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煦风(关于我被阳光普照到脱敏这件事)》草莓麻薯团

3、练习哄岳母

　　“未婚未育”的鸡蛋？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毫无逻辑的惊雷，精准地劈中了陈砚那根名为“荒谬”的神经末梢。他端着餐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极度荒谬感和被强行入侵领地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层冰冷的无视外壳。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那个熟悉的、此刻显得格外扎眼的高大身影，黄煦。

　　只见黄煦正站在煎蛋窗口前，对着里面一脸茫然、拿着锅铲的胖阿姨，身体弯成了标准的九十度！他鞠着躬，双手合十，表情无比认真，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期待光芒，仿佛不是在买一个食堂两块钱的煎蛋，而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周围几个排队的学生也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要求，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噗……他说啥？未婚未育的蛋？”
　　“这哥们儿找茬呢还是行为艺术？”
　　“阿姨都懵了哈哈哈！”

　　窗口里的胖阿姨确实懵了。她拿着锅铲，看看自己锅里油汪汪、滋滋作响的鸡蛋，又看看眼前这个鞠躬鞠得无比标准、提出诡异要求的帅小伙，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困惑的符号：“小伙子……你说啥？啥未婚……啥？鸡蛋不都一个样吗？”

　　黄煦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认真：“阿姨！不一样的！您看，有的鸡蛋它……嗯……它蛋黄位置特别正，蛋白特别光滑紧致，一看就……就‘母胎单身’，特别纯洁！没受过婚姻的‘污染’！麻烦您帮我挑一个这样的！谢谢您！”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用手指在玻璃隔板上比划着，试图指导阿姨挑选。

　　“噗——咳咳咳！”陈砚身边一个正在喝汤的男生直接呛到了。

　　荒谬！愚蠢！不可理喻！

　　陈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三天前洗手间里那句冰冷的警告还言犹在耳，此刻这个家伙不仅再次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还以如此……如此突破人类智商下限的方式，制造着令人智熄的噪音污染！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极致荒谬感的怒意瞬间冲垮了陈砚所有的冷静自持。什么防御工事，什么隔离程序，在这一刻统统失效。他端着餐盘，几个大步就跨到了黄煦身后。

　　周围的窃笑声瞬间小了下去，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冷面煞神身上。

　　“黄煦。” 陈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刮过玻璃，带着一种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食堂的嘈杂。

　　黄煦正殷切地等着他的“纯洁”煎蛋，闻声猛地一回头。看到是陈砚，他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甚至带着点惊喜的笑容：“欸？是你啊！好巧！你也来……” 他话没说完，就撞上了陈砚那双毫无温度、仿佛凝结着西伯利亚寒流的眼睛。

　　陈砚没有给他任何寒暄的机会。他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黄煦，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出土的、严重损坏人类认知下限的史前文物。然后，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向黄煦那张灿烂的笑脸：

　　“你脑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词汇，最终选定了那个他认为最贴切的“病原体”， “被婚姻恐惧症传染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是更加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闷笑声。

　　黄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陈砚会说出这句话，尤其是那个“婚姻恐惧症”，让他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了然、一丝了然的疼痛，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那点复杂就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傻气的执着覆盖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解释，更没有生气。他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虽然这鼓励的方式是劈头盖脸的嘲讽），眼睛更亮了，笑容甚至扩大了几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豁出去的坦荡。

　　“啊！被你发现了！” 黄煦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欢快，仿佛陈砚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他完全无视了陈砚周身散发的、足以冻死企鹅的寒气，也完全无视了周围看戏的目光。

　　就在这时，窗口里懵圈的胖阿姨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一点职业素养，本着“顾客就是上帝（哪怕是个脑子有坑的上帝）”的原则，她小心翼翼地用锅铲拨拉了一下，颤巍巍地夹起一个看起来……嗯……蛋黄位置勉强算正、蛋白边缘稍微有点焦的煎蛋，放进了黄煦的餐盘里。

　　黄煦如获至宝！他立刻转过身，看都没看那个煎蛋一眼，双手捧着餐盘，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毫不犹豫地、迅猛地将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煎蛋，“啪”地一下，稳稳当当地拨进了陈砚手里那个装着寡淡青菜和米饭的餐盘中央！

　　金黄的煎蛋落在白米饭上，边缘微焦，油光发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陈砚餐盘里的清汤寡水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喏！” 黄煦完成了这个“壮举”，抬起头，对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陈砚，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真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全宇宙的阳光，坦坦荡荡，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恶作剧成功般的狡黠。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一点，无视陈砚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即将爆发的杀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清晰地说道：

　　“不，我在练习将来怎么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