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木逢枯春》肉沫酒酿

6、吻

　　【我，喜欢她。】

　　吃完花甲粉，慕怡吃完药就去睡觉了。

　　谭然暗自叹气摇头，真是个小猪，吃了就知道睡。

　　谭然也吃药，但是天光大亮，顺气舒心，她忍不住环岛走起来，晚风拂面，还凉快了不少。

　　清新的空气让谭然贪恋的迎着风而上，路边的野花也细细碎碎响起来，指尖划过背风而去的花草，这一刻，就是自由吧！

　　沉溺其中，直到海天一色的红褪下，显露出一抹黯淡，谭然知道，该回家了。

　　谭然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妈妈会答应让她和爷爷奶奶到这边养病，可能，这就是原因吧，没有快节奏的生活，没有三点一线，开窗再也不是黑压压的大楼，而是自由的海鸟。

　　不知不觉，又到了初次见到慕怡的那个海边，这时候，海边玩耍的人没有那个时候那么少。

　　她往前走，在一个坎上坐下。

　　时间好像停住了，静止在这一刻，这自由安逸的一刻。

　　晚风真的很凉爽，沙滩上还有人烧烤，几个孩子也在玩排球，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在教他们怎么耍排球。

　　乍然，一个悬空的白短袖出现，谭然眨眨眼睛，差点叫喊出来，心也沉到了极点，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恐惧，周围的人却没有一点异常，就像恐怖片里冤死的姐姐只逮着你一个追的氛围。

　　等白衬衣到了灯光下，谭然才看清了是什么，是个黝黑的小男孩，看着面熟，但却很生疏，谭然仔细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极尖的声音传来，也把谭然拉回了显示：“老豆！”

　　对，那个黑黑的男孩——叫老豆！

　　小男孩还捧着他的奥特曼卡片，“欸！妈！”

　　清吁了口气，心里才清空了怖惧，抬头瞄了眼天上的星星，谭然才想着回家。

　　指尖划过路边的野花，清新易碎的感觉上头，谭然嘴角不自觉咧起一个弧度，早上她还和慕怡胡闹着在树下躺了半天，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很可爱吧！她感叹着。

　　抬头探路，路灯的间隙下走来的，是一对情侣。

　　谭然猛然发现，那两人好像都是女生——因为她们都是长头发的！

　　海鸟高悬，发出低吟浅唱，谭然却觉得新奇，她不是什么思想封建的，是男是女，喜欢就好了。

　　陆风一吹，手指上轻拢住的花挠痒似的划过手心，一股莫名的情绪流向心底。她想起了慕怡，这样幽默的女孩子，应该很受欢迎吧，是不是也有女生追她呢？

　　那对腻歪的小情侣走进了，谭然才发现，这是对男女情侣，男生只是留了长发而已，板硬的脸庞，在路灯下有阴影的喉咙，还有他轻佻的语气，“劳资包是直男好吧，同性恋很恶心的！”

　　女孩子没有反驳，反倒调起情来，“有多恶心。”

　　男人吊儿郎当的，说话也全是荤话，“今晚来哥哥家里，哥哥给你细说。”

　　女生说了句讨厌就娇嗔似的给了男人不痛不痒的一拳。

　　谭然心想，同性恋恶不恶心她不知道，但是他俩调情是有一点让人反胃。才腹诽着，就受不了，怕两个人啃起来，一个箭步，几乎是跑着，三步并两步的离开了。

　　二人发现了她没有，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想见到慕怡那张漂亮的脸。

　　而到了家，也没见到除爷爷奶奶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也是，她们才认识没有几天，慕怡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圈子，人家能对自己有多大的依恋，谭然觉得心口像是堵了很大一块石头，堵得密不透风，她们的进度甚至勉强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吃的哪门子醋？怕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小然，快来洗漱吧！”奶奶的温柔细雨才把她拉回现实。

　　她紧绷着的手才从捏得皱巴的衣角拿开，艰难从口齿中蹦出一个“好”字，才慢慢走向洗漱间。

　　见不着慕怡的失落感充满全身，好不容易有气无力的挤出牙膏，抬头，镜子中的下唇竟然已经开始泛紫……

　　“竟然已经咬了这么久吗！”谭然小声呢喃着。

　　她好久没得到眷顾了，朋友的背刺，家庭的破碎，疾病的侵袭，把她打进了泥坑，从此一蹶不振，而突然，像血小板出现在伤口止血一样，她遇见了慕怡，那个乐观的女孩儿，而现在那个女孩儿却不完全属于她，她有些难受。

　　慕怡带她去钓鱼，会不会也带别人去钓鱼，慕怡的膝盖会不会严重，身体会不会又因为欠佳而头昏眼花，会不会也缠着别人一起下棋？

　　谭然哽咽着，清新的薄荷味道刺激着喉管，她才猛然惊醒，疯了一样使劲呵气，吐了好几口口水，又用清水急咻咻灌进嘴巴，漱了好几回，才回神。

　　小猪，还挺有魅力的。

　　谭然酸着鼻子进了房间，漫无目的的打开德育课本，无聊的翻了几下，霎时，一阵强风过境，谭然往窗户看去，却是几缕清风袭面。

　　她想去掩住半边窗户，毕竟屋里的空调也不是摆设，关到床边的小窗，她抬头，就看见了对窗的屋内——浅黄色纱帘与绿色布帘盖住了一半窗户，窗户大开，而那没被遮住的半边，足够谭然看清慕怡了。

　　眼前的女孩儿，膝盖下垫了一个枕头，肚子上堪堪盖了小张夏凉被遮住肚脐眼，身下隐约看着是麻将席，体态安详，睡姿静谧。

　　惊讶后是席卷全身的惊喜，顺着神经蔓延，在脸上瞬间化成一个灿烂的笑！

　　慕怡不是可以不见她的，而是因为慕怡还没睡醒！

　　小猪就是小猪！

　　算了，小猪幸福就好。

　　但是前提得爱她。

　　谭然心底的污垢都从角落掉出去了，心底踏实了不少，才拉了灯，安心睡下。

　　反射弧极强的谭然才记起来一件事情，慕怡身上不是自己的爱莎公主睡裙，而是红色的睡衣睡裤！

　　她不敢相信，忙拉了灯，又爬起来趴在小窗户边瞧，起身磕着膝盖也不在意，眼睛仔仔细细的，瞪的溜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清了以后，谭然才难过的瘫坐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大洞，而那个东西，应该叫刺激和背叛。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留下来，手死死桎梏住腿，蜷缩成一个球形，心底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也涌上心头：

　　“然然，我女朋友她帮我带个饭就烦了，圆圆她男朋友可是带什么都不说累的，要不是我被前男友伤到了，我就想着找个女同之间那个充当男生的女生谈，不然，我哪儿会受这种气！”

　　“可是婷婷，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应该互相照顾啊，谁都有累的时候啊！”

　　“谭然，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你不安慰我，反倒支持别人！”

　　“我中立！”

　　“哼，你知不知道，朋友中立就已经是在向着外人了！”

　　“……”

　　亮光刺眼，谭然眼前一旁鲜红，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而她就不偏不倚搭在床角，睡着了。

　　女朋友……

　　谭然不能接受自己是蕾丝，但是如果女朋友是慕怡这样好看的，她哪怕是住别墅开豪车也愿意。

　　谭然迷迷糊糊的复盘着昨天的事，想到了自己只是因为慕怡穿的不是自己的睡衣就哭得要死要活的，轰一下子，脸红的能赶上猴子屁股了，明明周围没有人，却害怕一样，把薄被子盖住自己，还嫌不够，把脸上方的被子死死捂住，屏住了呼吸，生怕被看穿。

　　直到不能呼吸，谭然才松开被子，一把掀开，大口呼气，浑身燥热得难以安身。

　　她怕被人看见窘态，半天没听见一点动静，才慢慢抬头，看了眼慕怡的卧室，慕怡的膝盖下还是枕头，而头却已经不在枕头上了，睡姿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才要松一口气，奶奶一声“老谭，起床了！”把她吓得一蹦几尺高，惊慌失措的扒拉好被子，燥热带来的不安久久不散，惊魂未定的刺激也还在神经间蔓延。

　　全身一股燥热，让她难耐寂寞。

　　随着生长发育，雌性激素的分泌，会让人有需求。

　　而谭然却觉得荒缪，她主张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一个人，要是像动物一样管不住自己的欲望，那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随着燥热的散去，她觉得她又一次战胜了原始的野性，又探出脑袋，看见慕怡的那一刻，燥热又涌上了心头，她沦陷了……

　　脚尖触碰书桌，冰凉感从下向上扩散，却还是在半路就没了。

　　手脚小心的翻进了屋，直到指尖碰上慕怡柔软的唇，谭然才反应过来她是有多么的放肆！

　　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就翻窗进了慕怡的房间，仅仅是内心欲望的驱使！

　　她的瞳孔极速缩小，留下大部分的眼白，很快，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瞳孔又占据主导，大瞳孔显得她兴奋多了。

　　她就是不甘心，想着这样一个人不能陪伴自己太久，就严重的着急，在罪恶之花的带领下，一个绵密生涩的吻落下，床上人淡淡的体香宛如潘多拉魔盒一样让人迷恋，谭然鼻尖俯上苹果，慢慢吸嗅……

　　谭然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她记不清她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祈求慕怡别发现，索性她真的小猪一样，睡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