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木逢枯春》肉沫酒酿

5、闯祸

　　【今天真的很糟糕，但是我不后悔。】

　　谭然的生物钟让她六点就醒了。

　　眨巴眨巴眼睛，聚焦了后，看清楚东西了，才注意到身边的人都还在睡。

　　就像是一场幻梦，直到身边的温度有余，谭然才觉得这好像并不是梦。

　　她不敢打扰旁边的人，也不想打扰。说实话，她是挺喜欢身旁的人的，从小到大，她渴望有个妹妹，或者一个同性朋友，像别的小女生一样，有一个亲密的朋友，闺蜜一样的，而这次，能和她睡一张床的慕怡，让她感受到幻想成真的美梦。

　　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但太过火了，又给了她补偿。

　　谭然小时候家里环境好起来的时候，她也拥有了自己的卧室，也抱着人一样大的娃娃幻想和妹妹或者朋友抱在一起玩笑，现在，旁边的慕怡还是有些距离，可对她来说，已经很近了。

　　指尖触碰脸颊的那一刻，她才吓的收回手。有一个让自己开心的朋友，真的让她心底沸腾。

　　她羡慕，甚至嫉妒，嫉妒那些和这样一个有趣灵魂的人一起成长的那些人。

　　指尖的温度居高不下，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她对这个认识不满24小时的女孩儿，就是充满欲望，占有她的欲望。

　　她不想，不想放开这样的朋友，她想一辈子都和这样的朋友保持亲密关系。

　　疯了也没关系，反正她谭然剩的东西不多了，为了她仅剩不多的欢乐，她不介意偏执一些。

　　一开始，谭然还舍不得让慕怡醒来，毕竟怕人家醒了就走了，有自己的朋友，就不和她玩了。

　　然而，过午，连爷爷都睡了中午觉起床了，慕怡还是没有醒来的动静。

　　谭然才放下中二的心思，去关心慕怡时不时身体出问题了。

　　手指放上鼻孔下方那一瞬间，谭然心底的石头才稳当的落了地，还有气！

　　下午三点，奶奶给她切了西瓜，这时候，慕怡才闷哼一声起床气，揉着眼睛用手反撑着起身。

　　谭然心里嘀咕着真能睡，又好心的递过去西瓜，“饿了吗？吃点瓜垫垫肚子。”

　　慕怡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逻辑：“我睡的好不舒服，是不是才六点啊？”

　　谭然也是自成一派的逻辑：“不舒服？哪儿不舒服？膝盖还好吗？”

　　而慕怡还在自嘲，“果然是我老猪吃不了细糠，我还是适合睡我的邦邦硬的凉席。”

　　掀开被子的谭然，看着枕头垫着的膝盖没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两人也不吵架，各说各的，也算其乐融融。

　　慕怡还没完全醒，眼中朦胧着雾，肢体也酸酸软软的，这样软趴趴的坐着，眼睛直视一个方向，谭然也搞不清楚她在干什么，只能顺着视线看过去，看着角落里的的教辅资料，觉得没什么不对劲。

　　乍然，慕怡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啊，醒了。”看见一旁盯着角落教辅看的谭然，吓得往后缩，牵扯到膝盖，还砸到了头，痛的不知道护前面还是后面，“嘶”。

　　谭然忙的不知道怎么扶，只能看着床上的慕怡扭曲着，“没事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慕怡摆摆手，“没事的，缓一会儿就行了。”

　　一声海鸥的叫声打破寂静，慕怡抬眼，就眼尖的看见了西瓜，“西瓜！我要吃。”

　　谭然嘴角带着笑，暗暗腹诽着：记吃不记疼的家伙！

　　如愿吃上冰西瓜，慕怡才想起正经事儿来，“几点了，我们还要去塘边把西瓜皮捡了丢垃圾桶呢！”

　　谭然瞳孔逐渐缩小，只剩下眼白占据眼睛大部分。

　　慕怡看她的表现，好像猜到了什么，看谭然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忙爬床上薅手机，一看，幸好是三点，可它前面还有一个一，十三点！

　　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眼睛里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海风拂面的夏道旁，小男孩还是穿着那晚的背心，挥手朝飞奔而过的慕怡和谭然喊着，“大姐，你要去干嘛？”

　　慕怡腿都快跑断了，穿着粗气，“我，我昨天把东西忘塘边了，我去看看还在不在！”

　　小男孩宝贝的把奥特曼卡片放进兜里，再三叮嘱伙伴们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再扇卡，三步并两步大步流星地跑过去拦住体力不支的慕怡，“大姐，你的护身符！我昨晚上收拾的时候看见的！”

　　谭然也停下了，往回跑，顺势接住了腿软快要瘫倒的慕怡。

　　慕怡大口大口喘着气，生怕喘不着了。

　　半天，才用颠簸的呼吸张口，小男孩就按耐不住了，“大姐，收好吧，别丢了，也不知道是谁没有德行，那瓜皮都掉我们池塘里了，害我和老妈捞了半晚上，大姐那么好，一定能好好的，收着吧，好了，姐，我回去了！”

　　慕怡手里拽着红色珠串朱砂相间的手链护身符，气息还是不够稳，直直指着小男孩亮黄阳光下的背影，抬头撞上谭然的视线，却半天也说不出来。

　　谭然看着江湖气的孩子，感觉他背影都像极了□□老大，就一词儿——义气！

　　慕怡还是倒在谭然怀里，二人在葱郁的树荫下前胸贴后背。半天了，慕怡眼睛都还是花的，眼角都湿润了，亮晶晶的，“我们……闯祸了对吧？”

　　谭然觉得这样贴着很热，树荫下是没什么问题，可这样就太热了。

　　谭然觉得差不多了，才要起身，慕怡就用手反抓着她，“别，让我靠会儿……”

　　谭然觉得可能是玩笑，可听见了颤音，也顺从的让慕怡靠了，而怀里的人，还穿着她的艾尔莎公主睡衣，上面一个个Q版小公主自信的笑着，在她们两个怀里展示生命力。

　　没一会儿，谭然就觉得怀里的人是哭腔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哈？”谭然听见这话，觉得她胡闹呢，可是哭腔太真实了，嗓子眼都在跟着颤抖。

　　“那你记得在我葬礼那天，在我的棺材里铺上一层白蔷薇，烧十个帅哥下去伺候我。”

　　谭然听见这话，就觉得慕怡是在玩笑了，可是这些……简直胡闹！哪有人用生命开玩笑！傻猪！

　　心底燃起怒火，填满胸腔，在早有准备的厚实壁垒中冲出，谭然毅然起身，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下次，不许——”

　　话还没说完，慕怡就向后仰去，膝盖还没好，耳鸣嗡嗡的，眼睛里闪着星星，慕怡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没硬气够呢，谭然又捞起了慕怡。

　　这样拿正事开玩笑的孩子，真的让人火大。

　　“怎么办？”

　　谭然感受着搂着自己的慕怡，“凉拌！”

　　“那我要加一瓶冰可乐！”

　　谭然两眼一闭，我就知道。

　　“都怪你，让我忘记正事。”

　　得，慕怡反倒还指责她。

　　谭然就在公路边的草地上，周围还有一小片花裀，二人再树底下亲密的动作真的说不上优雅，路过的狗猫都要看一眼的程度，她真没法和怀里的人闹了，而接下来，慕怡的话又让她提起心来。

　　“我耳朵嗡嗡嗡的，有人炸了我的耳朵，我的眼睛也好花，天上和地下是混的，怎么办，刚才老豆他给我们说西瓜的时候就这样了，现在过了好半天了，还是这样，阎王爷是不是终于要把我收了……”

　　谭然却觉得，又是她开玩笑的诡计，敏锐的嗅到味道，“老豆？那个小孩儿叫老豆？哈哈哈，好可爱。”

　　慕怡也不回答她了。

　　谭然没带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怡游泳课忘带泳衣的妹妹跑回家拿泳衣，蓝色晃眼的艾尔莎公主闪她一眼。

　　慕怡眼睛已经闭上了，太阳穴还在突突跳。

　　谭然和这个读初中的小姑娘并不熟，只能尴尬的打招呼，“你好！”

　　慕怡的妹妹五官比慕怡稚嫩太多，但还是肉眼可见的嫌弃，这时候才见慕怡说句话，“老妹儿，你回来了，嘿嘿！“

　　慕怡不说话还好，这下，妹妹眼睛一斜，嘴巴一撇，“狗女女。”

　　说完就飞一样的跑了，没有任何预兆。

　　谭然自诩不是那种内向的人，可和慕怡比起来，她还是逊色太多了，原本足够厚的脸皮让她能够有足够的定力陪慕怡胡闹，可是现在，因为慕怡妹妹的那一句话，脑子轰然炸开，一抹红色在她脸上化开，像是宣纸沾了水晕开一样，脸已经红了大片。

　　但是怀里人好像真的听不舒服的，让她缓一会儿吧。

　　许久，慕怡才起身，“好了，眼睛不花了。”

　　谭然觉得自己猜不透她：“刚才你是真的不舒服？”

　　“嗯，太久没运动，刚才可能跑太快了吧。”慕怡拉她起身。

　　慢悠悠到家后，妈妈收拾好旅馆，出来丢垃圾正见着慕怡。

　　“怎么一天都不见你影子？在邻居家睡到大下午，也不知道你臊不臊皮子！”

　　慕怡尴尬笑着，“没，没有，这不”摸着手上的护身符，“这不找护身符去了嘛……”

　　慕怡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只有挡在她面前的谭然才能听到。

　　慕怡妈妈看着谭然，也才留了些情面，“这就是小谭吧，我家大闺女就是爱胡闹，别和她一般见识，饿了吗？阿姨煮花甲粉给你们吃。”

　　谭然还没答应呢，慕怡就忘了刚才的威压一样，大声叫好。

　　谭然看着剑拔弩张的母女，也想缓解缓和，“那就谢谢阿姨了。”

　　神不知鬼不觉就答应了，谭然反倒比被训斥的慕怡还要无措。

　　。。。

　　一碗花甲粉入肚，慕怡夸张的表情让谭然觉得自己带了个戏精小朋友。

　　谭然也觉得太释怀了，“你怎么不担心生气了？”

　　慕怡眉头挤成一个“川”字：“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二人挤在小厨房的桌子上吃，谭然后背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密汗，时不时拉开衣服，凉风才灌进了衣服里，身上不至于那么粘腻。说话也才有气：“就是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做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你不担心？”

　　小女孩最要面子的年纪，慕怡却快速捡起因为给粉翻面而抖搂出来的花甲，吃里面的肉，“没有啊，哎呀，生活都那么苦了，想开一点啊，生活将我反复捶打——”

　　“你就乐观反抗？”谭然顺势接下这个以为是毒鸡汤的毒鸡汤。

　　“不，我就躺下让它打，想打哪儿打哪儿。”

　　慕怡话出了口，谭然两眼一闭，“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猪是个小不正经。”

　　得，比毒鸡汤还毒。

　　“谁是小猪？”慕怡一直脚蹬在自己凳子上，一脸疑惑。

　　“你。”

　　“哈？你怎么老是说些听不懂的。”

　　谭然：到底谁说的话让人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