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的99次轮回》凉个秋

24、玩家与主角

　　银剑、长枪、大刀等数把兵器如流云般向她卷来。

　　迟未晚掌根抵着剑柄，口中念诀，掌心画圈，数十道剑影浮于身前，如同青龙般交剪而去。

　　几十道寒光相交相灭。

　　冯珏眉头相蹙，自己好歹用了外挂才破格提升到如今的数值，可与迟未晚相对时他却占不到一点上风。初始主角的数值高得这么离谱吗？

　　他随手抹去额角的冷汗，“没关系，数值再高又如何？玩家的权限高于一切。”

　　在外挂的基础上他可以调动一切可控因素。

　　他再次转动腕上的手镯，千珏殿上空突然变得艳阳高照，一轮红日炙烤着大地上的众人。
　　冯珏身侧再次浮现兵器，这为齐为箭矢。

　　“游戏当中讲究属性克制，你是寒，我便用烈阳炙烤你，你是近战的剑修，我便搭弓上箭。”

　　此招确为有效，迟未晚剑中的寒霜之意被削弱许多，接连不断发射的箭矢也使她处于下风。

　　浅蓝的光忽然从地面乍起，送来淡淡的凉意，粉色轻纱的倩影闪现在剑阵之间，携着披荆斩棘的气势。

　　“你不是‘原主角’吗，怎么看起来没那么厉害？”宋明筝微仰着头道。

　　不远处亦传来楚向舟的声响：“这个太阳真是毒死人了！迟师姐，我也来帮你！”

　　紧绷的心弦松了些许，迟未晚的嘴角漾起微微的笑意，“多谢，此役我定当全力以赴。”

　　“废话，就你境界最高，你不全力以赴难道还要靠我们吗！”宋明筝一边斩断纷乱而来的箭矢，一边傲气道，“你要是被按在地上打，会显得我跟错了人，很丢脸的——哎呀，最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弓箭了，哪家门派修的是这个箭啊！”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唠叨倒让迟未晚心安许多，不过心烦的倒是另有其人了。

　　冯珏蔑视道：“呵，漏网之鱼！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和迟未晚是在一条线上么？她只是为了回到‘主角’的位置上利用你们罢了。若不是为了觉醒她，陆江之怎么可能会耗费那么多次轮回去唤醒你们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楚向舟掌中结印，数十道法阵环冯珏周身亮起，法阵发出光柱的同时他旋身掷出数枚暗器。

　　“我没有为了任何人，只顺从我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我只希望不会有任何的框架将我束缚。”

　　冯珏掌心翻转，强大的内力将暗器与阵法反弹开，楚向舟内力受到牵连，亦被震退几尺开外。

　　宋明筝趁此间隙一剑击出，“你这冒牌货，话说的真不好听，谁和她是一条线上了！”

　　一掌迅缩，冯珏一把抓住剑尖，连人带剑一起丢了出去。
　　“不知量力的家伙，迟未晚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你们！”

　　迟未晚连忙关切地看向二人。

　　“迟师姐，我没事！”楚向舟啐了一口污血，一边运息一边重新凝阵，“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要知道我们器法门的看家本领可是聚灵强功！”

　　宋明筝撑着剑重新站起，故作轻松地缓缓手腕。
　　“他太吵了，和他的箭一样吵。我要把这些箭全部折断插他脑门上，迟未晚，你还不快点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迟未晚浅浅松了口气，望向冯珏时眼底更多了几分杀气，“当然，定要让他那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楚向舟阵法加持下迟未晚全身上下的经脉感到前所唯有的通畅，一路上又有宋明筝帮她清除杂箭，她接连使出几招“一剑贯虹”，直逼冯珏身前。

　　就要触上之时冯珏双肘交叠，巨大的力量将迟未晚向外弹去，“你还差了点劲！”

　　迟未晚紧咬的牙关忽而一松，冷笑道：“想杀你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冯珏忽而猛抽一气，一股冰凉刺骨的疼痛从他后脖颈传来，他僵硬地回过头：
　　“林牧！”

　　随着一声怒吼，与他近身的几人全部被弹开。

　　迟未晚被一个温暖的臂膀及时接住，莫渐慈爱地注视着她，她的身后站着各大掌门与一众弟子。

　　一场硝烟不知何时早已结束，又或者一开始就只是掩人耳目。

　　冯珏怒视着躺在地上的林牧，“你敢背叛我！”

　　“倒不如说是你一直在欺瞒我！”偷袭不成反倒重伤，林牧趴在地上直呛血。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自小寄人篱下，耳边尽是风言风语，漫无目的地活着，任由盲目的愤怒所驱使，以至于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就算是我这样靠着无由的怨恨活着的人，他也会尝试着让我放下过往，却不是像你这样！”他粗喘着重气道，“如果你真是他，就算是众叛亲离、悖行天理，我又有何不可？可你不是他！”
　　“如果你不是他，那就是你……”他满眼猩红，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是你杀了他！”
　　“哪怕像我这种旧恨难忘、新恨易生之人，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之事——收留我的是我师父，不是你！”

　　他颤抖地爬起来，似欲再战：“你把我师父的身体还回来！”

　　冯珏冷眼瞧着这个往日任自己驱使的徒弟，“还？我选择了这具身体，那个他肯定就已经死了。你算什么东西，还敢驱使我。”

　　林牧瞳孔一缩，而后愤然冲上前：“我要杀了你！”

　　冯珏厌恶地看着他，甚至没抬手，侧着身，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宋明筝虽是嫌弃他的人品，还是及时用剑鞘撑住了他，仰头大骂道：“你个冒牌货，占盟主之位，行小人之事！”

　　“你们不也是来跟我打团战的？”

　　冯珏漠然地地扫视着阶下的众人，目中闪过恼怒的笑意。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一群字符组成的程序而已，如今看来你们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可爱了一点，但不再符合我的期待了。”

　　他手中作诀，天空忽而阴沉忽而明亮，广场上瞬间掀起了大风。

　　“竟然你们都下定决心要与我决一死战，那我便与你们斗到底。”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众人，催人倒下。

　　迟未晚站稳身子对楚向舟道：“你可以带领其他人实施昨日提到过的阵法吗？”

　　楚向舟迟疑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非器法门弟子入阵可能难以发挥全部功效。”

　　迟未晚了然，“有五成就够了，你们汇集所有的法力在我身上。”

　　莫渐面色微变，拉住她的胳膊：“未晚你是想——”

　　天道也紧声道：“迟未晚，虽然‘主角’的机制适用此法，可在这个世界里，你终究只是个人。”

　　迟未晚朝众人笑笑：“我知道怎样的决定最适合我的活法，况且若不跨过他，我们连天劫都见不到。”

　　冯珏自然没有善心到给他们留下布阵的空暇，轻扭腕上的手镯，引下几道天雷。

　　迟未晚在雷霆之中灵活游移，身后众人亦迅速结阵。

　　她的身影急急地移近，凛冽的剑光逐次斩断冯珏设下的禁制。

　　冯珏的脸上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他自知已至陌路，事到如今，这新世界仅能靠他一人开创了。

　　一层层巨型的护甲挡护在他身前，迟未晚一愣，她的剑身陷入护甲之中却无法刺穿。

　　冯珏扯着嘴角笑道：“叶凛是‘药师’，你知道药师的特性是什么吗？是治愈和血厚。”

　　迟未晚暗道：难怪林牧那背后一击未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手腕一转，内力注剑，奋力一推，在破裂声中，第一层屏障逐渐碎裂。

　　“再厚也不过是一层层叠起，大不了我破你一层，再破你第二层就是了！”

　　“不自量力！”

　　两手挥张，护甲之间逐渐并拢，强大的阻力震着迟未晚全身的经脉。

　　在她觉得自己即将后撤的一瞬，源源不断的热流自身后涌入。
　　她侧过头，看到丝丝缕缕的金线自身后引来。

　　阵法已成。

　　“并不是因为某个人选择了我，我才成为‘主角’。”她忽而开口道，“而是我选择了他们，我才能担得起‘主角’。”
　　“若我只想一个人摆脱剧情，即便真的迎来那个全新的世界，我不过又陷入了另一场循环的独角戏。”
　　“即使是在故事中也得先有众生，再有主次，而故事之外人人皆得其主。”

　　迟未晚手中剑逐渐放大，发出金色的光芒。
　　“我们和你不一样，不想再困于既定的剧情之中了！”

　　一层。
　　两层。
　　三层。
　　金色的光芒依次穿透。

　　“不要！”冯珏拼劲全力努力维持着身前的护甲，声嘶力竭道，“我费劲了一切，你们不能仅凭你们的私心就毁掉这些秩序！若没有我，你们也不会醒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迟未晚冷笑：“我们确实是你种下的果，可如今我们已结成了各自的因。不再成为提线木偶，便是我们的求生之道。若真有那个私心，你也只能怪当初执意更改这个世界的你，不过也多亏你，让我们能够有机会重新成为自己。”

　　望着他凄凉的神情，迟未晚一时动容，淡淡道：“你不必担心，你只不过是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回到原来的世界罢了。”

　　冯珏愈发惊恐：“不，我已经厌倦了那里，我绝不回去，我绝不回去！”

　　迟未晚闭了闭眼。
　　“抱歉，但我觉得我不需要顾及你的绝望。”

　　金光一道，万障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