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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练习道具,不能浪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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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的煎蛋,像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带着油汪汪的嚣张气焰,稳稳当当地霸占了陈砚餐盘里那片清汤寡水的净土。油星子甚至溅到了他仅有的两根青菜上。
黄煦那张脸,笑得像个刚完成世界和平伟业的功臣,阳光灿烂,坦坦荡荡,甚至带着点“快夸我机智”的小得意。
“不,我在练习将来怎么哄岳母。”
这句话,像一道裹着蜜糖的魔咒,轻飘飘地钻进陈砚的耳朵,却在他那由《人类婚姻制度批判》和童年阴影筑成的高墙内,引爆了一颗精神污染弹。
哄岳母?
岳母?!
用未婚未育的煎蛋?!!
陈砚感觉自己的脑回路,被黄煦这清奇的逻辑彻底干烧了。CPU过载,散热风扇疯狂嘶鸣——不,是他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血液冲上头顶,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雪花点。
他端着餐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嘎吱作响,盘子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那张万年冰雕脸上,此刻清晰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震惊、荒谬、极致的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这货到底吃什么长大的”的茫然,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他苍白的底色上混乱交织。
“你……” 陈砚的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了,挤出第一个字都带着磨砺的痛感。他想骂人,想把这盘混入了“练习道具”的饭菜连同眼前这个智障一起扣到对方脸上,想立刻拨打校园报警电话实践自己三天前的诺言……但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间竟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语言。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零点五秒,随即是更加强烈的、再也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卧槽!哄岳母?!神他妈操作!”
“用煎蛋哄岳母?这哥们儿是个人才啊!”
“快看冰山美人的表情!裂开了!真的裂开了!哈哈哈哈!”
“拍照!快拍照!这画面我能笑一学期!”
窗口里的胖阿姨也终于从“未婚未育鸡蛋”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哭笑不得地摇头:“现在的娃儿哟……谈个恋爱都这么花里胡哨的咯……”
黄煦仿佛完全接收不到来自陈砚的死亡凝视和周围的爆笑,他见陈砚不说话(主要是气得说不出),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诚意”和“机智”震住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鼓励的意味,指了指那个煎蛋:“快尝尝?阿姨手艺不错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
吃这个充满了“哄岳母”预演意味的、来历不明的煎蛋?
陈砚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隐隐抽搐,不是恶心,是气的。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精神污染加物理入侵!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冰冷的理智压下翻腾的怒火。不行,在这里动手(无论是物理还是语言),只会让场面更失控,让这个智障更得意。
他陈砚,绝不会成为食堂笑料的主角!
他猛地将餐盘往旁边的回收台上一撂!动作之大,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那枚金黄的煎蛋在盘子里无辜地弹跳了一下。然后,他看也没看黄煦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污染指数爆表的空气,转身就走。背影僵硬,脚步飞快,带着一股要把地板踩穿的决绝气势,目标明确——逃离这个被“小太阳”智障光芒笼罩的灾难现场!
“诶?同学!你的饭……” 黄煦看着陈砚决绝的背影和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以及那个孤零零的煎蛋),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点,染上一丝真实的困惑和……心疼?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浪费粮食多不好啊……”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还在起哄:
“哥们儿!追啊!”
“你的‘岳母练习道具’人家没领情啊!”
“烈女怕缠郎!上啊勇士!”
黄煦看着陈砚快要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餐盘里那个被“退货”的煎蛋,眉头紧紧锁起,像是在思考一个关乎人类存亡的哲学难题。几秒钟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飞快地端起自己那份还没动过的餐盘(里面也有个煎蛋),又看了一眼陈砚遗弃的那份,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走到回收台,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餐盘里那个看起来“已婚已育”(蛋黄有点歪)的煎蛋扒拉进嘴里,三两口吞掉。然后,他拿起陈砚餐盘里那个“未婚未育”的煎蛋,用筷子夹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极其虔诚的、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餐盘里。
“这个,”他对着空气(也可能是对着陈砚消失的方向)郑重其事地宣布
“得留着。练习道具,不能浪费。”
说完,他端起餐盘,无视周围石化的众人和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迈开长腿,朝着陈砚离开的方向,雄赳赳气昂昂地追了过去。
食堂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猛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爆笑。
“哈哈哈哈我服了!真留着啊!”
“练习道具!神他妈练习道具!”
“这哥们儿对煎蛋绝对是真爱!”
“快看!他追出去了!年度大戏啊!”
陈砚疾步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融化不了他周身散发的、足以让蚊虫退避三舍的寒气。他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刚才食堂的灾难片段:未婚未育的煎蛋、九十度鞠躬、哄岳母的宣言……以及那个智障最后灿烂得刺眼的笑容。
“神经病……不可理喻……”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感觉自己的《人类婚姻制度批判》笔记本都在灵魂深处愤怒地颤抖。他需要立刻、马上回到宿舍,那个由冰冷理论和单身贵族洗面奶构筑的绝对安全领域,用至少一万字的批判性论述来净化被污染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喘的声音:
“同学!陈砚同学!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