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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捡垃圾?我淘金 ...

  •   保温杯搁在二手办公桌上,闷响。

      林砚没开顶灯。屏幕冷光映亮她半边脸,指尖划过平板。#赌林砚活不过三天# 稳居高位,后面跟着血红的“爆”。

      “王德发买的位置?”她头也不抬。

      周默站在窗边阴影里,像个无声的幽灵。“前五热搜包圆。水军账号新增七千,IP集中在几个机房。江辰粉丝群有组织刷屏,关键词‘糊’‘蹭’‘滚’。”

      “效率挺高。”林砚嗤笑一声,点开一个被顶到前排的营销号视频。画面里是星耀气派的旋转门,剪辑拼接了林砚当年带艺人跑通告时疲惫的素颜镜头,还有王德发在某个酒会红光满面的画面。煽情配乐里,博主用痛心疾首的语调:“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昔日星耀功臣林砚为何自毁长城?是膨胀还是失心疯?离了平台,她还能做什么?”

      评论区群魔乱舞:
      【还能捡垃圾呗!】
      【坐等林糊砚街头卖艺!】
      【星耀快告她诽谤!送她进去踩缝纫机!】

      林砚面无表情地关掉。她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屏幕幽光映着她眼底晦暗不明的光。

      “程朗那边,”她问,“现在什么情况?”

      周默递过另一份文件,纸张边缘锋利。“接不到戏。房租拖欠三个月。昨天在影视城跑了一天群演,演死尸,日结八十。晚上在城中村苍蝇馆子端盘子。”他顿了顿,调出几张高糊监控截图。画面里一个瘦高背影,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在寒风里缩着脖子排队领群演盒饭。“星耀的人盯着他。他住的地方楼下,常年有狗仔蹲点。”

      林砚放大一张截图。程朗低头端着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面,坐在油腻腻的小桌旁。碗边放着一本翻烂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书页卷着边。

      她沉默几秒,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调出程朗的资料。高清定妆照上的男人眉目英挺,眼神锐利如鹰,那是他演《边城浪子》时的剧照,凭此拿了金海棠最佳新人。下面一行小字标注着解约时间,正是他拒绝星耀高层饭局“陪酒”的第二天。

      “陈墨呢?”

      “地下室。写本子。泡面度日。上次卖出去的剧本被改得面目全非,署名权差点被吞。现在没人敢用他的本子”周默调出一份文档,是陈墨刚完成的剧本梗概——《光》。简介只有一行字:“被踩进泥里的人,抬头看见了光。”
      林砚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冰凉的平板边缘敲了敲。“联系他们。”

      周默抬眼,无声询问。

      “现在。”林砚起身,抓起椅背上搭着的米白风衣,“地址发我。你留这儿,把水电网费交了。还有,”她指了指窗台上蔫头耷脑的绿萝,“给它浇点水,别真死了。”

      周默点头。林砚手机一震,两个地址精准弹出。

      深秋的夜风像裹着冰渣,刮在脸上生疼。林砚裹紧风衣,高跟鞋踩在坑洼的创意园水泥地上,走向大门外那辆等候的黑色轿车。收发室大爷还在刷短视频,刺耳的笑声和“老铁666”的嘶吼被风撕碎。

      车子融入霓虹流淌的夜色。窗外是巨大的LED屏幕轮番轰炸,明星代言的光鲜笑容与虚拟偶像的完美舞姿交替闪烁。车子却七拐八绕,驶向城市背面,灯光越来越稀疏,楼宇越来越破败。

      程朗的“家”在一条污水横流的窄巷尽头。一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狰狞的红砖。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烟和垃圾发酵的酸腐味。楼道漆黑,声控灯坏了,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脚下脏兮兮的台阶。

      林砚在四楼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她抬手,指关节叩在冰冷的铁皮上。

      “咚、咚、咚。”

      里面一阵窸窣,接着是铁链滑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程朗警惕的脸出现在门后,一半隐在阴影里。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是那件发白的旧夹克。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掠过震惊、茫然,最后凝固成一种近乎麻木的戒备。

      “……林总监?”他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叫我林砚。”林砚语气平静,目光越过他肩头扫了一眼屋内。十平米不到的空间,一张行军床,一个掉漆的桌子,一个电磁炉,地上堆着几箱泡面。唯一的装饰是墙上贴着几张发黄的剧照。

      “不请我进去坐坐?”

      程朗喉结滚动了一下,侧开身。屋子狭小得转不开身,空气里有浓重的烟味和泡面调料包的味道。林砚在唯一一张塑料凳上坐下,开门见山:“星耀倒了你的脏水,让你背了几年黑锅。想不想把泼在你身上的粪,一瓢一瓢泼回去?”

      程朗靠在门框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自嘲的笑。“林总…林砚。我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见了。一个‘耍大牌’‘人品差’的‘劣迹艺人’,人人喊打。泼回去?拿什么泼?唾沫星子吗?”

      “拿你的戏。”林砚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钉子,“拿你本该拿的奖杯,拿本该属于你的掌声和尊重。星耀泼你的脏水,只有你自己站得够高,才能让所有人看清那水有多脏。”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截图,是热搜广场上那些恶毒的诅咒和对他演技的侮辱性评价。“这些声音,刺耳吗?想让他们闭嘴吗?不是靠求饶,不是靠卖惨。”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锋,直刺程朗眼底深处那点尚未熄灭的火星,“是靠实力,把他们所有人的脸,抽肿。”

      程朗猛地抬起头,昏暗灯光下,他眼睛里布满血丝,但那点火星,在听到“实力”两个字时,骤然爆开一团微弱却执拗的光。

      “我签你。”林砚收起手机,语气斩钉截铁,“砚心文化,第一个艺人。条件你开。”

      程朗呼吸急促起来,胸膛起伏。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褪去了星耀会议室里那身逼人的戾气,此刻坐在他这间破屋的塑料凳上,眼神却比星耀大楼的霓虹更亮,亮得灼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有。”林砚站起身,风衣带起一阵微凉的风,“你有被踩进泥里也没磨掉的那点东西。这就够了。”她走到门口,又停住,没回头,“收拾一下,明天上午十点,砚心工作室见。”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更深的城市褶皱。陈墨的“创作基地”在一个半地下室里,入口堆满废弃的建材和垃圾。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霉味和泡面调料混杂的怪异气息。

      敲门无人应。林砚直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油漆剥落的木门。

      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她皱眉。不足八平米的空间,烟雾缭绕。一个头发乱如鸟窝、胡子拉碴的男人趴在堆满烟头和泡面桶的桌子上,对着一个破旧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屏幕幽光映着他布满血丝、近乎偏执的眼睛。他太投入,根本没察觉有人进来。

      桌上散落着厚厚一沓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涂改得面目全非。最上面一张,标题《光》下面,用红笔重重写着几个字:“他们踩着我,但我看见了光!”

      林砚没出声,走到那张行军床边,拂开上面散落的稿纸坐下。她也不催,就静静地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像困兽一样的男人。

      键盘敲击声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猛地停住。陈墨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向后一靠,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茫然地扫过逼仄的地下室,然后猛地定格在林砚身上。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烟灰缸被打翻,烟灰洒了一地。“林……林总监?”他声音干涩,带着熬夜过度的嘶哑和难以置信的惊惶,“您……您怎么……”

      “来看看你死了没。”林砚语气平淡。

      陈墨下意识地想合上笔记本,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放心,我不是来看笑话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我现在的样子和丧家之犬也没没什么区别,哪里有心思在乎这个。”陈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预算多少?”林砚突然问。

      陈墨一愣,听清林砚的意思有一瞬间的欣喜紧,接着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黯淡下去。“没人……没人会投这种本子,都回不了本!”

      “我问你,拍出来,需要多少钱?”林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陈墨报了一个极其保守的数字,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林砚站起身,走到那张堆满杂物的桌子前,拿起最上面那张写满红字的稿纸,指尖点了点那行“我只是相信你的才华不会被埋没而已,我要拿你脑子里的东西赚钱,别让我失望。”

      陈墨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我投。”林砚把稿纸放下,声音清晰地在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回荡,“砚心文化,第一个项目,《光》。导演是你,编剧是你,核心主控权在你。钱,我砸。条件只有一个:我不想看到烂大街的片!”

      陈墨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圈瞬间红了,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泛白。巨大的冲击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砚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剧本最终稿,明天上午十点,送到砚心工作室。地址问程朗。”她拉开门,外面清冷的夜风灌入,冲淡了地下室的浊气。

      门关上。地下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陈墨粗重压抑的喘息。片刻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哽咽的低吼猛地爆发出来。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这片城市疮疤。林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默发来的消息:
      【咖啡:深度烘焙,不加糖奶。绿萝:浇水,未死。账单:已付。热搜:#星耀前总监林砚疑似精神失常# 新上榜。】
      后面附了一张截图,一个营销号煞有介事地分析林砚解约是“因爱生恨”“被王总抛弃后精神崩溃”。

      林砚扯了扯嘴角,没回。

      车子停在创意园门口。林砚下车,裹紧风衣走向那栋灰扑扑的小楼。三楼窗台,那盆蔫蔫的绿萝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舒展了一点点叶片。窗内,属于砚心文化的那片白墙上,不知何时被周默贴上了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地图中心,星耀娱乐的大厦被一个醒目的红圈标记。围绕着它,几个不起眼的小点被细细的蓝色箭头连接起来,指向一个同样被蓝色圈起的位置——砚心文化。箭头旁,用极小的字标注着名字:程朗、陈墨、秦川(待定?)……

      林砚推开门。周默站在地图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苦香浓郁的咖啡。

      “程朗刚发来信息,”周默将咖啡递给她,“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

      林砚接过咖啡,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熨帖着冰凉的指尖。她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庞然大物,又看看那几个微弱的蓝点和连接它们的纤细箭头。

      她抿了一口滚烫的苦咖啡,任由那极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然后化作一股灼热的力道,直冲喉头。

      “周默。”

      “在。”

      “明天,”林砚盯着地图上那个蓝色圈起的小点,“去趟旧货市场。给我淘块最醒目的招牌。要够大,够亮,咱们的招牌太小气了,要是眼神不好的看不见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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