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木逢枯春》肉沫酒酿

7、星星

　　【她真的很好，只是睡的好少啊，真的会有精神吗？】

　　从奶奶敲门问谭然要不要吃包子起，她就渴望慕怡在某一刻醒来，从而找上她又一起玩。

　　可是慢慢嚼啊嚼，硬生生吃了两笼包子，活生生花了两个小时，也没等来隔壁的慕怡，奶奶收拾面团，准备做点粿子上供桌，谭然才问，“奶奶，还有包子吗？我想给慕怡留点。”

　　“呦，只剩糖包了，糖馅的慕慕不爱吃。”奶奶惋惜的掐了包子皮看了一眼。

　　谭然才惊觉，“她不喜欢吃甜的？”

　　奶奶摇摇脑袋，“也不是，就是啊，吃不了糖的包子，蛋糕饼干也挺爱吃的，就是啊，现在都不能吃喽。”

　　谭然还想知道点什么，爷爷就把她喊开了，“别吵你奶了，来和我下棋。”

　　谭然摆摆手，“爷爷，那晚上和慕怡下了一晚上的棋，我都腻了。”

　　爷爷指着她，笑着调侃，“才几天，就这么好了？”

　　谭然也不吝啬对慕怡的夸赞：“那是，她多好啊，人漂亮，热情，善良，对我比我爸对我都温柔，我怎么能不好？”

　　爷爷点点头，很赞同一样，“她到和你同病相怜，只是啊，这孩子不实诚，不体谅父母！”

　　奶奶倒是一小块摊开的面饼就飞过来了，稳稳砸在爷爷脑袋上，“滚，你不是要去那老梨花树下下棋么？这么多嘴，还不去你的！”

　　谭然听的云里雾里，又实在好奇，拉住老爷子小声嘀咕，“爷，您接着说呗？慕怡怎么了？”

　　老头子却眯着眼睛，会心一笑，神神秘秘的张望后头，见老伴没注意，才说道：“你和我下棋，我就告诉你。”

　　谭然无所谓摊摊手，“好。”

　　就这样，爷孙俩一路无言。主要是谭然怎么套话，爷爷的嘴都很严，愣是发不出一声。

　　到了老梨花树下，已经有不少人在那边的器材上活动了。

　　谭然才要爷爷告诉自己关于慕怡的事儿，爷爷就和几个老头开心的下起了棋。

　　“老谭，你来了！”

　　“呦，这是你大孙女吧？念叨多少年了，不错，比我孙子还敞亮！”

　　谭然不语，只一味叫“爷爷们好”。

　　谭然就这样在一边站着，半天，才能插上一句话，爷爷却是目不斜视道：“你去家里，帮我拿个茶杯，早上才泡的。”

　　谭然点头，又往家里走，走了一半，又忘了问茶在哪儿，又不得不折回。

　　又问得了，才顺利拿到了茶杯。

　　就这样被爷爷晾了一早上，到了下午两点，爷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家了。

　　到了家，奶奶已经午休了，门口便利贴上写着给爷爷和谭然准备的凉面在冰箱。

　　凉面端上桌，谭然才要说话，像是预料到谭然会说什么，爷爷就抢先一步，“食不言啊，有什么吃完了再说。”

　　吃完了，爷爷才悠悠开口，“那么上心，喜欢上了？”

　　谭然摇摇头，又觉得不妥，毕竟那一吻真的太鬼迷心窍却又真情实感，转而，又点点头。

　　爷爷呼了口气，“你知道这边不？”

　　谭然不知道“这边”指什么，疑惑不已。

　　而爷爷已经说话了，“现在啊，是开放了，但是我们这里的人呢，宗族观念强，都是会做生意的人，哪家多少都有小老婆，所以呢重男轻女的思想呢，也没有解放，你要是拐了人家的漂亮闺女，人家能开摩托把你追一天，赶海里去。”

　　谭然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大不了我带她私奔，投靠妈妈去。”

　　爷爷无可奈何的笑笑，却又颇为得意，“好，不亏是爷孙子啊，就这气魄才好嘛。”

　　谭然借机又说起慕怡：“那慕怡到底怎么了？”

　　爷爷扇着蒲扇，悠悠哉哉的，“隔壁那小姑娘，模样正，就是啊，天公不作美，也羡慕啊，这突发了心脏病，医生就让少吃甜食了，少吃肥肉，说是怕这个肉挤压到心脏，她妈妈当时是给我们这么说的，她这个人呢，她——”

　　老头子话还没说完呢，轰的一声，爷孙二人出门查看，一个穿着红色钱币睡衣的女孩倒在地上，扶起来，才看见是慕怡！

　　慕怡整个人挂在谭然身上，舍不得让老人搀扶，迷了迷眼睛，道：“我没事！”

　　爷爷也是一股子担忧，“怎么跑这么急？”

　　慕怡摇摇头，“就想着敲敲门，哪儿想门没关，又跑太快，就磕上了……对不起！”

　　谭然扶着她回家，“爷爷，这儿有我，您回去吧。”

　　爷爷瞄了一眼，心领神会，“那我午休去了，你们好好玩啊。”

　　谭然这才带着一瘸一拐的慕怡上楼。

　　奇怪的是，话多的慕怡，在这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的话语。谭然一手搂着慕怡的腰，一手紧握住慕怡的手，十指相扣，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似的难受，抬头瞄慕怡的表情，她的脸上时不时拱出几个突出的类似于包的东西。

　　而慕怡，也没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她想问问时不时哪里不舒服，而慕怡始终一言不发，她看着慕怡粉红的嘴唇，细细看上去，上面没有一丝的唇纹，而谭然又做错坏事一样反应激烈的歪开了脸。

　　到了楼上，一阵清风吹来，慕怡不知道该捂阵痛的腿还是打到的腰，或是磕到的牙，她真的太倒霉了，倒霉到近年来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遇到谭然这样一个人。

　　而谭然，就这样愣愣看着慕怡站在原地，腿微微颤抖，手在空中上下比划，不知道在做什么法事。

　　风停了，疯也停了。

　　在谭然眼里至少是这样。

　　慕怡舌头摩挲着牙齿，在脸上顶出形状，“我牙好像松了。”

　　谭然也慌了，原来慕怡的小动作是因为这样，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去好朋友家必要的仪式呢，“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吧？”

　　慕怡摇摇头，“没钱，我的钱就够买杯蜜雪冰城，等过几天，这牙就好了，不用管了。”

　　谭然点开自己的微信余额，慌忙的样子坦率又真诚：“我给你治！”

　　“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怎么的也该用我自己的钱，可是我的余额不仅只够买蜜雪冰城，还只能买他家的柠檬水，其他奶茶店的柠檬水都买不起。”慕怡坚守原则，“不行就是不行，这牙几天就习惯了，不用力拗，也下不来，就这样吧！”

　　谭然很疑惑，“可是，你家里的旅馆不是挺大的嘛，怎么会赚不了钱呢？”

　　慕怡踏上窗户的边缘，“哎呀，那是我爸妈的钱，又不是我的钱，他们又不一定会给我，好了，我决定了要织围巾给你，我去取个毛线啊！”

　　哐当一声，谭然就这样看着慕怡从自己房间翻到了她的房间。

　　谭然看着扔过来的毛线和铁针，“那你过来的时候翻窗不就好了？怎么还走门呢？”

　　慕怡自己拖着腿跳过来的样子实在滑稽，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可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不礼貌欸。”

　　谭然眼睛一下子闪闪的，亮亮的，心底的月光越来越澄澈。

　　慕怡躺在小沙发上，谭然拿起药，对准慕怡的膝盖，自然的就敷了上去。

　　脚上的冰凉感与疼痛感齐驱，慕怡猛然抬头，与谭然撞上视线，那一刻谭然眼皮睁了睁，慕怡却松了手里的毛线与长针，捂住了一双大眼睛，”啊，我看到了什么，好肉麻好肉麻～”

　　谭然虎躯一震，“肉麻？”

　　“没有啊，你这个小朋友，怎么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你该分泌幽默细胞拉～”慕怡笑笑。

　　谭然释然，骄傲的昂起头，“嗯”了一声，看她织围巾。

　　谭然就这样，看着慕怡织围巾，手里搭着慕怡的脚，听着慕怡碎碎念，分享着一切，视线交汇的时候，也没有刚才的窘迫样子。

　　“你怎么觉这么少？不都是要睡十几个小时才有精神吗？”

　　“什么！你竟然以为我是不找你玩了，可是我除了闹钟响了起来吃药，其余时间都在接着睡觉欸！”

　　“你刚才让我想起来了，我们这边啊，不是挺封建嘛，村口那家老哥，是个汉子，过年带男朋友回家，都快被他爸打成筛子了，跪祠堂，关起来，商业联姻，我还以为村口和村尾有什么联姻的必要，结果他们在外面竟然都是大老板，好厉害啊，不过苦了那个汉子哥了，他老婆生了儿子以后，他爸有了孙子有了根不管他了，他也抑郁了……”

　　“我游戏上认识的姐姐，我那时候生病老严重了，我老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就和游戏上的姐姐说，这辈子我过够了，下辈子我想成为沪上独生子，和男人搞基的那种，我还用一米八的身高，八块腹肌，一百一的胸围，细腰大长腿，那个姐姐给我说他也要，和我约好下辈子一起做好兄弟，情到深处，我们都差点顺着网线桃园结义了，好玩的来了，你知道姐姐说了什么吗？她给我说：‘那不要惦记好兄弟的屁.股哦’，哈哈哈……”

　　“亲爱的然然，你喜欢小星星图案的红围巾吗？”

　　谭然用手心感受着慕怡腿冰凉的触感，不敢乱动，怕显得太刻意，又怕显得不太刻意，“可以选款式吗？”

　　慕怡伸出右手食指，“不不，我问你这个，绝不是因为我只会织星星。”

　　谭然被她这样古灵精怪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笑到了，笑的发出咯咯的声音，又忙不迭点头，笑容灿烂而热烈，“没错，我就喜欢星星。”

　　慕怡这才点点头，开启了她的碎碎念，“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了，让你和你的星星分开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就是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