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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一起睡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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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终了,气息稍定。
沈洛的唇依依不舍地退了毫厘,却并未远离,依旧温存地流连在咫尺之间。
他一只手仍然稳稳地摁在谢祈的后颈,指腹贴着那片温热的皮肤,另一只手抬起来,拇指极尽温柔地抚过谢祈被吮吻得有些微肿的唇角,将那一点旖旎的水光轻轻拭去。
谢祈似乎被这个过于绵长深入的吻夺去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他胸膛轻轻起伏着,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面颊上未褪尽的绯红一路蔓延至耳根。眼眸有些失神,眼尾被亲得洇开一抹淡淡的水色,眼睛微微眯起,茫然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沈洛。
沈洛被他这幅难得一见的温驯的模样看得心头猛跳,实在按捺不住胸膛的悸动,又凑上前,飞快地在谢祈那刚刚被自己擦拭过的唇角再次啄吻了一下。
接着,他很自然地将额头抵在谢祈的肩窝,把声音放得又软又低,低声恳求道:“今晚……别走。和我睡,好不好?”
“……”
这么直白的请求,终于刺进了谢祈尚未完全恢复清明的意识里。
他像是被火炭烫到一般,猛地从那种被亲吻后的迷蒙状态中惊醒过来,发力挣脱了沈洛那只依旧流连在他后颈的手,以及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束缚。
他“腾”地站起身,抬起手,略显僵硬地整理着被揉皱的衬衫前襟。随即,谢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板起脸,下颌线绷紧,试图找回往日的冷静自持,义正辞严地吐出一个字:“不。”
拒绝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眼看沈洛嘴唇微张,似乎要反驳,谢祈立即抢先一步,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做了个强势的“噤声”手势,截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既然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谢祈刻意在“差不多”三个字上加重语气,目光扫过沈洛那张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病容的脸,冷硬道,“你就该回自己房间休息,我这里可不是留宿的地方。”
可沈洛非但没动,反而将身体向后一靠,重新舒舒服服地倚回床头松软的靠垫里,甚至好整以暇地拉起被子一角,慢悠悠地盖在腿上,一派“我就是要在这里生根发芽了你能奈我何”的赖定架势。
他抬眼望向谢祈,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甚至还掺着一丝看穿对方色厉内荏的笑意。
“……”谢祈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几秒钟后,谢祈果断决定放弃这场幼稚的对峙——敌不动,我动。
沈洛不走,他自己走总行了吧?
谢祈干脆利落地转身,不再看床上那个碍眼的“大型障碍物”,迈开长腿,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步伐坚定,一副“此事已定,无需再议”的决绝姿态。
然而,他的脚刚迈出第二步,甚至第三步还未落地,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响。
沈洛竟直接从床上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起——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刚刚脱离毒素折磨”的病人——如同扑食的饿狮般从后方再次将谢祈拦腰抱住。
这这一次抱得真是结结实实,沈洛的双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箍住谢祈劲瘦的腰身,下巴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谢祈的后颈,将“耍赖”与“无耻”这两项技能发挥到了极致:“……陪我!”
谢祈被沈洛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他额角青筋微跳,咬着后槽牙,俊美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用力去掰沈洛环在他腰间的手指:“沈洛!你放手!你明明已经没事了……”
首长大人的话音听起来居然有点气急败坏。
“谁说的,”沈洛立刻反驳,非但不松手,反而收紧了胳膊,将人搂得更紧。他把脸埋在谢祈背上,理直气壮地开始“哭诉”,“头……头还是好痛,一阵一阵地晕……胸口也闷得慌,喘气都费劲……浑身骨头缝里都酸软,哪哪都不舒服!真的!”
谢祈掰他手指的动作一顿。
……哪哪都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这抱人的手劲倒是大得能勒死一头低阶星兽!
刚才扑过来那一下更是迅猛得堪比受过严格特训的突击队员,爆发力惊人!
太无耻了!
一股无奈又好笑的情绪混杂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悸动,冲垮了谢祈强撑起来的严肃防线。
他意识到,跟一个打定主意要赖到底、并且刚刚确认了某些“特殊关系”的人讲道理,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环境下,根本是徒劳。
最后,谢祈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抬起一只手,不是去推开身后粘着的大型“树袋熊”,而是有些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要看不见,那这荒唐又磨人的一幕就不存在。
算了。
谢祈在一片暖意中认命地想。
就……纵容他这么一次吧。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口子一旦松开,再想收紧,难于登天。
五分钟后,躺在重新铺整好的床上,被沈洛从背后手脚并用地圈住时,谢祈就后悔了。
后悔得相当彻底,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沈洛根本不像个需要安静休养、虚弱无力的病号,倒像是某种突然被解除了所有束缚、且对“温暖源”有着超乎寻常执念与探索欲的深海八爪鱼,或者说是刚刚认主、急于标记领地的大型犬科动物。
他从背后严丝合缝地贴上来,长手长脚极其熟练、或许还能说是堪称狡黠地寻找到最佳缠绕角度,将谢祈整个人牢牢圈进自己的气息范围,不留一丝缝隙。
一只手臂横亘在谢祈胸前,掌心贴着他的心口,另一只则牢牢箍住他劲瘦的腰际,手指偶尔还不安分地在他腰侧的衬衫布料上轻轻抓挠。
下巴还格外理直气壮地搁在谢祈的肩窝,温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地拂过谢祈最敏感的耳后与颈侧皮肤,惹得他一阵控制不住的细微战栗。
“沈洛,”谢祈被他箍得呼吸微滞,胸腔的起伏都受到了限制。他试图用残存的理智和长辈的威严跟他讲道理,声音因为紧贴的压迫感和莫名的羞赧而显得有些闷,“你这样……我喘不上气。”
他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尝试在两人之间制造一点宝贵的空隙:“别贴我这么近……好热。”
沈洛依旧是没有收敛,再次得寸进尺般收紧了手臂,鼻尖在他光滑的颈侧皮肤上眷恋地蹭了蹭,嘟囔道:“不热,明明温度刚好。你身上凉凉的,抱着舒服。”
谢祈额角的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他觉得自己不是躺在柔软的床上,而是被固执的人形抱枕给绑架了。
忍耐到了极限,属于“谢祈首长”的那部分性格终于压倒了短暂的温驯,他忍无可忍,屈起胳膊肘,不轻不重地往后顶了一下沈洛的肋骨:“你能不能……安分点!好好睡觉!”
“不能。”沈洛的回答迅速而坦荡,甚至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无辜。他稍稍松了点力道,防止真把怀里的人惹毛,但依旧保持着紧密相贴的姿势,用一种夸张的语调开始即兴演讲:“首长大人,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种纯情小男生,暗恋多年,求而不得,历经坎坷,甚至差点九死一生,终于得偿所愿,能抱到梦中情人——哪怕只是被你‘临时批准’、‘勉强纵容’——的激动心情。我现在对你,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勒疼了,可松开了又怕你跑了……这满腔无处安放的、澎湃汹涌的爱意,还有这患得患失、生怕一眨眼美梦就醒的不真实感,你让我怎么安分?怎么睡得着?”
这一长串肉麻又浮夸、夹杂着玩笑与真心话的排比句,配上沈洛刻意拿捏的、介于少年人清朗直白与青年人磁性低沉之间的嗓音,效果堪比精准打击的精神攻击,穿透耳膜,直击心灵。
谢祈听得耳根滚烫,脸颊充血,羞愤交加,恨不得立刻启动最新型号的空间折叠技术,把自己传送到隔壁星系去躲清净,或者干脆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沈洛敏锐地察觉到怀里身体的瞬间僵硬和急速升温,知道玩笑和“真情告白”开到了某个临界点,再继续下去,这位脸皮薄如蝉翼的首长大人可能真要恼羞成怒,武力挣脱了。
他立刻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沈洛轻轻晃了晃谢祈僵硬的身体:“我们就这么抱着,安安静静地,总行了吧?或者……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你不是一直有很多问题,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吗?现在机会难得,夜深人静,就我们俩,有啥想问的?想八卦的?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仅限于能说的范围。”
谢祈起初依旧沉默,身体僵硬,显然还在跟刚才那番“纯情小男生”宣言带来的强烈余震较劲,努力组装起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理智和脸面。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沈洛以为他要装睡到底、或者干脆用沉默抗议到天明时,谢祈才闷闷地开了口:“……你去找索恩博士干什么呢?他给的茶水,你喝了?”
沈洛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或者说,他早就料到谢祈会追问。
他于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祈能靠得更舒服些,不至于被硌到,然后才用一种相对平实的语气回答:“我找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关于一些陈年旧事,一些……牵扯其中的人。”
沈洛巧妙地省略了具体的指代,模糊了焦点:“至于茶水嘛,我确实喝了。那老头当时还挺客气,说那茶是他珍藏的品种,味道偏苦,一般人喝不惯,特意要给我加糖。我想着客随主便,也不好驳他面子,就让他加了……现在回想起来,问题八成就出在那块他所谓的‘糖’上。”
谢祈听到这里,忽然毫无预兆地用力翻过身,从沈洛的怀抱里挣脱半边,变成两人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昏暗中,他的眼睛紧紧锁住沈洛的脸,追问道:“你要了解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