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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校园文·少女情怀总是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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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一觉得有点冷，人走了，她才觉出冷来。明明自己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
她拧开瓶子，倒出一点点来，就渗出药香。她没用过这种东西，就只是贪婪地闻着。
毕竟没人会给她买，大姨不会。姨夫只给她买过香水，那种便宜劣质的香，姨夫叫“美人香”，然后一点点蹭过来，“美人香”惹上一身腥膻气。自己就像“美人香”，装在瓶子里，实际是臭的、脏的。
意识到这点，她就搬出来单过了。她没怎么来上过学，偶尔回来也听不懂，只是一个老师把她从一边推到另一边，把她从一个班搡到另一个班。
学校交不到朋友，但被欺负了大哥会“罩着”她，只要她交上保护费。他们还会“爱”她。他们说这叫“谈恋爱”。
范晔是很好的人，他被她骗了。可是如果她不骗他，就会被打。
大哥也会揍她，他说，爱是有奖惩机制的，打你的人最爱你。
樊一迷迷糊糊想：父母是不是也爱过她，因为她坏，他们就离开她。范晔再不会看她一眼，因为对坏人心软要遭到报应的。
安老师会遭报应吗？
她都不认识她。之前她在外面罚站，百无聊赖，扒着窗玻璃看她叫人来订正错题。
别人说：“老安特别严，有女生被她说哭过。”可她那么耐心地讲题，有时还会拍拍他们的肩膀。
她挎着包，踩着高跟鞋，剁剁剁如风刮过，像钻石，漂亮得扎眼。她低垂眉眼坐在她面前，卸下白天的武装，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老师真好看。
……
课堂上的气氛惯常是沉默的，安然平日早已习惯。但今天，她只感觉静水涌动起暗流。门外原本极力压抑的低语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咆哮。
她打开门——没法再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教导主任扯着女孩的校服，硬拽到教室门口，她紧紧扒着门框，狼狈地缩成一团，正是昨天的女孩子。
“樊一，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刀刮玻璃掐出来的声音，听着心里难受。
“偷偷摸摸去别的班听课？你那是听课吗？你就没有学习的心！”
“安老师，上课的时间她不好好听课，非跑到你们班偷窥来。她班主任已经不收她了，再不过来学校也劝退她——你还躲？把脸扭正了，让老师认识认识你。”
安然拦下主任的手，转身看向她。她抱着膝盖，把脸扭向一边，厚厚的刘海挡出半张脸，只看得到紧抿的双唇。
哦，百褶裙搭在地上了。安然想，她好像没穿校服，换了套干净裙子。
“你抬头。”安然平静地说：“让我认识认识你。”
樊一什么也看不见了，不同的面孔奇怪地伸缩，像哈哈镜，世界像泡在玻璃球里的微缩模型，她是溺死在玻璃瓶里的尸骸。她只能尽全力蜷起身体。
她感觉这个动作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当然她也不愿意被当成一个孩子。她莫名很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
安然把主任拉到一边，小声：“主任，她要是想来就到我们班上吧。”
“你可想清楚了，她这样的连高中也考不上，出学校就去混社会了。”
我知道，安然说：“她是我的学生，我没法不管她。”她叫班长从教材室新搬了套桌椅：“樊一，以后你就来我的班上课。我不会允许迟到早退的情况。”
她摇晃着站起身，还是低着头。安然皱眉，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你抬起头看我！”她不喜欢看到学生畏畏缩缩的。
樊一才慌慌张张抬头。安然比樊一高出一个头，这一抬直接撞上了她的鼻子。
嗷——
没事吧安老师……主任慌忙去扶，安然一个踉跄勉强稳住。
一滴。两滴。
安然愣在原地两秒，意识到：她居然，被自己的学生，撞出鼻血？！
早就有好事的学生从教室溜出来，偷偷观察这场闹剧。
“我没事我没事。”她赶紧背过身擦脸。
糖糖：【……】
安然：【这太丢人了，我已经没有为人师表的威信了】
糖糖：【我觉得她更怕你了】
【你别说了。。。】
【主人，你背对她，看不见她的眼神，红的快滴血了】
安然抹了把脸往教室吼了声：“都给我安静点上自习！”
她低声：“班长你出来一下。把樊一带进教室上课。”
多收了一个问题学生，安然设想了无数种麻烦。她刻意把樊一安插到离讲台最近的位置，但樊一却表现得出人意料的乖巧，没迟到也没旷课。上课也抬头听，虽然下课看见她就绕路走。
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安然翻看卷子倒吸口凉气。隔壁赵老师好奇地凑过来：“这谁的呀？”他甩甩卷子：“樊、一。那不奇怪了。她考不上的。”
她噌地站起离开。
她知道樊一基础不好，但这段时间樊一学习态度是没问题的，上课也在听。
果然，还是不上心吗？
外面细小打闹的声音传到办公室就变得很小了，樊一低头玩手指，把手指绞来绞去，她的手又细又白，放到黑色的裤子上就像泥里落了片雪。
“老师，我考不上高中的。就还剩一年，我学不会。”
这就是你的决心吗？“樊一。”安然努力在她漠然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抬起头。”
她没再闪躲，挑起眉峰，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从过去唯唯诺诺的样子陡然一变：“安老师，您不要白费心了。我不是学习那块料。”
安然只是沉默着，好像不管你是谁，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搞笑，人和人之间哪来的感同身受。樊一前所未有的，感到愤怒。
“学习有什么用，我可以去外地打工、结婚，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我年轻，我什么事不能做？我的命就是这样子的。”
“你以为这就是对我好，对我负责吗？你救得了我一时，救得了我一世吗？”
话音刚落樊一就后悔了，她没有勇气继续看她的眼睛。果然，她是为我好，但我总是能搞砸一切，所以，别再把精力投入到我身上了。不值得。
“樊一，你脸色不好，你慢慢躺下……”声音被一格格抽帧，慢慢听不见了。
是她懦弱，之前攒下的一点钱被姨夫抢过去，全赌输了。她无数次在梦里想杀了他。不断搬家，不断被找过来，不断换门锁，无数次被破门而入的声音惊醒。她拿着菜刀抵住门。
钱被抢走。钱不够，被当成人肉沙包。还好他只打衣服遮盖，看不见的地方。她该杀了他，再结束这一切。
可樊一悲哀地发现，她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钱被抢走，看着一地的玻璃碴子，她没有像原来，想到死。捡起那瓶送过来的红花油，她就舍不得了。
等到都用完吧，那时再走。
这几天她每天上学，只能放学后去打零工，兼职很难找，只能谎报年龄。上班上到凌晨。白天又累又困，但是还要强打精神去上课，其实讲了什么也听不懂。但她能感觉到，安老师为了她调整讲课的节奏，所以她强打精神。
不能睡。不能睡。
后来，樊一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这种心情是，想和喜欢的人待久一点。当然，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些。
所以一切都有了起始，命运的齿轮悄然旋转。谁也没想到，包括她自己，会这么喜欢她。
“你看见那孩子一身是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