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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相忘江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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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乔在元公主的帮助下很顺利的离开了皇宫,他拎着元公主为自己准备的小包袱施施然地回到了法门寺。
“我又给贵寺添麻烦了。”肖乔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寺中香客的名义住了下来。官兵也不是没来搜过,可他换下钗裙,洗掉脂粉,穿上男装就没人认得出来。他对于古人的画像水准倒竖大拇指,却不知元公主在画像里做了文章,把他美化了十分。一个娇俏漂亮的少女,和一个长相寻常的少年,任谁也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阿弥陀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施主且安心住下吧!”方丈通情达理地说道。
于是乎,肖乔在寺里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被念经声吵醒),吃萝卜白菜吃到嘴抽筋的幸福生活。可好景不长,武宗下谕旨毁佛,法门寺首当其冲,武宗下令毁掉佛骨舍利,法门寺蒙受浩劫动荡。
未央宫里一片肃静。德妃和元公主自然也已经知晓,虽然宗正有心隐瞒,但消息还是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此时的元公主已经清醒过来,但四肢依旧无力,起身走动需要宫人扶持。“父皇把我生的这场病竟也怪罪在佛祖身上?“元公主美丽苍白的面容因怒火而染上绯色。“我要去见父皇,跟他说清楚!”
元公主唤如锦如怡搀扶自己起身,却被德妃劝住。“元儿,如今你说什么,圣上都是听不进去的,他对于佛教痛恶是根深蒂固的,他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
“可法门寺怎么办?宗正,你想想办法啊,你是宰相啊。父皇会听你说的话,不是吗?”
宗正苦笑,他虽身为宰相,但无力左右圣上的想法,更何况如今的圣上除了宠信的道士,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元公主,臣……无能为力!”
觉能站在一旁没有言语,他的神情依旧温和恬静,却在内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而元公主似有所察觉,美丽的眼里含着哀戚,望着他。“你何时要走?”
“明日天亮之时。”觉能看着她,温言说道。
“你要去哪里,觉能?”德妃面带焦虑和忧心,“在这时候,你哪也别去,留在这儿,等过些时日让宗正安排你出宫。”
“是啊,你就安心留在这里,至少未央宫是安全的。法门寺你不能回了,你且宽心,我会为你安排好今后的一切。”宗正也劝道。时至今日,他已经看清楚了元儿和觉能之间的感情,命运多会捉弄人啊。他的女儿和伊美的儿子竟然相爱了,让他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如今他想要成全这一对小儿女,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弥补曾经他与伊美的遗憾。
“母亲,宗正,为我安排一场婚礼吧,我和觉能的婚礼,就在今晚!”元公主已经下定决心。
“元公主,这太仓促了。”宗正第一个反对,“您身为公主,尊贵万分,婚礼应该盛大隆重,豪华气派,得到朝臣和百姓的庆贺!请给我一些时日,我会为觉能安排好一个足以匹配你的身份,到时候为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仪!”
元公主摇头,“我的婚礼只要有母亲和宗正为我们祝福就足够了,母亲,宗正,这是我的请求,请你们答应我!”元公主弯膝跪下,被宗正扶住。“元公主,你这如何使得?”
“宗正,答应他们吧。”德妃轻叹一口气,“我的元儿,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人改变得了。”
宗正默然。元公主看向觉能,“我知道你的决定,我不能够阻拦。可我们的因缘还没有结束,不能就此结束。”
觉能看着元公主,是啊,在明日日出之前,他们的因缘还是相连的,任谁也分不开。
宗相国府。
宗正已经布置好的新房,红色的喜帐,龙凤烛台,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红得令伊美想流泪。她看着这些摆设,慢步走到床榻旁,床上已铺好的红色锦被,锦被之下自然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轻抚被面,鸳鸯戏水,被起红波,多好啊,就算睡上它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愿意醒。这鸳鸯枕套绣得也好,真漂亮,枕着它睡觉一定能做好梦。伊美喃喃自语,“真像做梦一样啊,我的元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今天她就要出嫁了。”
宗正在她身后听见了她的话,他接口道,“是啊,元公主已经长大了。今天是她的婚礼,我们为他们举办喜事,也当是圆我们的梦,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我们。”宗正对伊美的愧疚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深,今日能为伊美,也为自己圆了一个梦,他的心情是喜悦的,也是轻松的。多少年了,他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开怀过。“我们要看着他们生很多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男孩像觉能一样沉稳懂事,女孩像元公主一样调皮活泼,他们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环绕在你我身边,我们再也不会感到孤独再也不会寂寞了。”他仿佛看到眼前儿孙环膝的热闹景象,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喜意。
伊美扑进他怀里,终于哭出声来。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住,泪水仿佛无法停止。宗正看着她,又想起她当年的质问,为什么?我想给你我的笑容,而你却偏偏只要我的眼泪?
今生今世,他和伊美的缘份被他亲手斩断了。伊美无数次落泪,为他,为元儿,为自身的命运,他却没资格再为她拭泪了。“好了,不要哭了,元公主和觉能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要为他们举办婚仪。”
皇家公主的婚仪是盛大热闹的,相比之下宗正虽是精心准备但也过于简单冷清。但元公主不在意,觉能也不在意。他们脸上浮现的表情是幸福满足,宗正和伊美端坐在主位,看着他们身穿喜服,手执红绣球,慢慢地来到他们面前。宗正和伊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喜悦。
看着元公主和觉能从司仪手中接过合卺酒,一饮而尽。伊美招手让他们来到身边,“觉能,你和元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知道吗?”
觉能不并知晓。宗正却看着伊美,内心起伏不定。难道她知道了?不,这不可能,这个秘密只有他和皇后两个人知道,而这个秘密也将永远烂在他二人的肚子里。
伊美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叮嘱道,“你们一块出生,就要永远合一。”
元公主和觉能相视而笑,点头。伊美继续道,“元儿,你不是希望我们和宗正能成为一家人吗?”
宗正听言后惶恐起身,“臣不敢有此妄念!”,他被伊美拉住了。“只有今晚,宗正。就今晚,让元儿和觉能拜高堂称父母,行礼如仪吧!”
元公主看着伊美,依言拜道,“母亲!”,觉能也拜向伊美,“母亲!”他说的很自然,很亲切,发自心灵深处的声音告诉自己就应该如此称呼她,他又喊了一声,“母亲!”
伊美点头,“好孩子。”她拼命压抑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失态,但眼圈还是泛红了。那是她的儿子,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怎么可能不激动?
元公主看向宗正,俯首拜道,“父亲!”
宗正抖动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应道。“元儿。”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内心充斥着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此刻就算是死,他都心甘情愿。“我的元儿!”他再也抑不住心底的激动,起身抱住她。连觉能向他拜礼,他都听不见了。
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越发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失礼数。伊美却笑道,“这是他们的婚礼,你为孩子们开心高兴,有什么失仪的。”
新人跪下,向他们叩首。宗正和伊美含笑受礼,目送他们走进洞房。
“今夜,我怎么能睡得着呢?”宗正的眼里心里全是满满的喜悦。平日里是痛苦和愧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而今晚,他是开心的睡不着。一切都是这么的圆满,这么的不真实。“伊美,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对吧!”他向身边的伊美求证。“如果是梦,那么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只有少年时她才从宗正脸上见过。“这不是梦,是真的。”
“是真的。”宗正重复道,“是真的。”他的元儿终于叫他一声父亲,他在梦里都不敢这样想。
“我要回宫了。”伊美身为宫妃,不能在外停留太久。她留恋地看着这红色喜庆的装饰,起身向外走去。宗正陪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对伊美说着他对于孩子们今后的设想。
“我会尽快在王公显贵中为觉能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然后由我安排他向元儿提亲,圣上这般疼宠元儿,只要她喜欢,圣上会同意婚事的,这样她和觉能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还有元儿的公主府,现在也得赶快选址找好工匠,早日开工,以后你和元儿还有觉能住在公主府里,我去看望也是方便。”宗正念唠着,觉得今后自己要为元儿、觉能还有伊美做打算的事还真不少,可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他甘之如饴,心里快活得很。
伊美含笑听他说着念着,眼里是憧憬是希望,为宗正所描绘的美好蓝图,为了元儿和觉能的幸福美满。
洞房花烛夜,本应是无限旖旎温存美好。而一对新人坐在花烛前相顾无言。该说些什么呢?心是相连的,情意是相通的,言语说来实在苍白无力,那就这样望着对方,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让他们的因缘能够再长久些。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觉能重新换上僧服,准备出发。
“你不再看一眼我吗,觉能?”元公主出声,“你再看看我呀,觉能,记住我,永远记住我!”
觉能的脚步没有停顿,他走出新房,走出元公主的视线。翻身上马,策马疾驶往法门寺赶去。他不能回头,如果他回头,怎么可能还有勇气走下去?
元公主,你的心曾在我的心中狂跳不已,你的呼吸曾经我的脸上温柔的拂过,我怎么能忘记你呢,不会,绝对不会的。
公主,你无需伤悲,一会儿的功夫,仅一会儿的功夫,另一个女人又要孕育着我了,我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再见了,再见了!
坐在新房内的元公主,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语。她摇头轻叹,轮回转世后的觉能所能遇见与之结缘的人不会是自己,这一世伽蓝是借了元公主的躯壳与觉能结下的因缘,而这样的奇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他们真的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觉能回到法门寺,面见大法师,说了自己的想法。大法师叹了声佛号,起身准备。
肖乔这几日休息不好,他想着为法门寺的僧人做些什么,但凭他一人又能做些什么呢。见清晨天微亮,寺里僧人在外忙碌起来,他披件衣衫出门看看。
“咦,觉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公主在宫里怎么样,病可好些了?”看到觉能真让肖乔意外,他迎上前问了一堆问题。
“元公主很好,她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见你无事,想必她也能放心了。”觉能和气地说道。
“我是没什么事啦,有事的可是你们法门寺。”肖乔皱眉说道,“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场浩劫。”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觉能神色安然地说道,走向僧人为自己准备好的祭坛。
“觉能,你要干什么?”肖乔大惊失色,想跑上去把他拉出来。却被旁边的僧人拦住了。
他走向祭坛,站在松香木檀香木堆好的圆圈里,大法师举着火把在颂佛。觉能双手合十默默颂读佛经,法门寺的僧侣们都在颂念着佛经。肖乔就算再傻也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大法师点燃香木,熊熊烈火包围着觉能,焚烧着他。肖乔不忍心看下去,却强迫自己一直看着,他同法门寺的僧侣们一起,见证着觉能为佛献身,最终在燃烬后的香灰里找到一粒晶体。
宗正秉持君命难违,前往官兵前往法门寺毁佛指舍利。没想到却见到了肖乔,她和寺里的僧众立于佛前,神色郑重而庄严。
“肖姑娘,没想到你人竟然藏匿在法门寺?”宗正轻声说道,“你快些离去吧,走的远远的,这次我就当没见过你。”看在元儿的面子上,他决定放过她这一回。希望她也能识相些,不要再被人发现。
肖乔开口,他的声音哽咽而嘶哑,“我该谢过宗相爷的恩德吗?”他的话语带着嘲讽。
宗正却不再理会她。面向大法师,脸色有些阴沉。“我今日奉圣上谕旨,还请大法师把佛指舍利交出来吧。”
“佛指舍利?”大法师念道,“它曾给你的后人带来无上的光明。而你如今受人指使来作恶的,老衲又怎么能纵容你呢,你还是回去吧!”
宗正苦笑,他何尝又愿意作这等事呢,只怕会遭报应的。但武宗的旨意他能奈何?“大法师,我今日若是就此回去复命,你、我还有这寺里的僧人都会没命的。而今来的人是我,只要你交出真身舍利,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你们求得赦免,若来的是旁人,即便你交出舍利,这全寺上下也在劫难逃。”他说的是实话。
大法师不为所动,“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取老衲的项上人头回去复旨吧!”
“法师啊,单你一人怎么能平息圣怒,这全寺上下都得陪葬啊!所有人的生死可都在你一念这间!”宗正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道佛指舍利在哪,你跟我来!”肖乔突然出声说道。
宗正看向肖乔。肖乔苦笑道,“我不想死,也不愿意陪着这些和尚一起死!我带你去拿舍利!”
宗正信了他的话,这世上谁人愿意死呢,都恨不得能活的长长久久。他正想带官兵跟肖乔去寻找时,元公主突然出现在寺门口。“慢着,我也要去!”她的声音很微弱,但却不容忽视。
“元儿——元公主,您怎么会在这儿?”宗正惊讶地看着她。
“带我一起去。”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色坚定的说道。她身后站着一位男子,是郑渊。他对宗正微微颔首,立于公主身后。
他于清晨从丹凤门出宫准备回府,近日来他同几位大学士在集贤殿内编书,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在路上遇见了只身一人的元公主,她的身体没有复原仍是虚弱的,却骑在马上往法门寺的方向赶去,他担心元公主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于是随身护着她来到这儿。
肖乔扶着元公主一步步地迈入地宫,地宫入宫狭窄,他现在身形为女子个头娇小(身高160CM),迈台阶很是不方便,并且还搀扶着公主就更加难行。“郑渊,你过来扶我下去!”元公主吩咐道。
郑渊走上前,“公主,臣失礼了!”他弯身将元公主抱在怀里,小心护着,稳稳当当地走了下去。
肖乔见此,非常怀念自己身为男子时的高大身材(不过才172CM),至少走个台阶不会太辛苦。
在供奉的佛祖的莲花台前,肖乔双手合十拜后,小心翼翼地将宝函取下来,他看了一眼元公主,她跪拜于佛前,身姿赢弱令人怜惜,这样的打击,她可以承受吗?肖乔真不希望她亲眼见到那一幕。
“把佛骨舍利拿过来!”元公主高傲却不容拒绝地说道。宗正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
肖乔把宝函交到她的手里,元公主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洁白晶体,轻轻抚摩着。泪水掉了下来,“没错,这就是佛骨舍利,为我带来光明的舍利!”她喃喃自语。
宗正恭敬地说道,“请元公主把佛骨舍利交给臣吧,让微臣完成圣上的旨意!”
“旨意?”元公主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宗正从元公主手里拿走宝函,元公主似想抱住不松手偏却没有力气,从相国府来到法门寺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的身体现在极其虚弱不堪,受信念的驱使她才能坚持这么久。
“宗正,你想做什么?”元公主问道,她的面容苍白却无损她的美丽,更是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她虚弱地说道,“你要毁了它是吗,你可知它就是我的命啊,你想要我的命是吗?”
“元公主,这是圣上的旨意!”他再三强调,“臣不敢讳君命!”请不要再逼他了。
“只要是父皇的旨意你都要遵从,若是他要你杀了我,你也会遵旨的,对吗?”元公主的语气咄咄逼人。
“圣上不会下达这样的旨意的,您是他最宠爱的公主!”宗正不再看向她,也不敢看她。他将舍利置于地上,举起铁锤亲手砸碎了它。
元公主吐血昏了过去,郑渊离的最近,赶紧扶住她。“元公主!
肖乔又被带进了宫里,为元公主看病。既然人回来了,赵归真向武宗提了他和肖乔的婚事,在元公主命玄一线的紧要关头,武宗没心情给他办喜事。只是派了婚仪为他和肖乔小定。赵归真生怕肖乔再跑了,更是派了懂武功的侍卫跟随在左右片刻不离,就算她睡觉,这些人也得守在肖乔门口。
一夜白头,肖乔一直以为是古人的夸张比喻。但真的见到了,却觉得心酸。元公主醒了过来,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却染上了银霜,闪烁着冷月的光辉,凄美清冷。
“你的心肠真软,为我也难过至此吗?”元公主的声音还很虚弱,却开着玩笑。
“你……没事吧!”肖乔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
“你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她倚在床头,看着肖乔。“为什么要回来?我让你走得远远的,你为什么不听呢?”
因为担心你啊,怕你就这样殉情死掉。肖乔想开口这么说,却又没吱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用医术救回她一条命,她会怎么样?德妃会感激自己,可元公主呢,也许她是想随着觉能一起走吧,而自己又把她拉回了阳关道。
“今夜辰时,我派人撤掉西宫门的守卫,只有一刻钟。”元公主轻语,身边的如锦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迅速的塞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他放在鼻下一闻,顿时感到昏昏欲睡四肢发软。是迷香,还是很高级的那种。
“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看你自己了,今晚是个机会,好了,你走吧。”元公主说完闭目准备休息了,如锦如怡上前为她放下帐帘,燃上助睡的熏香。
“谢谢你。”肖乔轻声道谢。
入夜,辰时。肖乔很轻松的迷昏了守门的侍卫们,换上侍卫装扮,轻松地遛到宫门口,刚坐上马车,就被人团团围住。
赵归真站在人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肖乔。“肖姑娘,赵某究竟有什么不对之处令你如此不满,竟要抗婚?”他是个身材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长年修道,略有小成,称不上仙风道骨,但隐隐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息。他深得当今天子的宠信,有无数人巴结奉承他。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眼前的小丫头竟不识抬举!
“你想娶的不过是有药王弟子头衔的女人,是谁都无所谓。”肖乔在马车上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臭道士,有什么值得本姑娘看得上眼的!”
“你这个黄毛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归真这么多年养尊所优,连皇帝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几时遭人如此漫骂。他吼道,“立刻从马车上下来,跟我回宫,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么别怪我心狠手辣!”他一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举起弓箭,上面绑着浸着煤油的油布,点火就燃。
肖乔一脸淡定,他能感受到体内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充盈全身,这种感觉是每次穿越前的预兆,他虽然也在纳闷怎会如此凑巧,但眼下情况紧急就没多想。“死了这条心吧,臭道士,和你在一起本姑娘宁可死!”他一脸厌恶地说道。
赵归真一挥火,无数燃烧着箭头就射向肖乔的马车,迅速点燃了马车,火光熊熊照亮了西宫门,很快燃尽化成灰。
赵归真冷哼一声,这就是跟他作对,给他难堪的下场。他头也不回地向宫内走去,身边的侍卫也慢慢散去。
“这姑娘真够爷们的,都没吭声也没叫喊,就这样死了真可惜。”其中一个侍卫有些惋惜的说道。
他身边的人一言不发,怔怔发愣。
“你怎么傻啦,平时就你最多话的。今天吓着了?”他的同伴推了推他,这才回过神来。“我说兄弟,你刚才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
“那个肖乔姑娘手上戴的玉指环发光了,然后就不见了。”
“我看是你眼花了吧,走吧,咱兄弟喝两盅去,我做东,给你压压惊。”
被同僚拉着走的男子仍是满心疑惑,他就是当日受元公主指派给肖乔带路离开宫里的侍卫,他从元公主那儿看过这枚指环,元公主以此为信物,让他送佩戴这枚指环的人出宫。
他的视力好得很,时常引以为傲,绝不可能看走眼。他确是看到了肖乔掀开车帘时手上戴的就是那枚指环,它闪烁着微弱的银色光芒,像丝线一样缠绕在肖乔手指上,然后慢慢地融化进入她皮肤里,就这样不见了。真是匪夷所思,他摇摇头,多想无益,就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跟着同僚喝酒去了。
未央宫里。一头银发的元公主倚在窗前,清冷的眼眸里满是趣味,呵,时空之印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选好下一位宿主了?肖乔啊肖乔,被它缠住了,你又该如何呢。她心中有几分期待,期待下一个时空里再次相见,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