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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件 ...

  •   但查案也得做大扫除。

      师傅把清理屋檐下蛛网的活交给了我,我愁眉苦脸的搬来梯子,嘟囔着这破屋子有什么可扫的,总不能掉出来个大宝贝吧。

      然而竹扫把刚碰到檐角,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从瓦片缝隙里掉了下来。

      我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爬下梯子,见那东西居然是个灰扑扑的木箱,约莫两个手掌大小,表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蹲下身把它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箱盖,指腹触到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刮擦过。

      谁会特意把箱子藏在这种地方?

      我嘀咕着,手指在箱盖边缘摸索到锁扣,那锁扣的不紧,只轻轻一掰就开了。

      箱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把弹弓,一幅画,还有一个平安锁。

      弹弓应该就是普通孩童玩的那种,我拿起来,转着玩了玩,觉得没什么特别,就放下去看那画。

      画上画的是几只胖嘟嘟的猪,挤在一起,呆头呆脑的,其中一只猪还是大小眼,落款处签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李金照。

      我努力去读上面的小字:李金照长大给师姐买一百只猪。

      我没忍住弯了弯唇角,觉得这画,画的还挺有意思,但为什么要买一百只猪?每天割猪草就得累弯腰,而且门派这么小,哪有地方养。

      我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配合起来,便赶紧把猪该怎么养的想法掐断,去看平安锁。

      这平安锁看着也是最普通的款式,而且已有些年头,银质的表面已经氧化发黑,不过雕刻的莲花纹样依然精致。

      我把它举到阳光下,锁身内侧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小字。

      应该是李金照的爹娘,或者师傅送的吧?

      我拿了去问师傅,师傅摩挲着锁面,说:“这锁像是当年镇上首饰铺的款式,你十三岁时曾偷跑下山,应该是你买的吧。”

      我皱眉:“可我记得自己从未下过山。”

      而且师傅一向散养,老是不在门派里,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的?

      “那就是记得不对。”

      师傅把平安锁递还给我,。

      “你小时候可没少偷溜出去。”

      这解释并不能让我信服,十三岁时,门派穷得叮当响,我连馒头都快吃不起了,哪还来的钱买平安锁?

      我拿着这锁,看了又看。

      若真是我给李金照买的,那我应该是很珍惜她,想用这平安锁来为她讨个平安的。

      一想到这背后可能带有的情感,我就感觉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抛出去。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雨夜,场景仍是我的卧室,不过床上多了一个小女孩,她蜷缩在我的被窝里,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她滚烫的皮肤上。

      她拉着我的手,撒娇说:“师姐,药太苦了,不喝好不好呀?”

      梦里的“我”看起来也只有十来岁,正手忙脚乱地拧着湿毛巾,听到哀求,“我”转身从床头的小罐子里摸出块蜜饯,柔声哄着道:“乖,喝完药就给你吃这个。”

      小女孩——显然是小李金照,皱着脸喝完药,立刻把蜜饯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笑了。

      她伸出小拇指,勾住“我”的手指,说:“师姐,你对我真好。”

      是啊,真好,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梦里的那个我,从怀里掏出平安锁,小心翼翼地戴在李金照的脖子上,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你病了,屋顶两个漏雨的洞我自己都接不完。”

      我扯了扯嘴角,有点对自己无语,人家都生病了,还说这个。

      小李金照却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师姐别担心,等我好了,咱们一起修屋顶。”

      她说着,又来勾梦里那个“我”的小拇指,眼睛亮亮的,带了些孩童的稚气:“师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能,因为长大咱俩就决裂了。

      我没听清梦里我的回答,梦醒了。

      我从床头摸到平安锁,却没再拿起来看,心中有些郁闷。

      居然还真是我送的。

      可平安锁不能保平安,李金照还是死了。

      但她是怎么死的?我只听人们说是同归于尽,却不知道更多细节。

      我去问师傅,他正靠在摇椅上,擦他常戴的那枚铜钱。

      明明都已被烧的发黑了,却还宝贝一样小心擦着,怪不得师兄总说他贪财。

      我问:“师傅,李金照是怎么死?”

      师傅头也没抬,只敷衍道:“大战,战死的。”

      这谁不知道啊,我又问:“那她的剑呢?”

      师傅把那铜钱放回心口位置,看我一眼,打了个哈欠,说:“哎呀,估计碎了吧,毕竟打的那么激烈。”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我有点郁闷,出了师傅的屋子,却没回自己那,而是带着弹弓去了后山。

      山腰处有棵野梨树,这个季节已经结了不少青果,我捡了块石子,拉开皮筋瞄准,虽然皮筋已经没什么弹性,但好在还能弹。

      第一下没中。

      石子偏出老远,惊起几只山雀,我便把弹弓举起来,左对对,右看看,翻过来…

      诶,看到两个小字?

      因为时间太久,已经不清晰了,我摸了摸上面的字迹,去问隔壁院的林师兄知不知道是什么字。

      林师兄和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也试过问他关于李金照的事,但他的记忆好像同我一起被模糊了,只有拿出李金照的东西,他才能慢悠悠的想起一些事。

      像现在,他拿着弹弓,左右看看,挠挠头,想了半天,才迟疑着说:“应该是小满吧。”

      小满?小满…

      我指腹摩挲着凹陷的刻痕,突然想起某年夏夜,有人把弹弓塞给我:“喏,用这个打杏子,比轻功上树快。”

      那张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再仔细去想,那弹弓柄的小满二字便变得发烫,远处仿佛传来师傅敲钟声——铛的一下,那些杏黄碎片般的记忆便又都散尽了,只剩太阳穴随着钟声突突跳动。

      “没事吧?”林师兄担忧地看着我,“你脸色很差。”

      我摇摇头,说没事。

      既然在李金照的箱子里,那小满应该就是李金照吧。

      我回屋,躺被窝里睡了一下午,什么梦都没做,但是还是累。

      晚饭时都少吃俩馒头。

      林师兄劝我别难过,已故之人不可再生,而在的人要带着她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我点点头,内心却还是烦闷。

      怪哉怪哉,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晚上,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琢磨,半睡半醒间听见女人的轻笑。

      她身上带着我熟悉的味道,不等我去想,一只手便轻轻在我脸颊上抚过,带着练剑人的薄茧。

      我听见她笑道:“小满的满,是箐箐的满,是你答应要陪我到一百岁的满。”

      箐箐这俩字里哪有满啊?如此刻意倒像硬把俩人连在一起…

      我猛的坐起来,后知后觉感觉有点不对劲,第二天忙跑去告诉师傅我屋里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师傅不在意,他又在弄他的铜钱:“喔,之前不是送过你把剑吗,那玩意能辟邪。”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期待的问:“那我剑呢?”

      师傅抬眸看了我一眼,说:“我怎么知道,你去床底下找找。”

      我回到房间,跪在地上掀起床单,里面大概是很久没清扫过了,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三个喷嚏。

      等视线清晰后,我不由瞪大了眼睛。

      床底下简直是个小型仓库。

      最外面是个褪色的皮球,旁边则堆着几个竹编的风筝,我拉出一个,发现骨架竟是用剑穗上的丝线捆扎的。

      虽然丝线已经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原本是靛青色,是漱月门的标准配色。

      再往里翻,便找到一摞话本。

      随手翻开最上面那本,边角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仔细一看,全是“此处小满笑出声”,“小满说这段太无聊”,“小满喜欢这个角色”之类的记录。

      我赶紧合上,盯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有点羞耻的脚趾抓地了。

      肯定是年少时孩童的恶作剧,我如此安慰着自己,又去翻箱子,翻到箱底,发现被血糊住的纸条,上面的字已看不清了,只能辨出“约定”“百年”等字。

      我想把它拿出来,但指尖触到纸条时,突然刺痛,恍惚间,我看见自己满手是血地抓着这张纸,哭着喊着,质问那看不清样子的人:“说好的一百年呢?”

      我的脑袋又疼起来,心脏一阵闷痛,酸水从胃里往上涌,我捂着嘴干呕两下,放下纸条时,突然想,我该不会是李金照的追求者,因爱生恨失忆吧?

      师傅也说我可能是悲伤过度失忆了,现在我这么恨她,其实是因为失忆前我特别爱她?

      不行不行,我不敢再多想,逼自己忙起来,继续扒拉床底的东西,很快便又发现一个箱子。

      箱子挺大,但是有锁,打不开。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嘛。

      我举起斧头,对准箱锁,准备给它个痛快,可下一秒却突然愣住。

      箱角刻着歪扭的小字:开箱用劈的师姐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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