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的99次轮回》凉个秋

21、绝望与轮回

　　至此，所有记忆结束。

　　迟未晚的意识在逐渐剥离，有一道屏障横隔在她与这些记忆之间。

　　“不对！”她喊道，“这些记忆是不完整的，怎么会只有这些记忆呢？”

　　栖梧神树外老者的声音传来：“栖梧神树见证你们相爱的过往，它只会保留你们彼此之间的记忆。”

　　“迟未晚，栖梧神树和我一样也只是这个世界的见证者。”天道难过地开口，“它是没有办法让陆江之回来的。”

　　记忆之境的排斥令迟未晚的神识产生巨震。

　　回忆结束，她必须走了，再停留下去她的神识可能会被彻底困在栖梧神树内。

　　可是，可是……

　　她强撑着意识强行触上了屏障。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栖梧既然能留下他与我之间最后的记忆，那它一定也能留下一些其它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迟未晚趴在屏障上苦笑道：“天道，人是靠记忆活着的呀。”
　　手触碰到的地方泛起波澜，记忆之境的场景变了又变。
　　“这里有他的记忆，那他就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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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神树外，迟未晚身上正发着一青一白的两道光。

　　楚向舟担忧道：“老先生，迟师姐在里面会不会遇到危险了？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老者轻捻白须，严肃而庄重，“原来还有这个道理……”

　　楚向舟不解道：“什么道理？”

　　他悠悠道：“记忆也是灵魂的一部分呐！”

　　楚向舟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也就是说栖梧树里真的有那个人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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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之境的记忆来到了他们最后分别的时刻。

　　因为受到剧情的影响，记忆之中的迟未晚无法给出剧情之外的答复，只能麻木地回应着“我知道了”。

　　而作为这场记忆旁观者的迟未晚则疯狂拍打着这虚实相隔的屏障。

　　“陆江之！陆江之！”灼痛由掌心炙烤着全身。

　　他的身子向着门框处去。

　　“陆泠！陆泠！”她的声音喊至凄厉而变调。

　　对方仍像是没听见般走出屋子。

　　记忆中的一切开始消散，桌椅等物品渐渐褪去失了原貌，“迟未晚”仍同木偶一般望着去者。

　　望着，望着，直至消散。

　　最后的最后，就连那人的身影也要开始模糊，变小，融进那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迟未晚渐渐红了眼眶，攥紧拳头，侧着身子疯了一般开始撞击。

　　“陆江之！陆泠！……江之——”

　　她的声音这么近，却那样远，穿过层层的光阴，透过幽幽的回忆，浸过缕缕的思念。

　　终于。

　　在万籁阒寂的时刻，及于迢迢彼端，终至其所。

　　“江之！”

　　在一阵破裂之声中屏障轰然倒塌。

　　那人也终于止住了脚步。

　　她载着如星辰般的碎屑颤颤地立起身子，眼中噙满泪水。
　　“我当然知晓再见你一眼已是奢望，可这不是妄念，这是我拼尽所有想留下关于你的痕迹，亦是我爱过的痕迹。”

　　她扶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往前挪步。
　　“若是连我也忘了你，若是连你最后的存在也被抹去，纵使再无轮回，纵使再有新生，我又要去哪里寻你。这世间又有谁能证明我的过去，证明我曾为爱一个人而改变过去。”

　　她迈着。

　　她走着。

　　她跑着。

　　她义无反顾地奔着。

　　直至将那人死死地拽在怀里。

　　“你让我等你那么多次，可不可以这一次你也等等我呢。”她紧紧地抱着他，任凭泪水肆意落下。

　　一万零九十八次轮回，整整一万零九十八次啊！

　　你是不是经历了一万零九十八次麻木而绝望的剧情。

　　你是不是道过一万零九十八次真相而无人应答。

　　你是不是挣扎了一万零九十八次而终为此世归于原初。

　　到最后的最后，却发现，那开门的钥匙只有你。

　　你经历一万零九十八次的害怕、孤独与绝望。

　　你见过一万零九十八次日出。

　　你见过一万零九十八次日落。

　　你却从未对我道过一次别，明明，你也很想留下。

　　“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想活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明知他只是一个幻影，迟未晚却将他当作浮木一般紧紧攀着，“你比任何人都狠，也比任何人都傻，你既然清楚我的过去因你而改变，就应该知道，哪怕全世界都将你忘记，我也一定会想起你。”

　　一双手慢慢攀上她的脊背，相隔了九十八个轮回，在第九十九个轮回中的第八百八十四天，她终于靠近了他一步。

　　“对不起，让师姐难过了……”他轻声道，“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只希望在我离去之后师姐不会难过。”

　　迟未晚咬着唇道：“绝对不会原谅……除非你回来。”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亲人远行前为稚子留下的低吟，“我错了，可是师姐，无论我是否还在，师姐都一定会走下去，这是因师姐而写成的故事。”

　　他温柔地拂过迟未晚脸颊的泪，“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想见我才来这里的。你是因为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自己会不会走下去才来到这里的。”
　　“此刻，你应该无比清楚你的答案。”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无论最终是否孑然一身，师姐的剑只要挥出，就一定能斩断世间的枷锁。”
　　“而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

　　“你的「剑心」因我而诞生，但绝不只为我而诞生，去向那既定的秩序挥出你的剑吧。”

　　两额相抵。

　　“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我没办法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希望比无望更要折磨人。

　　“我说过，我会等你的。无论是在剧情之中还是剧情之外。”她的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喃喃的低语，却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决，“我会等你回来，也会带你回来。”

　　他闻言一顿，无可奈何地笑道：“嗯。”

　　只要思念，就一定还会相见吧。

　　“这是我……也是他最后留下的记忆与魂魄，我把它交给你，让我与你相伴着走完最后一程。”

　　怀中的怀抱变得轻薄，逐渐透明，而后散成星星点点，好似漫天的繁星此刻落在了她的身边。

　　星辰浮散，像一个巨大的怀抱将她拥入，渐渐浸入她的体内。

　　在这纠缠的深渊中，她切切实实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是他为她留下的——最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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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几次了？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为什么偏偏是我重复经历这一日呢？

　　就差一点……我都拉着她的手到秘林了，可眨眼间，我又找不到她了……

　　为什么就连天道也没有办法，它不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吗？

　　器法门难道就没有一个阵法可以破此局吗……我见到他了，天道说他是自机角色，如果我和他说话，他会有反应吗？

　　什么都留不下吗？

　　什么都留不下吗？

　　什么都留不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为什么还要留我一个人清醒地活着呢？

　　这已经是我第一千二百九十八次找到他了，他还是只知道在那里扫地，哈哈哈哈哈，跟个木头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他，他抬头看向我了？他知道我要来？！

　　是的，只要轮回的次数够多，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留下点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上一次轮回中，我利用黑幕消解了许多剧情之外的物品，但是他们所能产生的字符数量太少，无法更改程序。而我能利用的剧情之内的东西，就只有……

　　很奇怪，当我试图去寻找其他自机角色协商时，他们要么就是闭关修炼，要么就是不知所踪，天道说在这段剧情中他们不是主要角色，他们的活动被隐去也很正常，可每一个都如此，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

　　此番求见盟主依旧未果，我进而追问，他们说天灾要来了。天道似乎没有同我说过这个，也许这只是背景细节，并不重要。不过后面的剧情不是玩家选择角色向魁首挑战吗，如此剧情不会矛盾吗？

　　果然，醒来的人不止我。他在看着我，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若他真有那通天之道，大家都可以不再似木偶般活着，可他却选择将我们困于这轮回之中，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了，撑不了多久我也要同他们一样变得麻木了。

　　还好，还能见到宋小姐，但她的情况不太好，她已经受了九千多次伤了，不过疼痛是刻骨的记忆，希望她能记住我的话。

　　都……准备好了，就将下一次轮回作为最后一次轮回吧。

　　早晨路过师姐屋旁，仍见桃枝如新。
　　寻师姐途中又遇二师姐，复戏言我与师姐数语。
　　终见师姐，师父正耐心指点，托伙房备一碟茯苓糕，午时师徒难得共餐。
　　后半日，未做一事，唯观师姐练剑直至日终。
　　红日欲坠，才觉此日终矣，甚感凄惶。

　　愿她醒来，尘世仍有新机，纵吾不往，亦有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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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众癫狂而混乱的语义中，只有一句话是轻轻落下的。

　　“我对你的爱，轮回不可磨灭，万物不可修改。”

　　待我回来。

　　带我回来……