布会的消息。赵明对媒体解释"因私人原因暂时休息"，引发粉丝各种猜测。林皖看着新闻，胸口发紧。她尝试再次联系宋砚祠，但那个号码已经停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娱乐圈的新闻更新换代，宋砚祠的缺席很快被新的热点取代。只有林皖知道，那个在银幕上光芒四射的演员，此刻可能正沉浸在无人知晓的痛苦中。

　　十月初，林皖收到一个包裹，寄件人署名"SYC"。里面是一本精装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宋晚榆作品集"。翻开内页，是她大学时写的小说和散文，全都工整地打印出来，旁边还有手写的批注。

　　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

　　"林皖：

　　如果你收到这个，说明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阿榆的文学作品我一直保存着，现在交给你保管。

　　关于她的最后时刻，如果你愿意，请告诉我详情。

　　SYC"

　　林皖捧着笔记本，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翻到最后那篇散文《星空下的约定》，是宋晚榆大二时写的，讲述一个女孩在流星雨下许愿的爱情故事。空白处有宋砚祠的笔迹："这是写我们的故事。我会永远珍藏。——砚祠2021.6.7"

　　擦干眼泪，林皖决定履行对宋晚榆的承诺——等到宋砚祠获得影帝后再告诉他全部真相。但现在，她可以先告诉他一些事情。

　　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砚祠：

　　阿榆走得很平静。最后时刻，她听着你的歌，嘴角带着微笑。

　　她让我转告你，不要难过，要好好生活。

　　关于其他，等金凤凰奖结束后，我会告诉你全部。

　　林皖"

　　信寄出后，林皖开始整理宋晚榆的其他遗物。在抽屉深处，她发现了一本日记，记录着从确诊到离世的每一天。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有一天砚祠知道了真相，请告诉他：

　　我从未后悔遇见他，爱上他。

　　离开他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我想让他记住的是那个健康快乐的宋晚榆，而不是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怜人。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被他爱过。

　　永别了，我的星星。
　　——宋晚榆"

　　日记本被泪水打湿，林皖小心地擦干，放回盒子。窗外，秋日的阳光明媚灿烂，照在宋晚榆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仿佛她从未离开。

　　十一月底，金凤凰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宋砚祠凭借《暗夜行者》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这是他离影帝最近的一次。林皖坐在电视机前，紧张地看着红毯环节。

　　宋砚祠出现了，比上次公开露面更加消瘦，黑色西装衬得他肤色苍白。记者问他获奖感言准备了吗，他简短地回答："如果有幸获奖，那要感谢一个特别的人。"

　　林皖的心猛地一跳。当颁奖嘉宾拆开信封，念出"宋砚祠"三个字时，她跳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屏幕上的宋砚祠走上台，接过沉甸甸的奖杯。聚光灯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感谢评委会，感谢导演和剧组所有人。这个奖属于一个特别的人，是她让我相信表演的力量。"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发颤，"无论你在哪里，这个奖都是给你的。"

　　台下掌声雷动，没人知道这个"特别的人"是谁。只有林皖明白，宋砚祠已经知道了真相，至少是一部分。

　　颁奖典礼结束后，林皖拿出那个铁盒，准备履行最后的承诺。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宋砚祠站在门外，手中拿着奖杯，眼神疲惫而坚定。

　　林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