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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南桥点的东西是一份鱼肉水饺和扇贝烧烤,水饺晶莹透亮,肉馅饱满。烧烤香味淳浓,锅气很足。

      女老板把这两份食物摆在屋檐底下非常安静的一处座位。没什么人来往打扰。

      场景和路一漫的性格很对。

      在他坐下的片刻,女老板端来一只玻璃杯,杯子不大,模样笨拙,里面装了些气泡水,水上浮着一片黄柠。

      用来解腻的。

      明明是女老板给他倒的水,路一漫在看见水的气泡时却想到了南桥。

      他觉得南桥变了许多,又感觉他从来没变。眼神还和以前充满魅惑,仿若一杯兑了单糖的利口酒,路一漫实在受不了那种对视,感觉自己要醉。

      黄柠气泡水是一款很基础的水,路一漫起初不喜欢,压根就看不上,因为他品尝过很多款鸡尾酒,舌尖早已被各类复杂的气味所麻痹。

      南桥每次去见他,都点这个,慢慢的,路一漫也变得爱喝起来。

      水面浮着一层皮油,喝起来柠檬味很浓,水里面似乎融了海盐,淡淡的咸味,是南桥车内的气息。

      水不是冰的,放了有一段时间。路一漫觉得就是南桥调的。

      “这里有酒吧吗?”路一漫问女老板。

      女老板忙着摆小料,放下最后一瓶孜然粉,摇头:

      “没有。这里没什么人喝酒。”

      路一漫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往下问。

      把气泡水一饮而尽。接着吃水饺,水饺里的鱼肉很新鲜,汁水充沛,非常好吃。一碗水饺也就六个,份量不多,路一漫很快就吃完了。

      烧烤的扇贝肉剔下来,摊开来也就一个巴掌大,他往上撒了孜然和辣椒粉,用叉子一个个吃了。结果吃得太快,没感觉饱。

      观海的人都回来了,女老板和几个做义工的大学生忙得焦头烂额。

      路一漫叠了碗筷,收拾了桌面,揣着一百块走进民宿的零食区。

      零食区的零食都标了价格,每一样都比外边要贵个五毛一块的。

      路一漫挨个挑,挑了三只鱼肉罐头和一扎啤酒,口算完刚好一百元,把钱放柜台,东西用塑料袋装着,拎到二楼去。

      拉开阳台的窗帘,打开一只罐头开始观海。

      鹧鸪岛三面环海,入夜四周是一片深蓝。因为公路车流与鸣笛的缘故,感觉不到深蓝独有的静韵。

      路一漫忧心忡忡地吃着罐头,脑子里一堆乱麻。

      来到这里的原因第一是裸辞后的散心,第二,是找到美食评论家江素口里那一杯独一无二的赤沙鸡尾酒。

      江素在点评完他的酒过于傲慢,烈而不柔后说了一句——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鸡尾酒,是一年前在鹧鸪岛饮到的赤沙,那是一款回甘绵软的酸甜型鸡尾酒,如果那款鸡尾酒是标准的十分的话,路一漫,你这款,刚好及格。

      路一漫不服,离开堆满奖杯的酒柜,带着第一次调成功酒的破口柯林杯,来这里寻师。

      一番打听,这里连个吧台都没有。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来都来了,空着双手打道回府也不是个事。

      吃完罐头后又喝了点酒,路一漫倒头就睡,把搬家的事也给忘了。

      次日十二点,太阳照在身上发烫,他顶着满头大汗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空调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缓了缓神,拖着步子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从卫生间出来在阳台站着,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海鸥,看累了低头的时候发现南桥坐在民宿的院子里吃午餐。

      一件克莱因蓝的短袖,一条奶白色的长裤,宽大的衣服把他的肌肉线条完整地盖住,衬得人青春洋溢。

      似乎是听到了路一漫伸懒腰的动静,他的目光正往这边转。

      路一漫见状身体往后缩了一下,这种躲的状态让同样在阳台上吹海风的客人为之一惊,一脸疑惑。

      他也来不及解释,佯装自然地回到了房间,把阳台的门关上,窗帘也合了起来。

      “哪有这样的?无聊不无聊?”

      他心有余悸,两只手捂在胸前。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也只是围了条灰色的浴巾,看刚才南桥看他的眼神,他简直就是又一个社死。

      “不会吧?”他烦恼地扑倒在了床上,脸蒙在被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不会吧?来追我的吗?求我复合?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我坚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忘不掉南桥不顾他呼唤执意搭上公交离开的那道冷漠的背影,也放不下他离开后一个消息也不回的决心。

      路一漫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最终猛地一抬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随后一个翻身跃起,站到了全身镜前,捡起地上散乱一团的衣服开始挑挑换换。

      一个中午就是这么过去的,最终选了一件淡水蓝色短袖衬衫以及一条白色的五分裤。顺带用发油梳理了一下头发,把三七分的刘海捞上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最后带了副褐色的墨镜,拿了手机开门出去。

      锁门时突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又沉又稳,他吓了一跳,忙不迭要开门走回屋去。结果钥匙在孔里扭了好几圈,愣是没打开来,结果干脆一扭头,心想该面对的总该面对。

      结果发现上楼梯的是昨天那个老头。

      老头扶着墙上楼梯,和他打了个招呼,路一漫把心收回肚子里,回应了过去。

      待老头回了房间,他牵了牵领子,重整旗鼓,继续往一楼去。

      下楼梯就是柜台,柜台对面是圆形的沙发座,两个义工在忙着清理玻璃桌上的纸屑与油污。

      推拉门外是立着葡萄架的小院,院子里立着几把遮阳伞,伞下边是餐桌,最右边的桌子边上坐着南桥。

      路一漫需要走到客厅的最左边才能瞅见他,他小心翼翼地趴在窗台上,瞅了他几眼后把头缩了回去。

      南桥在喝水,貌似中饭已经吃完了。

      “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要订餐。”

      两个义工端着杂物走了,女老板把水果放在圆桌上。

      “老板,我想在屋子里边吃午饭。”

      路一漫的目光放到女老板身上,女老板抬头看他:

      “我叫宗离,你和南哥是朋友,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路一漫想解释不是朋友这件事,但是宗离没留缝隙让她解释,她打开推拉门,让风灌进来,接着指向南桥那边,对路一漫说:

      “南哥已经点好了餐,午饭他请你。”

      路一漫有些迷茫,说:

      “他不是吃完了吗?”

      宗离却说:“他还没吃,他在等你。”

      回答完后回身向南桥喊了一句:

      “南老师,他下来了。”

      路一漫尚且没有心理准备,他想着再躲就显得有毛病了,他走到门边上撇了几眼,看见南桥正端正地坐在竹椅上,桌子上的小吃还分文未动,原来不是吃完了,而是压根没吃。

      可是都过了一个小时了。

      南桥看向他的时候,路一漫微微一怔,接着深呼吸一口,心想有些事情说开了总比躲着好。于是走上前去,跟南桥说:

      “额,那个,我有自己想吃的东西,午饭的话,我还是想一个人吃。”

      南桥抬眸,两人面面相觑,须臾,南桥开口:

      “你想吃什么?”

      路一漫一时间想不出来,挑了个熟悉的菜名说出来:

      “鸭血粉丝汤。”

      鹧鸪岛出产的都是海鲜,没见到什么养殖场,粉丝倒是有,新鲜的鸭血真不见得。

      南桥笑了一下,说:

      “花甲粉行不行。”

      路一漫说:

      “不……不行。”

      南桥扭过头去看宗离,问了一声:

      “宗离,岛上有卖鸭血的吗?”

      宗离停下按计算机的手,隔着玻璃门回应道:

      “你得去菜市场,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关门了,观山路有一家农户养鸭子,你可以去那问问。”

      南桥得到了答案,拿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和椅背上的外套,起身说道:

      “走吧”

      说完走出太阳伞的阴影范围内,朝小院外走,路一漫看他这样的举动脑袋发昏,连忙改嘴道:

      “我想自己一个人吃午饭。”

      南桥转过头,正午的阳光照亮他的肌肤,白得晃眼。

      这哥们天生的白,让路一漫心生嫉妒。

      “我不会打扰你。”

      南桥说:

      “谁的午饭都是自己吃的,你见过有谁帮人吃午饭的吗?”

      “这倒没见过,”路一漫很快就被带进南桥的话里,等他回过神,南桥已经走了回来。

      “你还吃鸭血粉丝汤吗?”

      距离极速地缩进,让路一漫好不适应,他往后退了两步,说: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吃饭吧。”

      说完转身半跑半走回了民宿里边,跟宗离说:

      “老板,我想要一份虾仁蛋炒饭。我在房间吃,炒好了送上来。”

      宗离停下算账的动作,撇了眼玻璃门外,又看了眼路一漫,思考了一下说:

      “没有虾仁了。”

      路一漫说:“那蛋炒饭也行。”

      宗离说:“也没有饭了。”

      路一漫觉得蹊跷,啊了一声:

      “鸡蛋也没了?”

      宗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女老板看样子也就二十三四的年龄,但是张不苟言笑的厌世脸,路一漫不太擅长和女□□流,他抿了下唇,问道:

      “那你们还有什么?”

      宗离翻了下本子,没看什么就关上了,说:

      “牛肉,蛋挞,披萨。”

      路一漫饥不择食,说:

      “好,就这三样。”

      说完准备上楼,宗离却说:

      “在桌子上了。”

      路一漫步子一停,扭过头来,睁大眼睛:

      “哪……哪张桌子?”

      宗离低头继续算账,用笔头指了指玻璃门外的右边:

      “南老师那里。”

      路一漫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他咬了下后槽牙,迟疑地说道:

      “除了那些没有了吗?真没有了吗?你们楼上还好几家客人啊。”

      宗离说:“客人都是跟着网红来打卡的,他们不在这吃饭。我们这是民宿,不是饭店。”

      路一漫恍然大悟。他瞅了眼玻璃窗外的太阳,认栽地点点头,说:

      “OK,我也到外头吃去。”

      说完回二楼取了现金,下楼往民宿外去,他从未好好逛过民宿外的街道,也不是很清楚哪里可以吃饭。

      在民宿门口晃悠了一阵后,跟着一群举着自拍杆的人往左边一条色彩斑斓的路走。

      走到一家门口挂着红色灯笼的炒饭店,蛋炒饭的油烟飘出来,勾得路一漫不由自主地往里边走。

      走到里边发现整间屋子都被坐满了,甚至足够久站的地方都没有。他想着拿回去吃也行,于是仰着头对内部的胖厨子如是说:

      “一份蟹黄炒饭,打包。”

      然而胖厨子单就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扭过头继续颠勺。

      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间走出来,顶着一头热汗:

      “吃饭得排队,轮到你……我看看,”

      她低头翻着手机屏幕,少顷哦了一声:

      “帅哥,轮到你正好200位。”

      人多但是店面小,路一漫四处看了看,手指头掰断了也找不出200个人来。

      女人看出来他的疑惑,解释道:

      “我们这还有一百五十分外卖订单。”

      路一漫张着嘴巴,心想算了,示意了一下扭头就走。

      外边的日头堪称毒辣,晃了半圈后路一漫出了一身的汗。

      他发现岛上很多小吃和外边没差,都是些速食,类似于路边摊的那种东西。

      找了好几家特色店,结果还都人满为患,越走越远,越走越饿。

      最后干脆在路边上蹲了一会,双手杵着下巴开始琢磨中午吃什么,琢磨着琢磨着思想就跑偏了,开始想南桥的用意以及自己的打算。

      就目前而言,他已经没有地方能去,加上旅游旺季,根本租不到比派大星更好的民宿,但是问题就在南桥他现在总来“骚扰”自己,这件事就很令人不好受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虽然现在也分不清谁是马谁是草,但是旧情复燃这种事目前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他目不斜视盯着对面路上一只深蓝色的垃圾桶兀自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那个垃圾桶边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没等他起身,南桥已经走过斑马线来到他面前,他的衣服和身体贴在了一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完美又明确。

      汗珠沿着柔顺的面部线条滑落,他的目光澄澈,含着单糖的甜味。一只手撑在路一漫身后的电线杆上,一手插兜,张口就来:

      “帅哥,我觉得你挺帅的,交个朋友怎么样?”

      南桥的语气变得生疏,路一漫的心跟着一沉,他站起来 ,面向南桥:

      “什么?你说什么?”

      南桥继续用一种暧昧不明的语气说道:

      “帅哥,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想认识你。”

      南桥的碎发被风拨弄到了额前,路一漫对他的模样与心态产生了质疑,一时没忍住就笑了:

      “南桥,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南桥的笑容一讷,手从滚烫的电线杆上滑下来,有点委屈地说:

      “我不这样说话,你会喊我的名字吗?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路一漫后知后觉自己又中了计,冷哼一声道:

      “你忘了我,我也不可能忘了你的。”

      南桥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

      他的语调很绵,与横冲直撞的太阳光形成反比,不像解释,像句情话。

      路一漫受不了,离他远点:

      “无聊。”

      “怎么样?”南桥继续说:

      “有考虑吗?”

      路一漫不太情愿与他对视,目光在垃圾桶身上扫来扫去:

      “考虑什么?”

      南桥主动把身体挪到他的眼前,温柔一笑:

      “和我做个朋友吧。我很想你。”

      这句话着实令路一漫一时无法开口。

      那个雨夜,南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关门就走,一走还是这么久。

      他明知自己不是主动的人,结果消息也不回一个,问都不问一声……路一漫曾经以为他很爱自己,未曾想,一场雨就淋碎了这一切。

      回忆涌上心头,虽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一想到那些个失眠的夜晚,脑袋里还是有个名为“复仇”的声音在来回地盘旋。

      南桥仍在静心地等候他的回答,他却把头一扭,执意道:

      “我不缺朋友。”

      摆明了不想给南桥机会。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悔意。

      他是个典型的天秤座,一件简单的事都能纠结到地老天荒。

      其实就算时过境迁,也还是可以给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的。这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而且罪魁祸首是那个人,南桥和自己都是受害者。一想到这,路一漫的脸色就又软了下来。

      南桥却在此时点头,说了句好,接着又说:

      “一起吃个午饭吧,吃完这次午饭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可以吗?”

      一个高路一漫半个头的肌肉男竟然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这样的话,路一漫感觉这个世界真心变了,南桥这人也会求人了,两年前他可是会硬来的。

      路一漫久未回答,南桥转了个身,说道:

      “OK,那我明天再来。”

      这句话完美地击中了路一漫的命门,他情急之中拉了南桥一把:

      “等等,吃,我和你吃午饭。前提是你确保你不会再来民宿找我。”

      他还有正事没解决,不想再自乱阵脚。

      闻言,南桥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继而回头:

      “我保证,不会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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